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铂金表盘在专柜柔和的射灯下折射出冷冽而深邃的光芒。

张昊将那块价值不菲的“星期日历型”随意地戴在腕上，沉甸甸的质感带来奇异的踏实。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良好。

销售恭敬地将包装精美的表盒递交给林晚晚。

张昊则拿起那张黑金卡，指尖拂过卡面上冰冷的铂金百夫长浮雕，动作随意而笃定。

“走吧。”他对林晚晚说，准备离开劳力士专柜。

就在这时，那部被林晚晚拿着的手机，再次顽强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依旧是代志宏的名字。

张昊眉头都没皱一下：“关机。”

林晚晚立刻照办。

张昊的目光掠过那部旧手机，又扫了一眼腕间的新表，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它该退休了。

这个旧手机还是考上大学的时候老哥给买的，一千块钱左右的小米。

用了五年，早就出现了各种毛病，只是还能用，就一直在坚持用。

现在，完全可以换个好的。

“去华为店。”

张昊对手机的了解同样不多，需求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要再买两部屏幕大、续航强、信号好的手机，适合父母在老家使用。

还要配两部大屏的平板，让父母视频看得更清楚。

现在的电视早就成了摆设，还是刷抖音看短视频来的爽快。

踏入华为旗舰店，张昊目标明确，直接要了三部顶配的Mate 60 Pro ，自己用标准的黑色，其他两个则是深邃的雅川青和沉稳的南糯紫。

又拿了两台最新的大屏MatePad Pro。

等待店员打包的空档，张昊的目光透过魄力看向后面的商场。

林晚晚立马就很有眼力见的提议，“昊哥，要不要去逛逛？”

“嗯，看看”

张昊在前面给自己买表的时候就想要给父亲也买一块表来着，但后面又觉得解释不了，不能买。

手机还能解释一下，自己开了大单，一下子几万奖金。

可以再买一些便宜的东西，能用得上的。

他想起父亲那条用了不知多少年、皮面开裂、金属扣都磨得发白的旧腰带。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在晋省河东市那个小村庄的砖窑和建筑工地上干了大半辈子重活，落下一身毛病，尤其是膝盖，阴雨天就疼得钻心。

那条旧腰带，就像父亲日渐佝偻却硬挺的脊梁，承载着生活的全部重担。

“拿一条皮带。”

想好要买什么之后，张昊带着让店员先打包，带着林晚晚就走进了商场。

但一入眼，先看到的就是一连排的黄金首饰店。

灯光下，一枚枚精致的金银首饰，让他想起自己大一的那个暑假，在电子厂干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一下子争了三千多块钱，开心的在网上给母亲买了一个银手镯，

结果是假的！

还是他过年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的，但依旧被母亲一直戴在手上，还一直叮嘱不要乱花钱。

“怎么了，昊哥？”林晚晚敏锐的察觉到张昊情绪不对。

“没事，”

张昊摇了摇头，打断自己的情绪。

他刚刚一瞬间想到的太多，想到高一母亲住院的那一年。

也就是从那一年起，全家人都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苦行僧”生活，一分钱掰成八瓣花。

但家里依旧供他上了大学。

所以，张昊才会养成节俭的性格······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实心的素圈金镯，克数最大的。”张昊指着一个款式简单却分量十足的手镯。

黄金保值，母亲戴着也安心。

他希望这个沉甸甸的镯子，能弥补一些这些年母亲失去的光彩。

林晚晚在一旁看着张昊平静而细致地挑选着这些给长辈的礼物，眼神复杂。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自己眼里认定的富二代，似乎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最起码，这份对父母自然而然的用心，让她心里有些触动。

店员恭敬地将手镯包好，张昊再去买了一根腰带，然后回到华为店里，把打包的手机平板拿上。

“走吧，”

他心中那份因家庭困境而常年积累的沉重负担，仿佛随着这一笔笔的消费，正在被一点点卸下、抚平。

两人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刚走出华为旗舰店，准备去找快递点，一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身影猛地从旁边冲了过来，差点撞到林晚晚。

“张昊！张昊！”来人正是代志宏，他显然是突然看到张昊，直接跑过来的。

“代经理？”张昊停下脚步，眉头微蹙，语气冷淡。

他没想到代志宏会直接追到商场来。

“我的好兄弟！你……你冷静！千万冷静！”

代志宏喘着粗气，一把抓住张昊的手臂，力道很大，仿佛怕他跑了，“邮件我看到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上次健民平价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哥给你道歉！哥那是……那是想帮你分担压力啊！你千万别冲动！”

他语速飞快，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咱们都是普通人！现在工作多难找啊！你这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拿下了建民平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代志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苦口婆心，“提成！这个月提成肯定过万了！兄弟！月入过万啊！在长安，多少人拼死拼活都挣不到这个数！你这才刚起步！”

他用力晃了晃张昊的手臂，试图引起共鸣：“听哥一句劝！好好干！以你的能力，再开两个像健民平价这样的客户，以后每个月稳定过万不是梦！前途无量啊！你现在辞职，不是自毁前程吗？你想想你家里，想想你爸妈！他们供你上大学容易吗？你得争气啊！现在这工作多好，稳定，有前景……”

代志宏喋喋不休，试图用“月入过万”这个在他眼中无比诱人的目标，以及“普通人”、“家里”、“稳定”这些沉重的字眼，将张昊拉回他认知中的“现实世界”。

张昊静静地听着，看着代志宏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听着他口中那曾经让自己无比渴望、甚至为之拼命忍耐的“月入过万”……

一丝难以抑制的、带着荒诞感的笑意，几乎要从他嘴角溢出来。

月入过万？

他现在日入过万！

代志宏口中那需要“拼死拼活”、“稳定有前景”的工作，在他此刻拥有的财富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这份巨大的反差带来的荒谬感，让张昊觉得既可笑又可悲。

他轻轻但坚定地抽回了被代志宏抓住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袖口。

“代经理，”

张昊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辞职的决定不会改变。邮件里写得很清楚，工作我已经交接给赵总了。”

代志宏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更深的不解：“为什么？！张昊！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好的工作，这么好的机会！你到底图什么？是不是找到下家了？哪家公司挖你？他们给你开了什么条件？哥帮你分析分析，别被人骗了！”

他依旧试图用自己的逻辑去理解张昊的行为。

就在这时，代志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张昊的手腕——那块在商场灯光下折射着冰冷贵气的铂金冰蓝盘劳力士！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作为一个有点见识的销售经理，他太清楚这块表的价值意味着什么了！

那绝不是一个月入过万（甚至几万）的普通销售能戴得起的东西！

他的视线又不受控制地移到张昊身边那个年轻漂亮、打扮精致、手里提着好几个印着华为和奢侈品Logo购物袋的林晚晚身上。

女孩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不耐烦，正看着自己。

最后，代志宏的目光顺着张昊平静无波的视线，越过商场明亮的通道，落向了外面——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清晰地看到商场门口专属的代客泊车区。

那里，一辆线条优雅流畅、通体呈现独特哑光银色泽的跑车，正静静地停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车头那匹跃起的骏马标志，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法拉利？！

代志宏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劝说，所有的“月入过万”、“稳定前景”、“普通人”的说辞，在这一刻被眼前这辆价值数百万的钢铁艺术品，以及张昊手腕上那块同样价值不菲的腕表，冲击得支离破碎。

他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代志宏看看那辆跑车，又看看眼前气质卓然、眼神平静深邃的张昊，再看看他身边那个明显不属于自己这个世界的漂亮女生……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彻底懵了！

张昊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他侧头对林晚晚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去寄快递。”

然后，他迈开步子，从容地从呆若木鸡的代志宏身边走过。

林晚晚连忙跟上，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代志宏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张昊走向那辆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哑光银法拉利，泊车小弟恭敬地小跑着迎上去，递上钥匙……

他感觉自己鼻子上肯定多了一个红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