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釜沉舟的启动项
第4章 破釜沉舟的启动项
“起来!”
“别他妈哭了!听见没有?!”
周彦浔的吼声如同炸雷!
砸在空旷冰冷的修理厂里。
砸在周云逸蜷缩抽动的脊背上!
油污的工具袋子被周彦浔粗暴地拽到脚边。
袋子边缘磨损的粗帆布。
刮擦着水泥地。
发出沙哑刺耳的呻吟。
周云逸的身体猛地一震!
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那埋在老旧开裂吉他面板里的头。
抬了起来!
满脸纵横的。
分不清是泪。
还是鼻涕。
抑或是油污和汗混成的肮脏液体。
头发粘在额头和脸颊上。
狼狈至极。
那双眼。
空洞。
布满血丝。
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
死寂和茫然。
他哆嗦着。
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别…别管我…彦浔…我没用…你走…你……”
“闭嘴!”
周彦浔根本不等他说完!
弯腰!
劈手!
直接抓住周云逸那条细瘦的手臂!
手臂的肌肉僵硬。
骨头硌得人生疼。
上面还沾着刮弦弄上的油污和血!
他用尽全身力气!
粗暴地!
往上一提!
像提起一个没有生命的沉重包裹!
“呃啊!”
周云逸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拉扯。
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身体被硬生生从冰冷潮湿的地面拔了起来!
两腿发软踉跄了一下。
差点又栽倒!
那把破旧的吉他。
被他下意识死死抱在怀里。
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
琴箱撞在他的肋骨上。
发出闷响。
血污的手指在粗糙的木头上留下暗红印子。
“撑住!”
周彦浔几乎是咆哮!
声音嘶哑。
眼睛布满红血丝。
死死瞪着哥哥那张颓然惨然的脸!
“想死想活?!”
“想一辈子烂在这油坑里让人当猴耍?!”
“还是跟我去省城搏个‘也许’?!”
“选!”
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周云逸心头的烧红烙铁!
“省城”、“搏”、“也许”……
这些曾经对他来说早已死掉的词。
此刻带着滚烫而锐利的剧痛!
被弟弟粗暴地灌进他麻木的神经!
他那死水般的眼神。
被这剧烈的刺痛狠狠搅动了一下!
空洞的深处。
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
残存的火星。
被狂风刮过般。
剧烈地闪烁!明灭!
就在这时。
王金花尖利刻毒的声音。
如同淬毒的钢针。
猛地从后面刺来!
“结工钱?!行啊!!”
她肥硕的身体横在通往里间的小门前。
脸上挤出一个怨毒又扭曲的狞笑。
“周彦浔!上个月你打碎客户奥迪的镀铬条!材料钱加工时费!扣八百!”
“还有!你哥周云逸!月初偷拿厂里废柴油!有人看见!”
“按规矩!罚五百!”
“扣完!”
“喏!”
两张揉得发皱的粉红色票子。
一百块。
被她狠狠甩到脚下的油污里!
“找吧!剩下的就当老娘赏要饭的了!滚!带着你这废物哥!滚得远远的!别脏了老娘的……”
“钱拿走!”
周彦浔的声音像冰刀!
直接斩断了她后面所有恶毒的话!
他没看地上那点可怜的钞票一眼。
甚至没看王金花那张狰狞恶毒的嘴脸。
只是死死拽着周云逸的手臂。
力气大得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他目光锐利。
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孤狼!
只锁定了面前那扇洞开的。
通往外面冰冷湿漉漉的马路的大门!
以及门缝外。
被城市灯光晕染成一片模糊橘红的厚重雨幕!
“走!”
一声短促、决绝的暴喝!
蕴含着破釜沉舟的意志!
周彦浔不再浪费一秒钟!
硬生生。
几乎是半拖半拽着魂不附体、浑身瘫软的周云逸。
踉跄着。
朝着那扇象征出口的洞开大门!
撞了出去!
修车厂里。
王金花被那句“钱拿走”和彻底的无视噎得一窒。
脸瞬间由扭曲转为惨白。
继而涌上更深的紫红!
像是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了一记!
她气得浑身乱颤。
指着门口消失的背影。
嘴唇哆嗦着。
“你……你个小……”后面的话被极度的气急败坏堵塞。
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喂!包!”
角落里那个之前递纸巾的黄毛学徒。
忽然抓起地上另一个鼓鼓囊囊的油污帆布工具包。
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浔哥!包!”
周彦浔正死死拽着步履蹒跚、失魂落魄的周云逸。
一只脚刚踏进冰冷的雨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肩头。
身后传来喊声。
他猛地回头!
一把精准地捞过那个肮脏沉重的工具包!
手腕一沉!
顺势甩在肩上!
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谢了!”
他嘶哑地丢下一句。
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
那冰冷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
带着一种断绝后路的疯狂和急切!
再次锁定前方无边无际的雨幕和湿冷的马路!
黄毛被他眼中那骇人的光吓了一哆嗦。
嗫嚅了一句“不…不用…”。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
周彦浔已经拖着哥哥。
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雨夜里!
两个同样满身油污、狼狈不堪的身影。
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
如同投入惊涛骇浪的两块顽石!
瞬间被城市的雨幕和霓虹吞没。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两人单薄的工装。
寒意刺骨。
周云逸被激得一个哆嗦。
意识似乎被这冰冷强行拉回了一丝。
被弟弟粗暴拖着在积水的马路牙子上踉跄前行。
冰冷的水灌进破鞋口。
每一步都带着绝望的沉重和灌铅般的冰冷。
他下意识地把怀里那把唯一带着点体温的破吉他。
搂得更紧了点。
似乎那点朽木的温度。
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破碎的声音混在雨声里。
微弱又可怜。
“彦浔…我…我不行…真不行…那是省台…上台…上千万人看…我手都是抖的…我…我……”
“省台又怎么了?!”
周彦浔粗暴地打断他!
声音在雨中显得更加破碎嘶哑。
却像铁一样硬!
“比挨这肥婆戳脊梁骨还难受?!比一辈子闻这机油喝这脏水还难受?!”
他猛地停下脚步!
就站在川流不息的车流旁!
站在冰冷无情冲刷的雨幕中!
强行扳过周云逸麻木、写满惶恐和绝望的肩膀!
让他正对着自己!
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
死死扎进哥哥涣散的眼瞳深处!
“听着!”
“你是我哥!”
“你就必须行!”
“手抖?!那就给我抖着弹!”
“弹断了弦!”
“弹出血!”
“也得给我把调子弹出来!”
“明白没有?!”
冰凉的雨水混着周彦浔滚烫的唾沫星子。
狠狠砸在周云逸茫然惨白的脸上!
就在这绝望对峙的瞬间!
冰冷的!
急促的!
如同警报般的电子音!
骤然在周彦浔颅骨深处!
锐利地拉响!
【叮!检测到高潜力共生体强烈情绪波动!】
【被动触发‘强行激活模式’!】
【需消耗宿主已积累初始‘信念值’(注:信念值过低将影响系统功能)!】
【是否立即消耗‘信念值’5点,为共生目标周云逸临时强化‘基础乐感神经’并赋予‘初级精神激励’?是/否(倒计时10秒)】
猩红的小字!
在视界幽蓝的光幕右下角疯狂闪烁!
【剩余信念值:12】
强行激活?临时强化?!
周彦浔的心脏猛地一缩!
随即!
一股更疯狂的决断!
如同狂潮般席卷了他!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意念如刀!
狠狠斩向那个冰冷的“是”!
【确认!消耗‘信念值’5点!】
【共生目标周云逸开始强化!预计生效时间:15秒!】
系统提示出现的刹那!
周云逸被他弟弟那双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眸子死死盯着!
耳边充斥着那一声声“必须行”、“弹出血”的嘶吼!
像滚油泼进了冰水里!
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火星。
被这极致粗暴的命令!
被周彦浔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
再次狠狠点燃!
烧燎!
然后!
一股难以言喻的!
温热!
带着某种细微电流般的奇异酥麻感!
毫无征兆地!
自他干涸绝望的心底最深处!
猛然炸开!
如同沉寂万载的死火山!
内部熔岩第一次发出沉闷的躁动!
这股暖流带着微弱的电流感。
蛮横地冲向他麻木僵滞的手脚!
冲向他被无尽自卑和恐惧填塞的头脑!
周云逸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充满水汽的空气!
那空洞涣散的眼神。
剧烈地闪烁!
挣扎!
一种久违的。
像是被强行从深水拉出水面般的剧烈求生挣扎!
在他脸上呈现!
那原本死死抱住破吉他的双臂。
力道似乎莫名加重了一丝!
手指。
不再只是僵直绝望的颤抖。
而是产生了一种微不可查的。
想要收拢!
想要抓住什么的!
本能冲动!
“叮铃铃——”
尖锐的手机铃声!
像一把尖刀!
在此时骤然刺破雨夜的混沌!
疯狂地震动起来!
来自周彦浔那条同样沾满油污的裤兜!
周彦浔眼神一凛!
迅速掏出那个屏幕布满划痕、边缘脱胶的廉价手机。
屏幕在雨水中模糊亮起。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但他瞬间明白了是谁!
接通!
狠狠按在耳边!
冰冷的、略带急切和金属质感的声音。
从听筒里直接撞进他的耳膜。
是小王总!
“车号!A7U89!尾数89!”
“黑色!捷达!”
“南平路!中石化加油站!路口向东!五十米!”
“两分钟内到!”
“车牌给他看!”
“直接上!”
“只等三分钟!”
“过时不候!”
语速快如机关枪!
信息精准砸出!
没有任何寒暄!
没有任何疑问!
冰冷的命令!
砸下就挂!
只剩忙音!
周彦浔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
骨节突出!
冰冷的雨水顺着冰冷的手机壳。
流进他手腕的袖口!
机会!
如同飞驰而过的子弹!
就在前方!
两分钟!
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猛地一收!
化作最纯粹的、冷静到冰点的杀戮决心!
没有丝毫停顿!
周彦浔猛地一把将手机塞回裤兜!
另一只铁钳般的手!
死死扣住周云逸那刚刚泛起微茫生气的胳膊!
力量大到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跑!!”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炸响在雨夜的十字路口!
不顾一切!
拽着踉跄的哥哥!
像两道离弦的箭!
带着一身狼狈不堪的油污、冰冷刺骨的雨水!
义无反顾!
冲向小王总指示的那个充满未知的十字路口!
冲向那辆即将决定他们命运的!
黑色捷达!
冲向那猩红倒计时疯狂跳动的!
破釜沉舟的启动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