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箭难防
第17章 暗箭难防
云芷那句“别有一番风味”的话音落下,小院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无形的凝滞。
南宫瑶放在林尘手臂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指尖的电流感变得清晰可辨,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在宣示主权。林尘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紧张、不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暗自苦笑,试图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却被南宫瑶更用力地箍住。
柳如烟的目光在三人之间平静地扫过,最终落在药圃中一株刚刚舒展叶片的“净心兰”上。她缓步走过去,拿起一旁的小剪,开始修剪多余的枝叶,动作轻柔专注,仿佛院中的暗涌与她无关。然而,她周身那若有若无的清冷气息,却悄然笼罩着整个小院,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可能存在的窥探——圣女的到来,绝不可能悄无声息。
云芷仿佛没有察觉到南宫瑶的“小动作”和柳如烟的戒备,她琉璃般的眼眸依旧落在林尘身上,那丝刚刚升起的“兴趣”并未消退,反而因林尘此刻略显窘迫的反应,似乎更浓了些。她甚至微微歪了下头,面纱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林先生方才的思路,颇有奇诡之处。”云芷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清越,但那份疏离感似乎淡化了微毫,“利用‘藏剑长老’对天剑阁资源分配的不满,再以楚凌霄私下‘收集残剑怨魂’炼剑的癖好为由发难……此计虽险,却直指要害。只是,如何让这‘小癖好’在合适的时机,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如何确保圣地内部的声音能压倒天剑阁的反扑?”
她开始深入探讨林尘提出的策略雏形,问题犀利而精准,显示出她绝非空有美貌与地位的傀儡圣女。她的思维敏锐,对圣地内部派系斗争的了解远超林尘的预期。这番讨论,让林尘不得不暂时抛开身边的“小麻烦”,全神贯注地应对。
“关键在于‘证据’的呈现方式和时机。”林尘的手指再次无意识地在石桌上划动,仿佛在推演棋局,“不能由圣女您直接出面指控,那会落人口实,显得您急于摆脱婚约,甚至污蔑未婚夫。需要一个看似中立,实则与藏剑长老关系密切,且对楚凌霄行为早有不满的‘见证者’。最好是在一个公开的、足以引起广泛关注的场合,‘意外’暴露此事。至于圣地内部的声音……”他沉吟片刻,目光掠过云芷清冷的眼眸,“或许,圣女可以‘无意间’让某些关心您‘道心纯净’的长老,得知楚凌霄的行为可能污染圣地气运?”
云芷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林尘不仅提出了框架,更在细节上给出了极具操作性的建议,尤其是利用她“道心纯净”这个核心特质作为撬动圣地高层情绪的支点,堪称神来之笔!这份洞察力和对人心的把握,让她心中那丝涟漪再次扩大。
“妙。”云芷轻轻吐出一个字,看向林尘的眼神,探究中已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欣赏。这份欣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在南宫瑶心里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哼!”南宫瑶终于忍不住,轻哼一声,将果盘往林尘面前又推了推,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再妙的计策,也得有人去执行。圣女殿下身份尊贵,难道要亲自去安排‘意外’,去当那‘无意间’泄露消息的人吗?怕不是刚有动作,就被天剑阁的暗探盯死了!”她的话带着刺,却也点出了一个现实问题——云芷身在局中,受各方瞩目,行动极为不便。
云芷的目光终于转向南宫瑶,琉璃般的眼眸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南宫姑娘所言甚是。这执行之人,需是局外人,身份干净,行动自如,且足够机敏可靠。”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又飘回了林尘身上。
林尘心头一跳,暗道不好。这圣女不会是想……
果然,云芷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先生心思缜密,洞察人心,又身处这远离漩涡的玄霄城,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圣地会提供必要的资源和支持,确保先生安全无虞。此事若成,圣地必有厚报。”
“不行!”林尘还没开口,南宫瑶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挡在林尘身前,杏目圆睁,指尖雷光噼啪作响,“尘哥就是个开小铺子的!你们圣地天剑阁神仙打架,凭什么把他扯进去当炮灰?那么危险的事情,给再厚的报酬也不行!”她毫不畏惧地瞪着云芷,娇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护犊子般的强悍气势。
柳如烟修剪枝叶的动作停了下来,清冷的眸光也投向云芷,虽然没有言语,但那无形的压力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赞同。
云芷看着护在林尘身前的南宫瑶,又看看沉默却态度鲜明的柳如烟,琉璃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讶异?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似乎没料到,林尘身边这两位女子,对他的维护会如此坚决,甚至不惜直面圣地的压力。这种纯粹而强烈的情感羁绊,在她被规则和宿命层层包裹的世界里,是极其罕见甚至陌生的。
“危险,与机遇并存。”云芷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份空灵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林先生并非池中之物,困守此地方是埋没。此事若成,不仅我可获自由,林先生亦能借此步入更广阔的天地,甚至……”她目光扫过南宫瑶和柳如烟,“为身边之人,博一个更安稳的未来。”她试图用“前程”和“守护”来说服,却不知这恰恰触动了南宫瑶最敏感的神经。
“更广阔的天地?”南宫瑶冷笑,雷光在她周身隐隐浮现,“我们不需要!我们现在就很安稳!很自在!用不着你们圣地来画大饼!尘哥,你说句话!”她用力扯了扯林尘的袖子。
林尘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一个头两个大。他当然知道卷入这种级别的争斗有多危险,九死一生都是轻的。但云芷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那点不甘平凡、想要探索更广阔世界的因子,似乎被隐隐触动了。而且,看着云芷眼中那抹被层层圣洁包裹下的、对自由的深切渴望,他竟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他何尝不是从“情天之主”的宿命中挣脱,才换来这方寸安宁?
就在他权衡利弊,准备开口婉拒时——
**铮!**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刺入灵魂深处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在院外响起!
这剑鸣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锐利,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投下的一瞥。小院中,葡萄藤的叶子无风自动,瑟瑟发抖;角落那些散发灵光的奇异花草瞬间光芒黯淡;柳如烟刚刚修剪好的“净心兰”叶片上,悄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斩断一切情感、冰冷刺骨的剑意,如同寒潮般悄然弥漫开来,瞬间锁定了整个小院!这剑意并非针对某个人,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威慑——宣告着某位存在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此地。
林尘胸口的莲花浅痕猛地一烫,传来强烈的警示!南宫瑶周身雷光不受控制地暴闪了一瞬,脸色微微发白。柳如烟握着小剪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清冷的眸中第一次浮现出凝重之色。
云芷的身体,在剑鸣响起的刹那,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琉璃般的眼眸深处,那抹对自由的渴望瞬间被一层更深的冰寒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厌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她缓缓站起身,面纱下的脸色无人能看清,但周身那股清绝空灵的气息,瞬间变得如同万载玄冰,比之前更加疏离,也更加……危险。
“他来了。”云芷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刚才与林尘讨论策略时那细微的波动从未存在过,“天剑阁少阁主,楚凌霄。”
仅仅是一道隔空而至的剑意,便已让尘缘小院温馨不再,杀机隐现。平静的凡俗生活,被这来自中州巅峰的锋芒,彻底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林尘看着云芷瞬间恢复“圣女”模样的冰冷侧影,又感受到身边南宫瑶紧绷的怒意和柳如烟凝重的戒备,心知这场由圣女带来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而他这个小小的“情感顾问”,似乎已经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