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菌香引路
第9章 9.菌香引路
“汪!找到了!找到了!好大!好香!主人快看!”黑冥兴奋的嚎叫穿透粘稠的雾气,如同破开乌云的号角。
屈文循声拨开几丛,被雾气浸湿得沉甸甸的凤尾竹叶,眼前的景象让他也不由得眼睛一亮。
只见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厚厚的苔藓如同翠绿的地毯。
就在这片绿毯之上,几朵形态极其优美的菌子正亭亭玉立!伞盖尚未完全撑开,呈完美的钟形,顶端带着一点深褐色,向下渐变成纯净的乳白色,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细腻、如同少女面纱般的白色网状菌裙,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身散发着莹润的微光,正是极其珍贵的“纱裙竹荪”!
它们如同林间的精灵,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到极致的鲜香。
那香气仿佛能洗涤灵魂,穿透了雾气带来的甜腻昏沉,直抵心脾。
黑冥正围着最大的一朵疯狂打转,狗脸上是纯粹的、对极致美味的狂热崇拜,口水啪嗒啪嗒滴在苔藓上,形成一小片“水洼”。
“汪!主人!就是它!这味儿!鲜得能让人忘记自己姓啥!本尊敢拿珍藏的鱼干打赌,这绝对是竹荪里的祖宗!”黑冥激动得语无伦次,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差点把自己甩飞出去。
“干得不错。”屈文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小心地将几朵最肥厚、菌裙最完整的竹荪采下。
入手触感微凉滑润,那纯净的鲜香更是扑鼻而来,连腰间的《百味辟邪录》都传来一阵清晰的、带着渴望的温热悸动。
“咯咯咯…”那飘忽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似乎近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周围的雾气仿佛也受到了竹荪香气的扰动,不再那么粘稠,开始不安地流动起来。
屈文恍若未闻。
他迅速回到刚才选定的、一块相对干燥平坦的青石旁。
黑冥已经非常狗腿地,用爪子扒拉来一堆干燥的枯竹枝和落叶,它现在动力十足,为了那“最大最肥的菌子”,干活比谁都积极!
篝火很快燃起,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努力驱散着周围的湿冷和迷雾的诡异感。
屈文拿出小铁锅,注入清冽的山泉水。
他没有立刻处理竹荪,而是先将那块油脂丰腴的咸肉拿出来,用薄刀削下几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肉片。
“汪?咸肉?不是炖菌子汤吗?”黑冥蹲在旁边,狗眼疑惑。
“提味吊鲜。”屈文言简意赅。
他将咸肉片投入冷水中,随着水温升高,咸肉中蕴含的醇厚肉香,和油脂如同被唤醒的精灵,丝丝缕缕地融入水中,原本清澈的山泉水,渐渐染上了一层诱人的、淡淡的琥珀色,一股温润的咸鲜气息弥漫开来。
接着,屈文才拿起那几朵珍贵的纱裙竹荪。他动作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用清水快速冲洗掉表面的微尘(主要是黑冥滴的口水),然后轻轻撕开那层如纱似绢的网状菌裙。
菌柄洁白如玉,菌肉肥厚紧实。
他没有用刀切,而是用手顺着纹理,轻轻撕成大小适中的条状,最大程度保留其鲜嫩的口感。
处理好的竹荪条,如同上好的白玉丝,散发着更加纯净浓郁的鲜香。
屈文将它们轻轻放入,已经飘散出咸肉香气的锅中。
几乎是竹荪入水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爆炸性的鲜香猛地从锅中升腾而起!
那香气,纯净、清雅,带着雨后竹林特有的清新草木气息,又蕴含着大地深处孕育的、如同浓缩了日月精华的极致鲜味!
咸肉的油脂醇香,非但没有喧宾夺主,反而如同最忠诚的骑士,温柔地托举着竹荪的鲜甜,将其升华到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高度!这股鲜香霸道地撕裂了雾气带来的甜腻昏沉,如同无形的清泉,瞬间涤荡了整片被迷雾笼罩的竹林!
“咕噜…”黑冥的肚子发出了极其响亮的轰鸣,它死死盯着锅里开始翻滚的汤水,眼睛都直了,舌头不受控制地伸出来,哈喇子流成了小溪。
“香,太香了,汪,感觉狗生都升华了”
“咯咯咯?!”那诡异的笑声猛地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随即变成了更加密集、更加尖锐、带着浓浓惊愕和无法抗拒的渴望声响!“香!好香!要!给我!”
周围的雾气,如同煮沸的开水般剧烈翻滚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均匀弥漫,而是疯狂地朝着篝火、朝着那口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铁锅汇聚!
浓雾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由流动的乳白色雾气组成的、类似人形的轮廓在急躁地扭动、跳跃,一双由雾气凝聚的、闪烁着朦胧绿光的“眼睛”,死死地、贪婪地锁定着铁锅!
“汪!出来了!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黑冥虽然被汤香勾得魂不守舍,但看到“罪魁祸首”现身,还是立刻呲起牙,挡在屈文身前,“想抢汤?先过本尊这关!为了最大那朵菌子!拼了!”
屈文却气定神闲地,用一根洗净的长竹枝搅动着锅中的汤。
随着汤汁翻滚,竹荪白玉般的菌丝,在琥珀色的汤水中舒展开来,那极致纯净的鲜香更加汹涌澎湃!
他看都没看那躁动的雾影,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雾气:
“急什么?火候未到,鲜味未足,好东西,值得等待。”
说着,他又变戏法似的从行囊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颗晒干的红枣和一小撮枸杞。
红枣的甜香和枸杞的微酸,如同点睛之笔,被他轻轻投入翻滚的汤中。
滋……
几颗微小的油星在汤面炸开,瞬间,一股更加圆融、更加醇厚、带着一丝回甘的复合鲜香,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那香气仿佛有了生命,缠绕着每一根翠竹,渗透进每一缕雾气!
“呜——!”那由雾气组成的模糊身影,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充满陶醉和急切的呜咽!它再也无法忍耐,整个雾影猛地朝着铁锅扑来!浓雾疯狂涌动,试图包裹那口锅!
“汪!休想!”黑冥怒吼一声,作势欲扑!
屈文却依旧不慌不忙,就在那雾影即将触碰到锅沿的刹那,他左手闪电般抓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把,雪白细腻的竹盐粉!(这是他进竹林前,收集的竹节内天然结晶的盐霜)
“定!”一声轻喝,屈文手腕一抖,那把蕴含了竹子清冽气息的天然竹盐粉,如同漫天星屑,精准地撒向那扑来的雾影,和翻滚的汤锅!
盐粉落入滚烫的汤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而更多的盐粉,则如同带着净化的力量,穿透了浓雾,洋洋洒洒地落在了那由雾气凝聚的身影之上!
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按在了雪地上!那浓雾凝聚的身影,发出一声尖锐到刺耳的惨叫!被竹盐粉覆盖的部位,乳白色的雾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剧烈沸腾、溃散!
那模糊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那双贪婪的绿光“眼睛”也痛苦地闪烁不定!
“痛!好痛!竹盐,讨厌!”雾气身影发出含混不清、带着哭腔的尖叫,像是被抢走了心爱玩具,又挨了揍的孩子,整个身影猛地向后缩去,在篝火光晕边缘痛苦地翻滚、扭曲,再也顾不上那锅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汤了。
屈文看着在竹盐威慑下痛苦挣扎的雾影,又看看锅中那已经翻滚出奶白色泽、鲜香浓郁到极致的竹荪山珍汤,满意地点点头,拿起一个简陋的竹筒碗。
“嗯,火候,刚刚好。”他舀起一勺奶白中带着琥珀光泽、漂浮着白玉般竹荪和红枣枸杞的热汤,吹了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