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边塞一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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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怎么家里窝囊,到外面这么秀,那我让你大秀特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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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李氏府邸深处。

暖阁内,炉火正旺。

上好的银骨炭在赤铜兽首熏炉里无声燃烧,散发出松木特有的清香,驱散了窗外腊月的酷寒。

室内温暖如春,与庭院中积雪压枝的肃杀景象判若两个世界。

王氏斜倚在铺着厚厚紫貂皮的酸枝木矮榻上,身上裹着件暗绣金线牡丹的锦缎夹袄。

她保养得宜的手指正捻动着一串温润的羊脂玉佛珠,另一只手则随意翻看着一本誊抄工整的《妙法莲华经》。

两个梳着双鬟髻、身着素色襦裙的小丫鬟垂手侍立在角落,屏息凝神,生怕扰了主母的清静。

案几上,一盏越窑秘色青瓷茶盏里,新沏的蒙顶石花茶汤色清亮,热气袅袅。

堂内檀香袅袅,静谧得只闻炭火偶尔的轻微爆裂声和王氏指尖佛珠相碰的细微脆响。

突然,厚重的锦缎门帘被小心翼翼地掀起一道缝隙,带进一丝刺骨的寒气。

管家那张圆滑世故的脸探了进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低声道:“主母,家将回来了。”

王氏翻动经书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尾音拖得略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慵懒。

“让他进来吧,外头天寒,别带太多寒气进来。”

“是。”管家应声退下。

片刻,沉重的门帘再次掀起,家将高大的身影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他显然是一路疾驰,风尘仆仆。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深处残留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悸,与这暖阁的奢华宁静格格不入。

家将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竭力感说道。

“属下,参见主母。”

王氏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将他狼狈不堪的形貌尽收眼底。

她没急着问话,而是端起那盏温热的秘色青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了撇浮沫,优雅地啜饮了一小口。

茶香氤氲,她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回来了?”

王氏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

“事……办得如何了,那庶子的‘意外’,想必是安排妥当了。”

她特意加重了“意外”二字,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询问一件寻常的采买。

家将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抬起头,迎上王氏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审视的目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谷中血腥惨烈,如同鬼魅般瞬间攫住了他。

“回主母……”家将的声音艰涩。

他带着一种压抑的恐惧。

“属下…属下等…未能成事。”

“嗯?”

王氏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停住。

她脸上的柳眉缓缓蹙起,目光锐利如针,钉在家将脸上。

“未能成事?你跟我王氏多年,向来办事得力,区区一个庶子,你告诉我,未能成事?”

她的语调依旧不高,甚至称得上平缓,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寒意,让角落里的两个小丫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头垂得更低。

家将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猛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主母息怒!属下等绝非懈怠,实是…实是那李骁,邪门至极!远超我等预料。”

“邪门?”

王氏冷冷重复,着明显的不信与嘲讽,“一个贱婢所出的杂种,在府里连条狗都不如的东西,能有多邪门,莫非他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主母明鉴!”

家将抬起头,脸上肌肉因恐惧和回忆而扭曲,眼中残留的惊骇再也无法掩饰。

“是刀!是那把刀!还有他身边那个老鬼!”

“说清楚!”

王氏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

家将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语言,试图将谷中的恐怖景象描述清楚。

“那李骁手中,始终悬着一柄旧横刀,刀鞘斑驳,刀柄嵌着一颗绿松石,平日看着灰蒙蒙毫不起眼。”

“可…可一旦动手,那刀…那刀竟会爆发出妖异的绿光,凡铁触之即断,我王家死士何等悍勇,一身横练功夫,手持百炼精钢刀,被那李骁一刀劈去…刀断,人…人竟被那绿光从中劈成了两片,血…喷得几丈高。”

属下亲眼所见,绝非虚言!

我们派去的两个好手,使的是军中制式横刀,也算精良,对上那绿芒,如同朽木,应声而碎!

人…也被一刀一个,斩得残肢断臂横飞!

家将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中满是心有余悸。

王氏捻动佛珠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羊脂玉珠相互挤压,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她脸上的嘲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

家将是她从太原王氏带来的心腹家将,见过血,上过阵,绝非胆小怯懦,信口雌黄之辈。

“还有呢?”

王氏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还有…还有他身边那个一直佝偻着背,毫不起眼的独眼老卒。”

家将的声音带着更深的恐惧。

那老鬼…形如枯槁,平日里连话都说不利索。

可就在李骁被我们三名弩手用劲弩锁定,眼看必死无疑的刹那。

那老鬼突然出现在李骁身前!

三支弩箭,近在咫尺!

他只用一只手,枯瘦得像鸡爪的手就那么一伸,一捏。

家将激动地比划着,仿佛那恐怖的一幕就在眼前。

“属下看得真真切切,三支足以洞穿铁甲的劲弩,被他用三根手指,就那么捏住了箭头后面的箭杆,箭就那么悬在半空,动不了分毫,然后他那手指就那么轻轻一搓,一捻,精铁的箭杆,就跟晒干的泥巴似的,寸寸碎裂,变成了一堆铁粉和碎渣。”

暖阁内一片死寂。

只有炉火偶尔的噼啪声和家将粗重的喘息,身体微微发抖

王氏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她不再捻动佛珠,而是将佛串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玉珠硌着掌心。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半开的雕花木窗前。

窗外,庭院中的积雪在灰暗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几株老梅枝干虬结,更添几分肃杀。

她背对着家将,望着那片冰冷的雪景,久久不语。

妖刀?

妖人?

徒手碎精铁弩箭?

这已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她虽处深宅,但太原王氏的底蕴让她知道,这世间确有奇人异士,凉州更是龙蛇混杂之地。

家将的描述虽然匪夷所思,但其惊惧之态绝非作伪。

一个身怀如此诡异凶器,又有奇人相助,更对她母子怀有刻骨仇恨的庶子……一旦在军中站稳脚跟,羽翼丰满的话。

王氏猛地转过身,眼中再无半分慵懒,只剩下阴冷的决绝和一丝被冒犯的滔天怒火。

李骁必须死!

而且必须死得彻底,不留任何后患!

“哼!”

王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沉寂,也驱散了家将带来的那丝诡异气氛。

“妖刀,妖人,就算他真得了些邪门歪道又如何。”

她走回矮榻,并未坐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家将,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与算计。

“王法昭昭,乾坤朗朗!他李骁披着大唐的甲胄,吃着大唐的军粮,就得受大唐军法的管束,是兵,就得听令,听令,就得去打仗,打仗就会死人。”

王氏嘴角勾起一个淬毒般的弧度,眼中寒光闪烁。

“可是要死人的,而且,最容易死无全尸!”

她走到书案旁,案上笔墨纸砚皆是上品。

她拿起一支紫檀狼毫,蘸饱了浓黑的松烟墨,在一张坚韧的素白绵绢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笔锋凌厉,字字如刀。

写毕,她打开案头一个精巧的紫檀木锦盒,取出一枚通体碧绿,刻着繁复“太原王氏”螭龙纹的玉印。

揭开印泥盒,她将玉印在鲜红的朱砂印泥上重重一按,然后,如同盖下命运的审判,将玉印压在了笺纸的落款处。

“虎将何在!”

王氏的声音斩钉截铁。

“属下在!”

他精神一振,知道主母必有后手。

“你即刻赴赤水军大营,将此信亲手交给河西节度使萧嵩。”

王氏将那张墨迹未干,印痕鲜红的素笺递给家将,语气不容置疑。

“告诉他,凉州李氏主母王氏拜上。”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另附上此图。”

王氏又从案头抽出一卷精心绘制的河西走廊舆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朱砂详细标注着山川、关隘、驻军点,以及一些商道,水源信息。

“此乃我王氏商行耗费心血探得的最新吐蕃游骑动向图,尤其是烽燧附近!”

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舆图上那处如同獠牙般突出,三面环崖的险恶标记上。

“据可靠线报,近日有吐蕃大股精锐集结于此,狼子野心昭然,意欲拔除我前沿哨卡,窥伺瓜州侧翼,此等军情,关乎瓜州安危,十万火急,务必请将军速速定夺,派得力干将,火速驰援。”

家将手接过那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素笺和舆图,瞬间明白了王氏借刀杀人的毒计。

那可是河西前线有名的绝地死地!

烽燧孤悬百丈断崖,三面绝壁,仅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易守难攻,却也意味着一旦被围,插翅难逃,粮尽水绝,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逃覆灭。

历次吐蕃寇边,烽燧的守军几乎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主母这是要把李骁和他那支刚拼凑起来的新兵,直接塞进吐蕃人的绞肉机里。

“主母高明!”

家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快意,之前的恐惧被复仇的兴奋取代。

“属下明白,定将此‘心意’与‘军情’准确无误送达,让那杂种和他的妖刀,在吐蕃人的铁蹄下化为齑粉。”

王氏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片碍眼的尘埃:“去吧。”

李骁,她嘴角那抹残忍笑意微微上扬。

“他若真有通天本事,能从那鬼门关爬回来……”

她走到窗边,再次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冰冷如霜,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本夫人,就亲自在凉州城门,为他披红挂彩,庆贺他这‘盖世奇功’!”

家将领命,将素笺舆图仔细收好,躬身深深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暖阁内重归寂静,檀香依旧袅袅。

王氏独立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窗棂。

炉火映照着她雍容华贵的侧影,却驱不散那眼底深处翻涌,却比窗外寒冬更刺骨的杀机。

“妖刀?呵……”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任你是神兵利器,妖魔鬼怪……扔进吐蕃铁骑的洪流里,也终将变成一堆无人认领的残骸废铁,李骁……你的命,你的刀,还有那两顷本该属于承业的河西膏腴之地……本夫人,收定了。”

她猛地合上窗棂,将凛冽的寒风和庭院中刺目的雪光彻底隔绝在外。

暖阁内,炉火跳跃,檀香氤氲,仿佛之前的杀机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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