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张羡光
第54章 张羡光
林渊清晰地感知着脚下这片由鬼画构筑的鬼蜮所经历的剧烈蜕变。
灵异力量被彻底剥离、吸收,整个空间的根基正在瓦解,如同沙堡般迅速崩塌。
灰败的天空布满蛛网状的裂痕,大地发出沉闷的呻吟,不断陷落。是时候离开了。
就在他准备抽身脱离这片行将彻底湮灭的崩溃空间之际——
“锵——!!!”
一道清越、决绝,仿佛凝聚了斩断一切执念与阻碍意志的刀鸣,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这声音带着一种撕裂万物的锋锐,硬生生压过了鬼画世界临终前发出的最后、最凄厉的哀鸣。
紧接着,一道匹练般的炽白刀光,毫无征兆地从林渊侧后方一道扭曲、不稳定的虚空裂缝中暴斩而出!
那光芒刺目至极,仿佛蕴含着分割阴阳、斩断空间的恐怖力量。
刀势凌厉无匹,带着一股一往无前、开天辟地的惨烈气势。
精准地锁定林渊的脖颈,意图将这个突如其来的“窃画者”当场枭首!
出手者,正是张羡光。
他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猎人,一直紧盯着鬼画,耐心等待最佳时机,准备执行他毕生谋划的“桃花源”计划。
却亲眼目睹了林渊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更无法企及的方式,如同闲庭信步般轻松踏入鬼画。
然后,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承载了他数十年心血、寄托了他所有理想与牺牲的“桃花源”根基——鬼画。
竟被此人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夺走了!
巨大的惊骇瞬间淹没了张羡光,随即是滔天的愤怒和梦想根基被彻底抽离的绝望。
这些极致的情绪,最终全部灌注于这柄寄托了他所有灵异与信念的大砍刀上。
化为这倾尽全力、赌上一切、甚至不惜燃烧自身灵异也要发出的绝杀一刀!
他坚信,此刀之下,纵是总部那些顶尖的队长级驭鬼者,也难逃一死。
然而,面对这足以令寻常队长级驭鬼者瞬间毙命的恐怖刀光,林渊甚至连转头的动作都欠奉。
他额头上方那片虚无的空间中,九只猩红诡异的鬼眼缓缓转动着。
其中一只的瞳孔深处,猩红的光芒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嗡!
一股无形的、难以抗拒的灵异力量以林渊为中心骤然扩散!
方圆十米内的空间瞬间变得如同凝固的琥珀,粘稠、沉重、凝滞!
时间的流速在这里被强行扭曲、放缓了百倍不止!
那道原本快如闪电、势若奔雷的炽白刀光,此刻如同陷入了看不见的泥沼,速度骤降到了一个滑稽的地步。
它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态,刀身上凝聚的恐怖灵异力量依旧在闪烁。
但其凌厉无匹的气势和毁灭性的速度却被这凝滞的空间硬生生冻结、剥离。
刀光运行的轨迹变得清晰可见,连刀锋切割空气留下的细微涟漪都凝固在空中。
直到此刻,林渊才不紧不慢地侧过身体。
冰冷、漠然的目光穿透凝滞如胶质的空间,落在了刀光尽头——
那个正从虚空裂缝中冲出,脸上交织着惊怒、决绝与一丝难以置信的中年男子张羡光身上。
“菜鸡。”
两个毫无情绪波动的字眼,如同冰珠坠地,清晰地回荡在这片被时间束缚的空间里。
他甚至没有动用身后那片刚刚蜕变完成的片场的力量。
仅仅只是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中指。
另一只猩红的鬼眼骤然睁开!
这只鬼眼与其他八只略有不同,瞳孔深处并非纯粹的猩红。
而是流转着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色泽。
那是源自鬼眼之主的恐怖灵异本质,一种针对意识的绝对压制力量!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无声的锁定。
那只特殊的鬼眼,目光穿透凝滞的空间。
无视了张羡光护身的灵异和防御,如同实质般,精准无比地烙印在他的眉心之上!
“呃…!”
张羡光浑身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他眼中那燃烧着炽白刀意、决绝不屈的光芒,在接触到那鬼眼目光的瞬间,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无声的哀鸣,迅速黯淡、消融!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仿佛源自亘古深渊的恐怖力量,顺着那烙印的目光,蛮横地冲入他的意识深处。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灵魂、甚至体内驾驭的每一丝灵异力量,都在被这股力量疯狂地侵蚀、冻结。
那是一种更高位阶的灵异压制,是九只鬼眼叠加后产生的绝对统治力。
他倾尽全力斩出的、寄托了毕生信念的刀光,瞬间失去了所有灵异,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无声溃散。
张羡光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又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从那道虚空裂缝中倒飞而出。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僵硬的弧线,重重地砸在下方早已崩塌、呈现出灰败死寂色泽的现实大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他的身体表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硬和死灰色泽。
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猩红的光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那是鬼眼力量烙印在他灵异本质上的印记。
他如同被钉在地上的标本,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思维变得异常迟缓、沉重,如同冻结在万载寒冰之中,意识里只剩下那九只猩红鬼眼带来的、无边无际的冰冷与绝望。
仅仅一击!
不,更确切地说,仅仅是额头上九只鬼眼之中两只的轻微动作——
一只停滞时间,一只进行灵异压制!
便将他张羡光,这个谋划数十年、实力深不可测、足以搅动整个灵异圈风云的人物,如同拍打苍蝇般轻易镇压!
林渊甚至懒得再向他投去哪怕一瞥多余的目光。
就在他镇压张羡光的同时,鬼画世界残留的最后一点空间残影也如同风中烛火般彻底熄灭、消散无踪。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只剩下被鬼眼灵异力量彻底压制、动弹不得的张羡光,躺在冰冷坚硬的现实土地上。
他毕生追求的“桃花源”梦想,如同刚才破碎的鬼画世界一样,在他面前彻底化为了泡影。
他大睁着双眼,眼中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凝固的骇然与无边的绝望,形同一条离水濒死的鱼,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林渊自然没有下杀手,只是给予了足够的教训。
在他的认知里,张羡光并非纯粹的恶人,只是一个被自己宏大理想蒙蔽了双眼,对自身力量产生了致命误判的偏执者。
一个妄图将全人类迁移进鬼画这种灵异凶地中生活的“理想家”。
这样的人,最终自有其注定的结局——
如同原著中那样,会被成长起来的小杨以更现实、更残酷的方式“教育”。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大京市。
一座深藏在城市阴影里、被漫长岁月遗忘的古老宅邸深处。
空气沉闷,弥漫着腐朽木料和尘土的气息。
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摆在陈旧木桌上的青铜油灯。
豆大的昏黄火苗在灯油中静静燃烧,光线只能勉强照亮桌案周围一小圈区域。
油灯旁,一个老人枯坐着。
他脸上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皮肤松弛地包裹着嶙峋的骨骼,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行将就木的死气。
他浑浊的眼球,原本如同蒙尘的玻璃珠般沉寂。
就在林渊轻松镇压张羡光、鬼画最后痕迹消散的那一刻,这双眼睛,毫无征兆地缓缓睁开了。
他的目光似乎并非仅仅投向眼前的昏暗,而是穿透了古宅厚重的墙壁。
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极其精准地“落”在了大昌市方向那片刚刚平息、残留着微弱空间涟漪的区域。
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躺在大地上,被鬼眼力量彻底压制、梦想与斗志一同被碾碎的张羡光。
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如同石雕般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那双浑浊得近乎灰白的眼底最深处,一丝极其复杂、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光芒。
那光芒中混杂着洞悉世事的沧桑、一丝极淡的疑惑,以及一种……
仿佛既定轨迹被强行扭转的疑惑。
他干瘪如同枯树皮的嘴唇,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如同游丝般从唇缝间逸出。
带着仿佛来自时光尽头的沉重与疲惫,耗尽了他此刻能调动的所有气力:
“…未来…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