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封印的地球,解体的天使
第2章 封印的地球,解体的天使
公元二零三三年,新世纪元年,元月元日。
自从进入新纪元以来,地球几十年的时间都仿佛被封印了一般,物理没有新发现,科技没有新进步,就连文学……都不再产生足以传颂世间的巨作……
没有创新,没有发展,所有都停留在概念两个字上面。
抄袭……炒冷饭……越来越普遍……
人们甚至只能去探究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理论,但最后发现,努力……只是证明了那些理论的正确,人类……还是没有进步……
地球……好像被封印了……
直到那一天……
天使降临解体,地球的科技在天使解体过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飞天汽车,悬空要塞,全息投影……各种各样本是存在于理念或者是概念里的物品不断的被制造了出来,各种各样的科技与理论在异能的加持下被研究了出来……
天使出现解体的当天夜里。
那是一种足以令灵魂冻结的寂静,毫无预兆地笼罩了整个星球。大气层仿佛凝固了,风停止了呼吸,海洋屏住了咆哮,连最喧嚣的城市心脏也骤然停跳。亿万生灵,无论身处何方,无论正在做什么,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望向那吞噬了所有星辰与月光的苍穹。
那“存在”便是在这绝对的死寂中降临的。
无法形容其庞大。它覆盖了视野所能及的整个天宇,向上延展,直至超越人类理解的边界,向下垂落,那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液态光焰的轮廓,似乎已然压在了大气层之上,触手可及,却又隔着生与死的永恒距离。它通体散发着一种纯粹到令人心悸的蓝色光芒,非冷非暖,只是纯粹的能量具现,如同宇宙本身睁开了一只俯瞰尘世的巨眼。没有面容,没有明确的肢体结构,只有巨大的、仿佛由凝固的光焰与能量脉络构成的类人形轮廓,背后是层层叠叠、由纯粹光辉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翼展。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能量投影,一个来自不可知维度的宏伟意志。
它就是天使。一个符合人类所有神话想象却又超越所有认知的“天使”。它悬停在近地轨道之外,其存在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全球每一个角落。在它那无悲无喜、无善无恶的纯粹光辉注视下,人类千百年来构筑的文明、信仰、野心与挣扎,渺小得如同尘埃。巨大的引力扰动使得全球海洋掀起史无前例的狂潮,地壳在无形的压力下发出沉闷的呻吟。这就是终结。无需言语,无需动作,仅仅是它的“存在”,便足以让所有智慧生物在灵魂深处刻下“末日”二字。
然而,这凝固的毁灭图景并未持续下去。
如同完成了最后的展示,那覆盖全球的、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天使轮廓,毫无征兆地开始了崩解。没有任何爆炸,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无声的、极致的凋零。构成它庞大身躯的蓝色光芒,如同被时间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朽木,从边缘开始,寸寸碎裂、剥落、化作亿万点细碎的蓝色光尘。
这崩解并非无序的消散。那些剥离下来的、蕴含着难以想象能量的蓝色光尘,仿佛被无形的意志精确引导,化作一场覆盖全球的、温柔而致命的蓝色光雨。它们穿透大气层,无视任何物理阻隔,均匀地、无差别地洒向地球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海洋,笼罩了每一座城市,每一个生灵。
光芒笼罩大地的瞬间,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席卷了所有生物。亿万人类在同一刻感受到了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被粗暴地唤醒、撕裂、然后野蛮地重组。
剧烈的痛苦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麻痒感席卷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纤维在微观层面断裂又疯狂再生。这是来自宇宙深处的、强制性的“进化”或“变异”的洗礼。它不分种族,不分地域,无差别地作用于每一个沐浴在蓝光中的生命体。
然而,这场“恩赐”带来的,远非仅仅是肉体上的剧变。伴随蓝光涌入意识的,是无数混乱、扭曲、充满原始破坏欲的邪念碎片。它们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瞬间污染了无数人的精神之海。
平日里被道德、法律、理性压抑的阴暗面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扭曲。贪婪、暴怒、嫉妒、嗜血……种种负面情绪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无数双眼睛。
城市,这个人类文明的堡垒,在天使解体的蓝光降下后不过数小时,便率先化作了人性崩坏的地狱。尖叫声不再是恐惧的宣泄,而是施暴的信号。橱窗被砸碎,火焰在街角升腾,平日里温和的邻居手持利刃,为争夺一袋面包或一瓶水而疯狂厮杀。
交通彻底瘫痪,车辆在道路上燃烧、碰撞,堵塞了所有逃生路径。警察的防线在瞬间被失去理智的人群冲垮,零星响起的枪声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块,只激起更疯狂的混乱。法律、秩序、文明的表皮,在蓝光带来的生理剧变与精神污染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
但这仅仅是灾难的前奏。
动物——那些同样沐浴了蓝光,却只有原始生存本能的生灵——它们的“进化”之路,远比被邪念困扰的人类更为纯粹,也更为恐怖。蓝光对它们肉体的改造更为彻底、更为适应丛林法则。一只普通的流浪猫,在蓝光中痛苦地翻滚、嘶叫,它的身躯在几秒内膨胀、拉伸,骨骼刺破皮肤又迅速被新生的、闪着金属光泽的角质覆盖,牙齿和爪子变得如同匕首般锋利,琥珀色的眼瞳中只剩下纯粹的、对血肉的饥渴。一只看门狗,体型暴涨数倍,肌肉虬结如岩石,涎水从裂开的、布满獠牙的巨口中滴落,轻易咬碎了坚固的铁门。公园里的鸽子,体型变得如同小型猛禽,喙和爪变得尖锐如钩,成群结队地俯冲而下,轻易啄穿行人的颅骨,啄食脑髓……
它们不再是人类认知中的“动物”。它们是猎食者。是蓝光催生的、只为杀戮和吞噬而存在的恐怖生物。它们的力量、速度、防御力以及某些难以理解的“异能”,都远超普通人类。更可怕的是,在蓝光的催化下,它们的智力似乎也得到了诡异的提升,不再是单打独斗的野兽,而是学会了分工、合作、伏击、围猎。它们敏锐地捕捉到了城市混乱中弥漫的血腥与恐惧气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下水道、从公园、从动物园、从郊野森林,汇聚成一股股毁灭的洪流,涌入混乱不堪的城市街区。
人类的噩梦,在猎食者加入战场的这一刻,才真正拉开最血腥的帷幕。
后来人们称呼这些猎食者为——“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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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丝如同天穹垂落的泪线,无情地抽打着这座曾经灯火辉煌、如今却只剩下死亡与绝望的城市——临江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和建筑物燃烧产生的刺鼻焦糊味,混合着雨水的湿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般的气息。
曾经照亮夜空的霓虹招牌,此刻大多碎裂、熄灭,或被火焰舔舐着,投射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舞蹈般的诡异光影。整座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暗红与昏黄交织的、不祥的色调之中。枪声、爆炸声、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猎食者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以及人类濒死时发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庞大而绝望的死亡交响曲,在倾盆大雨的幕布下反复回荡,冲击着每一个幸存者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街道不再是通途,而是铺满了残肢断臂和粘稠血浆的屠宰场。破碎的车辆如同被巨人踩扁的玩具,扭曲地堆叠在一起,堵死了所有可能的逃生路线。碎裂的玻璃、瓦砾、烧焦的家具残骸随处可见。火焰在断壁残垣间顽强地燃烧着,舔舐着雨水也无法完全浇灭的余烬,映照出墙壁上喷溅的、早已凝固发黑的巨大血手印和爪痕。
人群如同受惊的蚁群,在破碎的街道上盲目地奔逃、推搡、哭喊。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血水,在泥泞的脸上肆意横流。他们身后,是噩梦的具现化。
一头形似巨熊但全身覆盖着嶙峋骨甲的掠食者,每一步踏下都引起地面的轻微震动,它挥动卡车般大小的巨爪,轻易将一辆试图阻挡的警车连同里面的警察拍成一堆燃烧的废铁。几只体型如豹、关节反曲、动作快如鬼魅的掠食者,在人群中高速穿梭跳跃,锋利的爪子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和凄厉的短促惨叫。天空中,翼展超过三米、羽毛如同金属片般闪烁着寒光的变异猛禽,如同轰炸机般俯冲而下,钢铁般的利爪轻易洞穿奔逃者的头颅或胸膛,旋即带着抽搐的猎物重新升空,洒落一蓬蓬温热的血雨。
这是一场效率惊人的屠杀。人类的抵抗微乎其微,警察手中几支短枪发出零星的枪声,子弹打在猎食者那被蓝光强化的皮肤或骨甲上,往往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或溅起几点火星,反而更加激怒了这些怪物。
在一个相对空旷些的十字路口,混乱达到了顶峰。人群被几头猎食者有意无意地驱赶、压缩,如同被驱赶到屠宰场角落的羔羊。
“噗嗤!”
利爪撕裂肉体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一个紧紧牵着自己大约六七岁儿子的年轻妇人,身体猛地一僵。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一只布满倒刺、沾染着黏稠血浆的暗红色利爪,从自己单薄的胸膛中穿透而出,爪尖还在滴着滚烫的血。
剧痛瞬间淹没了她,但比剧痛更汹涌的,是看到身前那个被自己下意识甩开、跌倒在泥泞血泊中的小儿子时,心脏被撕裂的恐惧。孩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混合着泥浆、雨水和泪水,嘴巴大大地张着,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母亲胸前那只可怕的爪子。
妇人所有的痛苦哀嚎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求生的本能被更强大的、母性的本能压倒。她甚至感觉不到那刺穿身体的利爪在搅动,感觉不到身后那如同山峦般压下的、散发着腥臭热气的猎食者头颅正在靠近。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那个吓傻了的、小小的身影。
“跑——!!!”她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将肺腔里所有的空气混合着涌上的鲜血,化作一声撕裂雨幕、带着血沫的凄厉咆哮。这声呐喊,是她留给儿子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庇护。
声音出口的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将她整个身体向后拖拽、提起。巨大的、带着倒刺的利齿猛地合拢,刺入她的肩膀和脖颈,骨骼碎裂的闷响令人牙酸。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但她那双被泪水模糊、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依旧传递着同一个信息:跑!快跑!
温热的、带着母亲气息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出来,星星点点地落在小男孩惨白冰冷的脸上。这滚烫的触感,终于击碎了他因恐惧而冻结的神经。
“妈——!!!”一声稚嫩却撕心裂肺的哭喊终于冲破了喉咙。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想扑过去。
就在那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头颅再次张开,准备将妇人整个吞噬的瞬间,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旁边一辆侧翻燃烧的公交车残骸后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她身上的浅色衣服早已被泥水和血污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而沾满污迹的脸颊上,唯有一双眼睛,在混乱与死亡的背景下,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她完全没有看那头正在啃噬妇人的恐怖掠食者,目标明确地扑向那个哭喊着试图爬向母亲的孩子。她速度极快,动作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爆发力。冲到近前,她没有丝毫停顿,俯身,一把死死抓住孩子冰冷颤抖的小手,用尽全力将他从泥泞血泊中拽了起来!
“跟我走!”少女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拉,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孩子从母亲被吞噬的惨烈现场扯开,转身就朝着人群奔逃的反方向,一条相对狭窄黑暗的小巷冲去。
她的动作惊动了那头正在进食的掠食者。它不满地低吼一声,巨大的头颅抬起,沾满血肉的利齿开合,冰冷嗜血的目光扫向逃走的两个小身影。但它似乎对爪下还在抽搐的“食物”更感兴趣,只是象征性地咆哮了一声,便又低下头,继续大快朵颐。
几头稍小的猎食者被这咆哮吸引,仿佛是接到了命令一般,它们立刻放弃了追逐其他零散的目标,嘶吼着朝少女和孩子消失的小巷口追去。
少女拉着孩子,在堆满垃圾和瓦砾的狭窄小巷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孩子的腿太短,体力也早已透支,跑得跌跌撞撞,全靠少女死死拽着他的手,才没有摔倒。身后,掠食者沉重的脚步声、爪子刮擦墙壁的刺耳声以及兴奋的低吼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肺部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后背被刚才冲出时剐蹭到的尖锐铁片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浸透了单薄的衣服,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少女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体力在急速流失。她回头瞥了一眼紧追不舍、几乎堵死了巷口的几头狰狞身影,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已经跑得小脸煞白、只剩下机械迈步本能的孩子。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跟着大部队跑,目标太大,迟早会被追上撕碎!这条小巷,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没有时间犹豫。在下一个岔口,少女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孩子往旁边一个堆满腐烂垃圾、散发着冲天恶臭的巨大铁皮垃圾箱后面一推!
“躲进去!别出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眼神凌厉得像刀子。
孩子被这突然的力道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冰冷湿滑的地面,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少女,眼神充满了无助和茫然。
少女自己则迅速蜷缩起身体,紧贴在垃圾箱另一侧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腐烂垃圾的恶臭浓烈得令人窒息,混合着雨水的湿冷气息,形成一种地狱般的味道。她紧紧捂住口鼻,身体尽可能地缩成一团,尽量减少暴露的体积。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混合着背上伤口的血水,带来刺骨的寒意。
巷口,沉重的脚步声和兴奋的低吼声迅速逼近。几头形似鬣狗但体型大如牛犊、浑身覆盖着短硬刚毛、口鼻异常突出的掠食者冲了进来。它们显然失去了明确的目标,有些焦躁地在狭窄的巷子里来回逡巡,粗壮的爪子踩在污水和垃圾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啪嗒声。它们抽动着巨大的鼻孔,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人类的气味。
少女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些怪物喉咙里发出的、代表发现猎物的兴奋“呼噜”声。它们就在垃圾箱的另一侧!只要再往前探一点头……
一只布满刚毛、长着漆黑钩爪的巨大利爪,带着浓重的腥风,猛地从垃圾箱边缘的上方探了出来!紧接着,一颗硕大、狰狞的头颅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垃圾箱侧面探出大半。湿漉漉的黑色鼻子疯狂地抽动着,呼出的灼热腥臭气息,如同小型鼓风机般直接喷在少女蜷缩在墙角的脸上和颈侧!
那对浑浊的、闪烁着残忍黄光的巨大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垃圾箱后的阴影角落。它看到了!它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少女!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感,只有最原始的、对食物的贪婪和即将撕碎猎物的兴奋。
“呜……呜噜噜……”低沉的、充满威胁和进攻欲望的喉音,从这头变异猎犬的喉咙深处滚动出来,如同闷雷。它的前肢肌肉紧绷,身体微微后坐,这是即将扑击的致命前兆!
垃圾箱后面,那个小小的身影抖得更厉害了。孩子死死地用沾满污泥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牙齿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咯咯作响,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泥污。
他透过垃圾箱的缝隙,清晰地看到了那只可怕的爪子,看到了那颗探过来的恐怖头颅,看到了少女姐姐脸上那近乎绝望的神情。
少女也看到了孩子惊恐绝望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悲伤和决绝瞬间压倒了自身的恐惧。她知道自己完了。后背的伤口剧痛,体力早已透支,面对这样一头恐怖的猎食者,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但至少……至少这个孩子……
她不再试图隐藏自己。迎着那即将扑上来的掠食者,少女猛地转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垃圾箱后面那个小小的身影,拼命地、无声地挥动手臂!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急切、恳求,甚至带着一丝哀求:跑!趁现在!快跑!别管我!活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变异猎犬的后腿肌肉绷紧、即将爆发出扑杀力量的瞬间——
“轰!”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仿佛来自洪荒深处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以垃圾箱后的那个小小身影为中心,猛然爆发开来!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如同凝固的水银!蓝色的光晕不再是温柔的雨丝,而是化作了狂暴的、肉眼可见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条细小的蓝色电蛇,噼啪作响地从孩子幼小的身体里迸射、缠绕、旋转!他脚下肮脏的污水和垃圾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排斥开,形成一个诡异的、相对洁净的圆形区域。孩子小小的身体悬浮离地数寸,周身被狂乱的蓝色能量风暴所包裹。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头湿漉漉的黑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压倒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那头正准备扑击的变异猎犬!它喉咙里威胁的低吼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短促而恐惧的呜咽。那双残忍的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最纯粹的、面对天敌般的巨大惊骇!它探出的头颅和爪子像被无形的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庞大健壮的身体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粗壮的四肢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动物那远比人类敏锐的本能,在疯狂地尖叫着警告它:危险!致命的危险!不可抗拒!不可直视!
这股突如其来的、浩瀚如渊的恐怖气息,不仅震慑了眼前的猎犬,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扰动了整片区域。巷口外,另外几头正在逡巡的掠食者同时停下了脚步,焦躁的低吼变成了惊惧不安的呜咽。远处街区,那些正在肆虐掠食者似乎也有所感应,咆哮声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就连天空中盘旋俯冲的几只变异猛禽,也如同受惊般猛地拉高了飞行高度,发出不安的尖啸。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那垃圾箱后狂暴的蓝色能量风暴在无声地咆哮,只有那头强大的变异猎犬筛糠般的颤抖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恐惧呜咽。
就在这死寂般的对峙中——
“呼——!”
一道蓝色的残影,如同瞬移般,以远超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猛地从垃圾箱后掠出!没有攻击,没有停留,只是裹挟着风暴般的气势,从那头因恐惧而僵直不动的变异猎犬身侧一掠而过!
狂风卷起地上的污水和垃圾残骸,拍打在猎犬呆滞的脸上。
当猎犬从那源自灵魂的恐惧震慑中稍稍回过神,颤抖着、极其缓慢地重新睁开那双惊魂未定的黄眼时——
巷子里,除了依旧弥漫的恶臭、冰冷的雨水和它自己粗重的喘息,已经空无一物。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源头,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少女,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垃圾箱后面,那被无形力量排开的圆形区域和地面上残留的、细微的蓝色电弧,证明着刚才那并非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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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边缘,盘山公路的陡峭边坡下。
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大地,洗刷着污泥,却冲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死亡气息。这里已经远离了市中心最惨烈的修罗场,但依旧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声和猎食者沉闷的咆哮。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湿滑的山坡上。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小小的身体在风雨中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而他的背上,趴伏着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少女。少女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颈侧,湿透的黑发遮住了大半边苍白的脸,口鼻间呼出的气息微弱而滚烫,如同风中残烛。她背上那道被猎食者利爪撕裂的巨大伤口,虽然暂时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不再流血如注,但翻卷的皮肉和深可见骨的创面,依旧触目惊心,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这个背着少女艰难前行的,正是那个刚刚爆发出恐怖力量的孩子。此刻,他身上那狂暴的蓝色光晕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巨大的消耗和极致的恐惧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他幼小的身体和心灵。
他小脸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牙齿因为寒冷和脱力而剧烈地磕碰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汗水、雨水和泪水混合着,在他满是污泥的脸上肆意流淌。
“姐……姐姐……”他一边艰难地挪动脚步,一边徒劳地、带着哭腔呼唤着背上毫无反应的少女。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雨声吞没。“你醒醒……别睡……我们……出来了……”回应他的,只有少女滚烫的呼吸拂过脖颈的微弱感觉,以及自己沉重得如同灌铅的双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只记得在那蓝色力量爆发的瞬间,一种无法形容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抓住姐姐,离开那里!快!再快一点!远离那可怕的猎食者,远离那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远离那条死亡的小巷!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背着昏迷的姐姐,站在了这座死亡城市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他幼小而疲惫的身躯!
“嗡……”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他灵魂深处被猛地拨动。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共振。紧接着,一种庞大、古老、带着无尽悲怆与痛苦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地灌入了他的脑海!
“啊——!”
孩子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仿佛头颅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背上的少女也随之滑落,软软地倒在旁边的湿草地上。
剧烈的眩晕感让他眼前发黑,无数破碎而嘈杂的“声音”和“画面”不受控制地强行挤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如同灵魂出窍,以一种俯瞰的姿态,“看”到了整个临江市!纵横交错的街道不再是抽象的线条,而是流淌着猩红与绝望的血管。他看到了燃烧的购物中心,看到了被巨力撕裂的高架桥,看到了公园里堆积如山的尸体……他看到一条小巷里,几个幸存者被几头猎食者堵在死胡同,绝望地挥舞着简陋的武器,下一秒就被撕成了碎片,鲜血染红了斑驳的墙壁。他看到另一条主街上,一头巨象般大小、皮肤如同岩石的猎食者,正用它那攻城锤般的头颅,一次次猛烈撞击着一栋摇摇欲坠的公寓楼,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砖石崩落和楼内居民凄厉的哭喊……
他“听”到了!听到了风穿过破碎窗棂时如同呜咽的悲鸣;听到了火焰吞噬木质结构时发出的噼啪声,如同城市骨骼断裂的脆响;听到了街道上每一滴雨水落在地面积血中荡开的微弱涟漪,那声音汇聚起来,竟如同大地在低声啜泣;他甚至听到了脚下每一块砖石、每一寸混凝土在猎食者的践踏和破坏下发出的、细微到极致的呻吟和哀鸣!
一种宏大、沉重、浸透了无数生灵绝望与痛苦的悲鸣,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升腾而起,汇聚成一股足以压垮灵魂的洪流,狠狠地冲刷着他脆弱的意识!
“救……救救……我们……”
“守护……”
“为什么……抛弃……”
“痛……好痛……”
“不要……死……”
那不是语言,而是无数濒死意念、建筑崩坏的“痛感”、大地承载血腥的“悲伤”……混合而成的、直达灵魂深处的哀求与控诉!这股意志的核心,带着一种古老土地被蹂躏的愤怒,一种家园被毁灭的刻骨哀伤,一种对守护者缺席的、深沉到令人窒息的绝望。
这座城市!它在向他哭诉!它在向他求救!它那无形的、庞大的“意识”,如同一个被凌迟的巨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所有的痛苦、期望和愤怒,都投射到了他这个刚刚觉醒了某种力量、却又如此渺小的个体身上!
“不……不要……”孩子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双手死死地抱住剧烈抽痛的脑袋,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那些清晰无比的屠杀画面——掠食者撕碎人体的瞬间,利齿咬断骨头的脆响,幸存者眼中最后凝固的恐惧……如同最恐怖的噩梦,一帧帧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刻进他的骨髓里。那城市意志的悲鸣,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脆弱的精神。
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刚刚经历了父母在眼前被撕碎的噩梦!刚刚被一个陌生的姐姐从鬼门关拖出来!他背上的姐姐还在生死边缘!他自己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其绞碎。
“我……我做不到……”他呜咽着,眼泪决堤般涌出,混合着雨水和污泥,“我怕……我好怕……别找我……别找我啊!”
城市意志的悲鸣更加凄厉了,带着一种被彻底遗弃的愤怒和更深沉的绝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那些街道上的惨叫、建筑的崩塌声、掠食者的咆哮,仿佛瞬间放大了无数倍,要将他彻底淹没。
这哀求,这控诉,这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没有激起勇气,反而彻底压垮了他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
“啊——!”他发出一声崩溃般的尖叫,猛地从泥水里挣扎着爬起来,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倒在旁边草地上的少女姐姐。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包括那刚刚觉醒的、如同神迹般的力量。求生的本能如同狂暴的洪流,冲垮了所有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联系。
他转过身,小小的身体爆发出远超年龄的力量和速度——不是冲向那座正在哀嚎的城市,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那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莽莽山林,亡命狂奔而去!
他跑得那么快,那么决绝,小小的身影在风雨飘摇的山坡上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就冲过了盘山公路的边缘,消失在下方更为浓密、更为黑暗的山林深处。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座在火焰和血光中挣扎的城市轮廓,不敢再感受一丝那绝望的悲鸣。他将整座城市的哭喊、哀求、濒死的意念,连同那个为了救他而重伤濒死的陌生姐姐,以及自己体内刚刚苏醒却又因恐惧而沉寂的恐怖力量,都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和冰冷彻骨的孤寂感,伴随着他的狂奔,如同跗骨之蛆,悄然缠绕上他幼小的心脏。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在他转身狂奔的那一刻,永远地留在了那片燃烧的、哭泣的土地上,并且……断裂了。
这个城市很不幸,他们城市觉醒的守护者,是个被吓坏了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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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山林,在夜雨和末世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深邃、阴冷、危机四伏。参天古木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枝叶在风雨中狂乱地舞动,发出海潮般的呜咽。浓密的灌木丛和纠结的藤蔓像无数只等待猎物的手臂,湿滑的腐殖质地面散发着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混合气息。远处,偶尔会传来几声变异夜枭凄厉的啼叫,或是某种大型猎食者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咆哮,在山谷间回荡。
孩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极致的恐惧和爆发后的巨大空虚感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双腿早已麻木,只是凭着本能机械地向前迈动。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带走仅存的体温。视线越来越模糊,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终于,脚下一滑,他再也支撑不住,小小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前扑倒。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撞在了一个同样冰冷柔软的身体上——那是他一路背到这里,却又在极度恐慌中遗弃在路边的姐姐。然后,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便彻底吞噬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
雨,似乎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冷雨。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湿透的落叶和腐殖层上,发出“嘎吱”、“嘎吱”的闷响。一个身影出现在这片林间空地边缘。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精悍挺拔,穿着一身深色、便于行动的粗布猎装,外面套着一件编织着某种奇特藤蔓的蓑衣,雨水顺着蓑衣边缘滴落。他背上斜挎着一把造型古朴、打磨得异常锋利的硬木长弓,腰间别着一柄同样材质、但开了锋刃的短猎刀。他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山林间特有的风霜痕迹,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昏暗的环境。
少年显然是被这里的异常状况吸引过来的。他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地上两个倒卧的身影——一个昏迷不醒、后背伤口狰狞的少女,和一个同样昏迷、蜷缩在少女身边、浑身冰冷湿透的小男孩。
他快步上前,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本能的谨慎。他先蹲下身,探了探少女的颈侧,眉头立刻紧锁起来。气息微弱,体温高得烫手,背上那道伤口虽然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但边缘已经呈现出不祥的暗红和轻微肿胀,显然感染严重,失血过多,情况极其危急。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旁边那个孩子。当他的视线掠过孩子身体周围的泥泞地面时,锐利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那孩子摔倒的位置附近,湿软的泥地上,赫然残留着几个极其浅淡、几乎要被雨水冲刷殆尽的痕迹。那不是脚印,而是一种……奇特的、仿佛被高温瞬间灼烧过又冷却留下的、边缘带着细微结晶的……焦痕?焦痕的形状难以描述,扭曲蜿蜒,隐隐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蓝色微光?
少年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其中一道最为清晰的焦痕边缘。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并非高温残留的灼热感,而是一种能量湮灭后的微弱刺痛和冰冷余韵。这种残留的能量痕迹……这种独特的、带着某种本源气息的波动……
一个几乎只存在于传闻和最高机密档案中的名词,瞬间划过少年的脑海。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那个昏迷不醒、小脸惨白、看起来脆弱无比的小男孩,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源初异能者……?”他低沉地、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声音在淅沥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又带着一种洞悉了某种惊世秘密的沉重。
作为觉醒了先知源初异能的他,尽管只是刚刚觉醒,但知道的事情,也已经太多太多……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锐利中混杂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浓密的雨幕和重重山林,望向了远处那片依旧被火光和血色笼罩的城市方向,眉头锁得更紧。
“竟然……是在这样的恐惧和……逃离中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