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刀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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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魔心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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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镇山弯腰,一把抓起洛岩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如同拖着一条死狗。

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本邪异的功法。

他拖着尸体,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走向将军府深处,走向那片被火焰暂时隔绝、通往地下古墓的隐秘入口方向。

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那座冰冷的石棺。

陈屠拄着“尘途”,魔眼的光芒因吞噬了部分食铁兽散逸的金属邪能而显得更加幽绿。

他茫然地看着白镇山拖着洛岩的尸体消失在火焰与黑暗的交界处,又转头看向断墙下的小林,混沌的意识里只剩下那道清冽的松针冷香。

他拖着刀,踉跄着,一步步向小林走去。

古墓深处,冰冷依旧。

巨大的石棺棺盖被推开。白镇山将女儿小林小心地、如同安放一件易碎的珍宝般,轻轻放入冰冷的石棺之中。

他凝视着女儿苍白的面容,伸出手,似乎想最后抚摸一下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最终只是拂去了她发梢的一点灰烬。

然后,他眼神彻底冰封。他将洛岩的尸体粗暴地扔在石棺旁的地面上。

翻开那本黑色册子,借着墓穴中幽绿的磷火,目光飞速扫过那些扭曲的文字和诡异的图录。

最终,定格在某一页描绘着吞噬残魂、逆转夺舍的禁忌法门上。

他深吸一口气,只是本能的一个象征性的动作,猛地撕下贴在自己傀儡躯壳内衬里的那枚护魂符箓!

符箓离体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与撕裂感骤然袭来,仿佛维持他存在的最后一道屏障被撤去。

但他没有停顿。

他按照功法所示,将撕下的护魂符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手法,贴在了昏迷的小林的眉心!

符箓的金色纹路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石棺的冰冷和某种力量压制。

紧接着,白镇山双手结出册子上记载的、比洛岩更加繁复扭曲的血色法印!

口中念诵起晦涩、亵渎、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咒言!

随着咒言的进行,石棺内的小林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眉心那枚黯淡的符箓散发出微弱的吸力。

躺在地上的洛岩尸体上,一丝丝肉眼可见的、带着强烈不甘与怨毒的灰黑色残魂雾气,被强行抽离出来,哀嚎着涌向小林眉心的符箓,再被符箓转化,导入她体内!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持续的消耗着一旁倒地昏迷的陈屠手中那柄魔刀之中的血气!

小林的身体在石棺中无意识地抽搐,脸色时而青灰如死人,时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白镇山站在石棺旁,如同最冷酷的监工,维持着法印,眼神死寂,只有紧抿的嘴唇透露出他灵魂深处正在经历的煎熬与彻底的沉沦。

当洛岩尸体上最后一丝残魂被抽尽,化作飞灰消散时,白镇山停止了念咒。

他低头,看着石棺中气息变得极其微弱、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生机的小林,她的身体,此刻成了容纳洛岩残魂与邪法之力的特殊容器。

用魔刀内剩余血气激活了食铁兽用来看守石棺,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女儿,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冰寒。

步伐不再有丝毫傀儡的滞涩,反而带着一种新生的、令人心悸的流畅与力量感,大步流星地走出古墓。

墓穴入口处,苏醒的陈屠正拖着“尘途”,魔眼闪烁着幽绿的光,紧随其身后,茫然地想要踏出这片黑暗。

然后,白镇山猛地转身,两道身影,在磷火幽光中,迎面相遇。

陈屠浑浊的眼中映出白镇山的身影,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下意识地举起了“尘途”。

白镇山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冰冷的、完全陌生的弧度。

没有言语。

白镇山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陈屠面前!

那只不再是纯粹青灰色、而是隐隐流转着一层暗金与血红交织的诡异光泽的手掌,无视了“尘途”的锋刃,快如闪电般,一掌印在了陈屠的额头上!

“呃啊!”

陈屠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双眼中的赤红和魔眼的幽绿瞬间被一股更庞大、更冰冷、更充满算计的意志洪流彻底淹没、碾碎!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软倒下去。

白镇山,或者说,占据了陈屠躯壳的“新魂”,缓缓收回手掌,低头,活动了一下这具新的、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躯体。

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远超从前的力量,那是属于陈屠的炼体根基、被魔刀“尘途”初步淬炼过的气血、以及刚刚吞噬洛岩残魂邪法转化而来的……

一丝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仙元”雏形。

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魔刀“尘途”。

刀柄末端的魔眼缓缓睁开,幽绿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困惑,但很快又顺从地沉寂下去,仿佛认可了这具躯壳内更加强大的主宰意志。

新”陈屠”握紧了“尘途”,感受着刀身传来的冰冷与贪婪,与他此刻灵魂深处的冰冷与贪婪完美契合。

他抬起头,望向古墓外那片被血月与火光染红的夜空。

这条以女儿为容器、以挚友仙缘为代价、以两世谋划为基石、以尸山血海为台阶的……

惨无人道的仙路。

终于,踏上了第一步。

陈屠迈开步伐,拖着暗芒流转的魔刀,身影融入古墓外的黑暗与猩红之中,再无回头。

……

刀柄末端,幽绿魔眼猛地睁开,不再是燃烧邪火,而是一种冰冷的、洞彻的凝视。

它并非外物,意念如冰冷的毒蛇,直接钻入占据这躯壳的灵魂深处。

新“陈屠”挥刀劈碎一名锦衣卫的头颅,血浆尚未溅落,握刀的手骤然绷紧,指节捏得刀柄咯咯作响。

他动作停滞了一瞬,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你早知道了。”

意念无声,却重若千钧,砸在识海,这声音混杂着万千枉死亡魂的怨念,更是以“陈胖子”不甘的咆哮为主导!

不是询问,是冰冷的陈述。

“小林。你的骨肉。那眉眼,那酒窝…你抱她时,玉佩硌手,那道疤…你认得。”

“陈屠”喉结滚动,咽下不存在的腥气。

他猛地旋身,刀锋划出暗红弧光,将扑来的两名金甲侍卫拦腰斩断。

脏器滑落,热气腾腾。

“你不敢问刘大脑袋。不敢确认。”

魔刀的意念如跗骨之蛆,

“怕什么?怕计划生变?怕看清自己?看清你不过是用她的命,铺你的路?”

“闭嘴!”

一声嘶哑的咆哮终于冲出喉咙,

混杂着非人的愤怒与…一丝微不可查的颤音。

他不再挥刀砍杀眼前蝼蚁,而是猛地抬脚,狠狠跺下!

脚下雕龙刻凤的汉白玉地砖应声化为齑粉!

飞溅的碎石打在他脸上,留下细微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灼痛。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身后堆积的尸山,拖着“尘途”,刀尖在浸透血水的金砖上刮出刺耳长音,直扑那至高的金銮宝座。

龙椅上的人影早已瘫软如泥。

没有言语,没有宣告。

刀锋抬起,落下。沉闷的噗嗤声后,那颗戴着沉重冕旒的头颅滚落阶下,空洞的眼睛望着猩红藻井。

喷涌的帝王之血染红了山河屏风,也溅上他冰冷的脸颊。他抬手,用沾满更多血污的袖子,狠狠抹去。

魔刀的意念沉寂下去,只剩幽绿魔眼冷冷注视。

他不再停留,转身踏过粘稠的血泊与残肢,每一步都留下深红的脚印。

满朝的贪官污吏,还有这听尽谗然的当道昏君…

他,都替大梁百姓,替女儿小林…

斩了。

至于以后,与他无关。

城南,

菜市场的喧嚣早已被死寂吞噬,残垣断壁间弥漫着焦糊与血腥。

那间小小的猪肉铺子,门板斜挂,招牌只剩一角。

他走进去,踢开挡路的碎木。

角落土灶冰冷,覆着厚厚的灰。

他蹲下,在倾倒的柜台瓦砾下翻找。

手指触到冰冷油腻的物体,半只冻得发硬的猪肘子,沾满灰土与凝固的暗红。

他拎着肘子,在倒塌的房梁上坐下。

拔出“尘途”,刀锋削掉肘子表面最脏的硬壳和冰碴。

然后,低头,狠狠一口咬在冻肉上。

牙齿撕扯着冰冷坚韧的皮肉,油脂混合着尘灰与铁锈味在口中弥漫。

他面无表情地咀嚼,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

冻肉刮擦着食道,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

又在废墟里扒拉出一小坛未碎的烧刀子。

拍开泥封,仰头灌下。冰冷的辛辣液体冲入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呛得他弓起背剧烈咳嗽,咳得眼角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

咳嗽平息,他再次举坛,将剩下的酒液一股脑倒入口中。

空酒坛随手扔出,在死寂的街道上摔得粉碎。

他站起身,将啃得面目全非、只剩骨头的肘子随手丢弃。

油腻的手在同样污秽的衣襟上蹭了蹭。

魔刀幽光稳定地亮着。

他拖着它,刀尖在布满碎石和灰烬的地上犁出一道浅痕。

他感受着体内那缕微弱的“仙元”和魔刀中澎湃的邪能,目标明确,洛岩记忆碎片中那个所谓的“仙人地境”。

这并非什么洞天福地,只是散修、邪修们聚集交易、互通消息、甚至杀人夺宝的混乱集市,散修们都叫那儿叫“万骸谷”或“黑坊”。

不再回头看一眼燃烧的都城,朝着洛岩记忆碎片中那片灵气混乱、散修聚集的荒芜地境方向,一步一步,踏入了黎明前最深的、血月也照不透的黑暗。

身后的废墟与凡尘,连同那半个肘子的油腻与烧刀子的灼痛,迅速被抛远、吞噬。

他的“仙路”,始于尸山血海,也将继续在更深的黑暗中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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