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鬼七杀令
第16章 神鬼七杀令
玄宸观。
通天塔的血腥与紫宸殿的肃杀仿佛被这道观清幽的院墙隔绝。炉中沉香袅袅,阳光透过窗棂,在铺满符纸与古籍的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难得的宁静,却酝酿着更深的波澜。
李逸与玉真公主相对而坐。案上摊开的,并非道藏经典,而是李逸根据现代数学、物理概念绘制的符箓结构草图,旁边散落着玉真带来的几卷古朴符箓图谱。
“玄宸,你这些‘符箓’,构思奇巧,另辟蹊径,”玉真指尖拂过一张描绘着能量回路般的草图,黛眉微蹙,“然攻伐之力,终究流于浅表,过于依赖器物外相。符箓之道,根植于天地法则,存乎一心。以神御炁,以炁通神,方是根本。”
李逸正埋头在一张纸上试图构建一个“电磁力场束缚符”,闻言抬头,笑道:“殿下是说,我这思路华而不实?”
“非也,”玉真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更深处却有一抹因并肩生死而滋长的亲近,“是说你见识尚浅。符箓攻伐不足?贞观朝国师袁天罡,便以道法与符箓冠绝天下,一手‘天罡符法’,镇妖驱邪,定鼎山河,威能岂容小觑?你总不能说他也不厉害吧?”
“袁天罡?”李逸放下笔,若有所思。这位传奇人物的大名,他自然如雷贯耳,但在玉真口中提及,似乎带着某种秘闻的重量。作为司马承祯的亲传弟子,玉真接触到的道家秘辛远超常人。
“术法本身,或许有高下之分,”玉真正色道,葱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李逸的草图,“但真正决定威能的,是驾驭它的人,是对‘道’的理解深度。拘泥于形式,便是舍本逐末了。”
李逸心念微动,点头道:“殿下此言有理。是我想岔了。或许…兼容并蓄,以现代之‘理’解构古法之‘意’,尝试开发些新东西,也未尝不可?”他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玉真唇角微扬,似嗔似喜地横了他一眼:“你呀,总是这般天马行空。”那眼神流转间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尚未捅破。
短暂的学术交流告一段落,难得的清闲让李逸的心思又飘向了那件从血池底带回的东西。他借口整理物品,踱步到内室。那块三尺高、非金非石、刻满诡异符文的黑色石碑,静静立在墙角。
筑基后的灵觉敏锐异常,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石碑上那些扭曲如活物的符文,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的脉动光芒。这光芒时隐时现,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沉重,更勾起了他灵魂深处关于穿越前那块碎片的悸动。
研究了半天,符文依旧如同天书,毫无头绪。李逸皱紧眉头,忽然灵机一动。他取来上好的宣纸和特制的墨汁,小心翼翼地将石碑正面的符文完整地拓印下来。墨迹未干的拓文,那些线条似乎比石碑本身更显清晰。
他拿起拓纸,习惯性地翻转过来,想看看背面是否有渗透的痕迹。就在宣纸翻转的瞬间,透过薄薄的纸背,那些原本杂乱无章、扭曲怪异的符文线条,在逆光的角度下,竟然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结构感?
李逸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立刻冲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的宣纸,凭借穿越者超凡的记忆力,将自己当初在西安博物馆触摸到的那块石碑碎片上的符文,一笔一划地、尽可能准确地默写下来!
两张纸并排放在一起。
一张是血池石碑的拓印。
一张是博物馆碎片的默写。
李逸屏住呼吸,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两幅“符文”之间来回比对、拼接、组合。他尝试将拓印纸的某些部分与默写纸的残片边缘进行想象连接…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凝固!
哪里是什么玄奥莫测的符文?!
这分明是——残破断裂的字体笔画!
当那些扭曲的线条被他以“文字笔画”的视角重新解读、拼凑,一个被岁月和某种力量撕裂、打散的词组,赫然在纸上呈现出狰狞而恐怖的轮廓:
神!鬼!七!杀!令!
五个字,如同五把冰冷的钢刀,狠狠扎进李逸的认知!
“神鬼七杀令?!”他失声低呼,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不可能!这是…《中国惊奇先生》!是漫画里的东西!”
那个现代都市灵异漫画里,传说由唐代传奇道士袁天罡,融合麻衣派相术精髓与茅山派符箓秘法所创的、针对神鬼妖魔的绝世杀伐之术?!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绪。
西安博物馆的碎片…血池底的完整石碑…拼凑出“神鬼七杀令”…
这意味着什么?!
他穿越而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平行历史大唐!
这里…是某个以现代影视、漫画作品为蓝本…衍生演化出的、一个极度危险、光怪陆离的混合世界!
这里有真实的道法修仙,有被亵渎的玄武神兽,有契丹的狼图腾邪术…那么,漫画里提到的那些东西呢?
诡异横行的角落?
潜藏人世的妖魔?
还有那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天庭?!
如果“神鬼七杀令”这种漫画设定都真实存在,并留下如此古老的石碑遗迹…那这个世界潜藏的危险,恐怕比他之前所经历的血池、畸变玄武、契丹萨满…要恐怖百倍、千倍!
这个世界的“真相”,如同一张深渊巨口,在他面前缓缓张开。
“玄宸?”玉真公主的声音带着关切从外间传来,她似乎听到了李逸那声压抑的惊呼,“怎么了?可是那邪物有异动?”
李逸猛地回过神,强压下几乎要破腔而出的惊涛骇浪,一把将两张宣纸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没什么,持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些…意外。”
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墙角那块散发着微弱脉动、刻着“神鬼七杀令”残迹的黑色石碑上。那冰冷的石碑,此刻仿佛连接着无边的恐怖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