青铜椁坠向深渊的轰鸣碾着耳膜，腥风裹着尸蜡味灌满口腔。陈默死攥着锈蚀的锁链，锁链尽头的小赵尸茧在绿光中急速放大——那双空洞眼眶深处的虫影，正随她嘴角咧开的弧度疯狂攒动！

“走！”司徒青竹的嘶吼刮破黑暗。她左腕金丝肉芽毒蛇般暴涨，缠住陈默腰间猛拽！

嚓啦！锁链崩断！两人被惯性甩向椁壁，后背狠狠撞上冰冷的青铜浮雕。无数蜷曲哀嚎的人形符刻硌进皮肉，浮雕缝隙里渗出的怨髓毒针暴雨般射来。司徒右臂瞬间被黑针刺成筛子，皮肉滋滋生烟焦黑萎缩。陈默的青铜符刀嗡鸣着旋斩，刀刃劈开毒针的刹那，脓血从虎口溃烂处喷涌，混着朱砂溅上椁壁——

滋——！浮雕人符遇血竟如活物般蠕动！扭曲哀嚎的人形浮雕纷纷凸椁而出，干瘪的嘴撕裂开，喉管深处钻出细密的青铜蛆虫口器，涎着粘液咬向二人脖颈！

“闭眼！”司徒厉喝，骨锯狠狠扎穿自己溃烂的左腕！黑血混着金丝的脓液喷溅，淋上扑来的青铜蛆口——

呲——轰！脓血炸开刺目金芒！光芒所及，蛆虫口器如雪遇烈阳般熔断溃散，椁壁浮雕在惨嚎中崩裂塌陷。强光刺得陈默左眼灼痛炸裂，阴瞳视野里，整面椁壁赫然熔出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洞外绿光汹涌！

“破煞了…冲出去！”司徒拽起陈默撞向洞口。椁外绿光扑面，腥湿气压得人肺叶生疼。无数条青铜锁链从头顶黑暗垂下，悬吊的尸茧在绿光中如巨卵搏动。最下方那具小赵的尸茧，“啪嚓”裂开蛛网纹，泡胀的手指已挤出茧壳，傩神指诀捻着一点惨白虫卵！

“档案室…第七阶楼梯…”小赵的唇无声开合，虫卵随唇纹起伏。陈默的青铜符刀突地震出金属悲鸣，刀柄鬼脸符纹血光大盛——下方就是斜插淤泥的半截虫符碑！碑身苔藓疯狂滋长，白蛆涌出孔洞，洪水般爬向悬吊的尸茧…

“碑在喂茧！”陈默目眦欲裂，“痋尸王要借尸还阳！”

司徒的骨锯已砍向最近一根锁链。锯刃切进青铜链身的刹那，链上虫形符咒红光爆闪！整条锁链如巨蟒绞动，尸茧轰然砸落！茧壳在淤泥中四分五裂，琥珀粘液裹着个蜷缩的男生滚出——是民俗系半年前失踪的研究生李锐！

李锐双目圆睁，胸腔却裂开海碗大的窟窿，金色痋虫王在肋骨间缓缓蠕动复眼！虫王金甲开合，甲下惨白肉躯上的鬼脸符咒扭动如活蛭，与陈默刀柄符纹同源共鸣！

“呃…啊…”李锐的喉管挤出破风声。痋虫王猛地窜出胸口，金甲翅翼“嗡”地展开，细密虫足抓向陈默面门！腥风扑鼻，陈默溃烂的左手本能地抓向腰间的青铜符刀——

噗嗤！刀锋贯入痋虫王口器的瞬间，粘稠绿浆喷了陈默满脸！虫王尖啸着疯狂扭动，金甲下鬼脸符纹竟顺着刀身血槽爬向陈默手臂！符纹所过，皮肉如烙铁灼烧般腾起青烟！

“撒手！”司徒的骨锯劈在虫躯上，锯刃却“铛”地崩出火星。更多的尸茧锁链在红光中崩裂，茧碎如雨砸向虫碑！碑身苔藓裹着白蛆，蛛网般缠上茧壳碎片，贪婪吸吮着尸浆脓液…

绿光深渊底部传来闷雷般的塌陷声。淤泥如沸粥翻滚，整片河床地动山摇！陈默脚下的青铜椁残骸骤然倾斜，他和司徒翻滚着砸向虫碑。腥臭的碑苔扑面，碑身孔洞里无数虫卵正“噼啪”爆裂，钻出复眼血红的铁皮蝇——

蝇群汇成黑云卷来时，陈默的刀正死死钉在虫碑苔藓上。刀柄鬼脸符纹红光暴涨，碑底血槽如熔岩亮起！一股洪荒巨力顺着刀身猛拽，陈默虎口溃烂处筋骨齐断，整个人被甩向深渊！坠落的刹那，他瞥见司徒被蝇群吞没的身影，和虫碑苔藓剥落处露出的铭文——“第七阶…噬阳碑…”

冰冷。刺骨的冰冷裹着陈默下沉。不是河水，是粘稠如胶的黑暗。青铜符刀在手中滚烫似烙铁，刀柄鬼脸符纹红光如呼吸脉动，映亮四周缓缓漂动的絮状物——是灰白发丝，缠着断裂的青铜链环，在虚无中浮沉如深海藻林。

“司徒…”陈默想嘶吼，喉管却像被淤泥堵死。左眼灰翳深处炸开剧痛，阴瞳视野剥开黑暗：他正坠向一口无底的青铜巨井！井壁由无数虫人尸骸浇筑而成，躯干拉长扭曲成螺旋向下的阶梯，每张痛苦的脸上都嵌着米粒大的痋虫卵。卵壳在红光中搏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孵出铁齿蝇群！

刀柄鬼脸突地搏动加剧！红光如血瀑冲刷井壁，尸骸阶梯上的虫卵应声爆裂！粘稠绿浆喷溅，陈默下坠的身形猛地一滞——脚踝竟被一只青灰色的枯爪攥住！枯爪自井壁伸出，指甲缝里塞满泥苔，掌心赫然睁着眼车轮大的惨白眼珠！

痋尸王的眼珠！瞳孔深处蠕动着无数青铜蛆虫，虫影扭结成秦三鉴墨镜下的青铜符牌鬼脸！

恐惧冻结血液。枯爪攥着脚踝狠狠掼向井壁！陈默的背脊砸进尸骸堆，肋骨碎裂声清晰可闻。他拼尽全力挥刀斩向枯爪，刀刃劈中眼珠的刹那——

嗡！红光井壁应声浮现万千蠕动的虫符！符脚缠着断裂的青铜链纹，链环缺口处，赫然与陈默刀柄鬼脸符纹的形状严丝合缝！

“棺…钉…”枯爪的力道骤松，井底深处传来痋尸王含混的嘶吼。陈默抓住这瞬息生机，刀尖狠狠扎向井壁虫符链环的缺口！

咔哒！鬼脸吞口扣入链环的瞬间，整口尸骸巨井轰然崩塌！无数虫人尸骸如雪崩砸落，裹着陈默坠向更深的黑暗。失重感撕裂肺腑，他看见井壁剥落的尸骸深处，蚀刻着密密麻麻的傩戏鬼面——青面獠牙的开路先锋、口衔毒蛇的五猖神、怀抱婴尸的血傩母…鬼面具的獠牙利爪间，死死咬着一块块破碎的青铜椁残片！

“滇西痋术…湘西尸符…傩鬼镇魂…”陈默在坠落中咳出血块，“这鬼井…是痋尸王被分尸镇压的囚笼！”

黑暗尽头亮起一点幽绿。绿光急速放大，映出一座倾颓的傩庙轮廓——虫符庙！庙门槛上，那个碗大的湿脚印苔藓滋长，边缘白蛆涌动…

轰——！陈默如陨石砸穿庙顶！碎瓦断椽暴雨般砸下，烟尘弥漫。他挣扎着撑起上身，一口淤血喷在斑驳的地砖上。血珠渗入砖缝，砖下竟传出沉闷的搏动，仿佛有什么巨物在地底翻身！

“陈…师兄…”气若游丝的声音从神龛后飘来。陈默猛地扭头——司徒青竹倚着半塌的傩神像，左臂齐肩消失，断口处肉芽疯长如金丝菊，正与缠绕躯干的青铜锁链撕扯搏杀！她右腕溃烂的指印黑洞已扩张至手肘，洞里白蛆攒动，蛆群正托着那盘血迹斑斑的贝塔录像带！

“带子…在吸疮毒…”司徒的脸灰败如尸，唇缝溢着黑血，“痋虫…钻透了地脉…碑要吞楼了…”

话音未落，整座虫符庙剧烈震颤！门槛上的湿脚印猛地爆开，碗口大的窟窿里喷出腥臭的泥浆！泥浆中裹着半块石碑——正是护城河底的噬阳碑残片！碑身苔藓如活蟒蠕动，白蛆汇成洪流涌向庙外…

陈默扑到庙门处。寒气如刀劈面！虫符庙竟悬浮在一片混沌的虚无中，下方赫然是民俗系大楼！整栋建筑被虬结的青铜锁链捆粽子般缠裹，锁链深深勒进墙体，裂缝里渗出沥青般的黑浆。大楼地基处，半截噬阳碑破土而出，碑身膨胀如山峦，密密麻麻的孔洞喷吐着铁皮蝇群！

蝇群乌云般撞向教学楼上方的虚空——那里竟悬浮着第七阶楼梯的诡异入口！台阶增生着森白獠牙，如巨口般开合，每一次啃噬都从虚空撕下大块混沌的黑暗，吞入阶肚深处！

“碑在喂楼梯…”陈默的左眼灼痛欲裂，阴瞳视野里，第七阶楼梯深处盘踞着一团搏动的肉山——无数尸骸、虫蛹、傩面糅合成的痋虫核心！蝇群撞入楼梯獠牙的瞬间便化为脓血，血浆瀑布般浇灌着核心肉山，肉山上缓缓凸起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

是小赵泡胀的脸！她嘴角咧到耳根，傩神指诀隔着虚空点向陈默眉心！

“档案室…饿啊…”呢喃如亿万蛆虫振翅，凿进颅骨！

青铜符刀在陈默手中啸鸣如鬼哭。刀柄鬼脸符纹滚烫似烙铁，红光顺着血管灼烧臂膀。司徒的嘶喊被锁链绞碎：“…碑心虫核…怕你的血…虎口伤…”

陈默猛地扯开溃烂的左手绷带——虎口伤口深可见骨，脓血混着朱砂滴落，在虫庙地砖上“滋啦”腾起青烟。刀锋刮过腐肉，黑血喷溅！

“剜心——锁魂！”他嘶吼着以血为引，刀尖在虚空划出血淋淋的符咒！符纹成型的刹那，整座虫符庙轰然炸裂！陈默如离弦之箭射向虚空中的第七阶楼梯！

獠牙台阶感应到血气，森白利齿绞肉机般咬合！陈默的青铜刀劈风斩落，刀刃撞上獠牙的瞬间——

铛——嗡——！金铁交击的爆鸣震碎虚空！獠牙台阶应声崩裂，碎石裹着脓血暴雨般泼洒。陈默虎口伤口撕裂，白骨毕露！他撞进楼梯深处，腥浊的肉腔裹住全身，无数尸骸手臂从肉壁伸出，枯指抓向他的四肢躯干！

“滚！”刀锋旋斩，断臂横飞。青铜符刀吸饱了脓血，刀身符纹浮凸如活蛆蠕动。陈默踏着尸骸堆冲向搏动的肉山核心，小赵巨大的脸在肉山上扭曲尖笑，傩神指诀捻着的虫卵已膨胀如拳！

腐臭罡风扑面！肉山核心裂开巨口，喉管深处密布青铜利齿，吞向陈默！刀柄鬼脸符纹红光炸裂，陈默迎着巨口刺出毕生之力——

噗嗤！刀锋贯入喉管粘肉！粘稠的痋血喷泉般涌出，淋了陈默满头满身。小赵脸上的尖笑凝固，肉山核心发出洪荒巨兽濒死的惨嚎！青铜利齿疯狂咬合，死死钳住刀身！鬼脸符纹在痋血中狂闪，刀柄滚烫得握不住！

“陈默——接住！”司徒的厉吼穿透肉腔。半截骨锯裹着金丝脓血破空飞来！陈默左手凌空抓握，骨锯入手滚烫！他嘶吼着将锯刃狠狠扎进核心肉山！脓血如岩浆喷溅，金丝肉芽顺着锯身疯长，刺入肉山深处！

核心肉山剧烈痉挛！小赵的脸在脓血中熔化，傩神指诀上那枚巨卵“咔嚓”裂开一条缝——

一只裹着粘液、生满复眼的青铜巨爪撕开卵缝，爪尖直刺陈默心口！

死亡的腥风已扑到鼻尖！陈默的左眼骤然灼痛到极致，阴瞳视野剥开青铜巨爪的幻象——爪心中央，一点符牌大小的鬼脸纹正搏动如心脏！

是秦三鉴眼眶里那枚符牌的倒影！青铜爪的弱点，正是这鬼脸纹的眉心！

“呃啊啊——！”陈默的骨锯脱手掷出！锯刃旋转着劈向鬼脸纹！几乎同时，他右手弃刀变掌，溃烂见骨的虎口狠狠拍向青铜爪心！

噗！锵！骨锯劈中鬼脸纹的刹那，脓血如瀑喷涌！陈默的虎口也重重拍在符纹上！脓血混着朱砂浸透符纹——

滋啦——轰！鬼脸符纹如烧红的铁块炸裂！青铜巨爪尖啸着崩解，肉山核心在剧颤中轰然坍塌！虚空如镜面碎裂，第七阶楼梯的獠牙台阶寸寸湮灭！

陈默如断线风筝坠落，下方是民俗系大楼崩塌的烟尘。腰间青铜符刀突地震出悲鸣，刀柄鬼脸吞口处血光大盛！红光中，秦三鉴的残影浮现：他枯手握着自己滴血的肋骨，骨片正锻打成青铜符牌，符牌上鬼脸纹与他自己的脸渐渐重合…

“此刀…是吾半张脸…”秦三鉴的叹息混着锁链声，“今予汝…代行棺钉…”

红光敛去。陈默砸进教学楼崩塌的废墟。烟尘呛得他肺叶炸裂，他挣扎着从瓦砾中爬出，左眼灼痛中看见司徒青竹的身影——她被青铜锁链捆在扭曲变形的档案室铁门上，浑身是血，金丝肉芽已蔓延至脖颈！

“虫碑…还在吞…”司徒的声音嘶哑如砂纸磨铁。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肝胆俱寒——操场中央，半截噬阳碑已膨胀如小山！碑身苔藓化作无数扭动的绿蟒，白蛆如瀑布倾泻，正疯狂啃噬着大地！地面龟裂塌陷，裂缝深处绿光汹涌，整座学校正被一点点拖向碑底的深渊！

更恐怖的，是碑顶！那盘贝塔录像带漂浮其上，带壳裂缝里钻出的灰白发丝已粗如儿臂，发梢死死缠着小赵的头颅！小赵双眼已被痋虫蛀空，只剩两个流着绿浆的血洞，嘴角却咧到耳根，对着陈默无声尖笑！发丝缠绕的录像带疯狂自转，带基上浮起老周腐烂的脸——他猛地张开嘴，喉咙深处伸出裹满绿苔的枯爪，爪心符牌鬼脸纹血光冲天！

“痋尸王…要借碑还阳！”司徒咳着血沫，金丝肉芽缠紧了铁门，“陈默…刀…剜眼…”

青铜符刀在陈默手中震颤悲鸣。刀柄鬼脸符纹滚烫如熔岩，红光顺着血管灼烧心脏。秦三鉴的残语在脑颅中轰鸣：“…剜眼镶符…堵棺椁之漏…”

操场在崩塌。噬阳碑如巨兽昂首，碑顶枯爪撕开虚空裂缝！小赵的头颅在发丝中爆开，血浆浇灌下，枯爪裹挟着老周的怨念，带着毁天灭地的腥风抓向陈默！

司徒的金丝肉芽猛地勒断锁链！她如炮弹撞向枯爪，骨茬刺穿胸膛！枯爪攥住她残破的躯体，痋血喷涌！

“剜眼——！”司徒最后的嘶吼劈开腥风！

陈默的左眼灼痛到极致。阴瞳视野里，枯爪腕骨上那点鬼脸符纹已成吞噬一切的深渊核心！没有犹豫，他倒转青铜符刀，刀尖对准自己剧颤的左眼——

噗嗤！血光迸射！剧痛撕裂灵魂的瞬间，刀尖挑着滚烫的眼球狠狠扎向枯爪腕骨的鬼脸符纹！

铛——嗡——！！！天地失声！血光如核爆炸开，吞噬了枯爪、噬阳碑、崩塌的操场…陈默最后的意识，是左眼眶里冰冷的刀柄，和秦三鉴墨镜下那两枚符牌鬼脸，与自己刀柄的纹路在血光中彻底重合…

黑暗。永恒的黑暗，与眼眶深处符牌冰冷的棱角感一同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