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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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盒子上的符号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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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浸透着她的头发。

意识到面前有人,她再次抬起头。

太近了!

佐藤健很确定,这就是富江的脸。

只是上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这不像是见过面,缠绵过一夜的样子。

尤其是富江离开自己的家,到现在还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从干裂的唇缝流过。

嘴唇微微张着,但没有声音。

眼神是空的,没有方向。

与昨夜房间里那个随着了解的深入,愈发成熟性感,今天早上平静地捡起榻榻米上一沓万円钞票的富江,完全不同。

她漠然地垂下头。

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那只赤裸的脚上。

脚踝极其缓慢地转动,小心翼翼地探寻旁边那只皮鞋的入口。

脚趾微微舒展,慢慢穿进去,又伸出来。

动作缓慢而专注。

佐藤健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女孩大概是有什么失忆的毛病。

就算佐藤健之前不是精神外科专业的博士,考医师资格证的时候,对于这类疾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要不就是双胞胎。

佐藤健向前一步,盯着她头顶的发丝,湿漉漉的黑发在门口灯光的照耀下倒是有些诱人。

她的手指在了另一只光着的脚上,停了下来。

静默凝结在潮湿的台阶和他俯视的阴影之间。

佐藤健眉头一紧,女孩光着的左侧脚踝那里,赫然刺着一个青黑色的纹身!

图案清晰得刺眼:三个嵌套的不规则七边形,芒刺尖锐,内部交错的螺旋线和密集点阵!

与公寓那盒子带血纸条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佐藤健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盒子!带血的求救!七星格!编号III!

那诡异的符号!它竟然刺在这个女孩的左脚踝上?!

昨夜公寓里的富江,全身都光洁无暇,绝没有这个符号!

也或许,是自己没有注意那种无关紧要的位置?

佐藤健没有再管女孩,全当她是一个普通的患者,径直走进医院的大门!

突然!

“医生!医生您看见了吧!”身后传来变调的少年喊叫,带着哭腔。

佐藤健没有回头,视网膜边缘隐约能看到两个医院保安正费力地架着一个瘦小单薄的男孩往主入口外面拖。

男孩穿着不合身的外套,头发被雨水打湿成一绺绺贴在额头,正死命挣扎着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台阶上的富江,手指颤抖着指向她。

“她是鬼!是怪物!神经病啊!”男孩的声音破碎,恐惧让他牙齿磕碰出细微的响声,“昨天晚上……就是她!在七丁目的巷子里!就是这张脸!缠着我……说些奇怪的话……我、我差点……差点就把她掐死了!她还笑!她一直在笑!”

男孩被重重推搡出医院玻璃门的边界,踉跄着摔进门口边缘肮脏的积水里,激起浑浊的水花。

保安拍打着手臂上的制服折痕,转身走回玻璃门内。

透过流淌水痕的玻璃,可以看到门内光洁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和导诊台刺目的白光,与门外台阶上的幽暗景象切割成两个世界。

台阶上那个身影,那张脸,却异常清晰地烙刻在佐藤健的意识里。

昨晚,她明明在自己那间散发着性欲气味的公寓里。

地毯上揉皱的万圆券沾着威士忌酒液和她脱落的红色指甲油碎片,丝袜残破地搭在沙发扶手,还有她雪白皮肤上被自己指力留下的、尚未消退的青色淤痕。

时间对不上。

他转身,推开玻璃门,保安下意识地想阻拦,看清他胸口微微反光的工牌后立刻垂下了手。

“佐藤部长!”

低头的姿态带着九十年代特有的、对权威和阶层的小心翼翼。

佐藤健径直走向那瘫坐在浑浊泥水里的少年。

少年惊恐地看着他走近,手脚并用地向后蹭,裤腿和双手都沾满了黑泥。

“你说昨天晚上,遇见她了?”佐藤健开口,带着这副身体习惯性的命令口吻。

少年胡乱地点头:“她主动……走过来……她看着我……那种眼神……像蜘蛛在等着落网的虫子……她说的话很奇怪……说她冷……说她很寂寞……一直靠过来……我、我害怕!我太害怕了!”

说着,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剧烈地哆嗦:“她的手很冷!那不是人的温度!推也推不开……好像没有骨头……像蛇!就像蛇一样缠上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她按在墙上……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还在笑!眼睛就那么看着我……好像等着我去杀她……后来……后来我松手跑了……她跌在地上……还在笑啊!”

少年抬起头,布满恐惧血丝的双眼又惊惧地瞟向台阶的方向:“是她!就是她!魔鬼!我明明跑了!可是又在我家门口见到她了!”

一种冰冷的逻辑链条试图在佐藤健混乱的思绪里浮现:双胞胎?三胞胎?还是……

“喂,你在胡说什么?胡乱造谣玷污女孩的清白吗?”他训斥了男孩几句,随后转头朝着台阶那边,“那边的女孩!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左脚踝!”

消防通道台阶上,空空如也。

只有台阶表面被雨水冲刷得更加灰暗冰冷,那两只沾了泥污的女式平底皮鞋也不见了踪影。

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窜升,汗毛倒竖。

佐藤健深吸一口气。

他转过身,无视身后少年在泥水里绝望的呜咽,脚步沉稳地走向电梯厅。

电梯镜面门映出他此刻的面容:镜片后细长的眼睛冰冷阴沉,西装下摆被刚才的雨水浸深了颜色,脸色在电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灰白。

行政楼层异常安静,走廊里只有他皮鞋敲击瓷砖地面的清晰回响,经过护士站时,几个年轻护士立刻放下手中的病历夹,快速站起身微微低头行礼。

“佐藤部长,早。”

他面无表情地略一点头,手指触到自己办公室冰冷的黄铜门把手,拧开。

办公室很大,靠窗的位置能俯瞰医院灰色的停车场和远处更为萧条的东京天际线。

陈旧的桃心木办公桌上堆着厚厚的病历档案和报表。

他脱下湿透的西装外套扔在角落的真皮沙发扶手上,解开领带随意丢在桌上。

空气里的消毒水气味依然固执地弥漫,但他灵敏地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悄无声息地爬满了这个空间。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面朝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逐渐连绵的雨幕。

崭新的连衣裙,布料是廉价的聚酯纤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单薄柔韧的腰肢和肩胛骨的曲线。

雨水浸透的黑色长发贴在苍白的脖颈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水滴落在地面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她环抱住自己的双臂,指甲很干净,没染任何颜色,形状修剪得圆润小巧,侧脸线条流畅,鼻尖挺翘,嘴唇微张的缝隙带着令人心痒的脆弱感。

和她昨夜在沙发上舒展身体、叼着他递过去的烟蒂时的成熟风韵,判若两人,也和早上在他沙发上醒来后,带着宿醉般的慵懒平静捡起地上那沓钞票的神情完全不同。

眼前这个,像一张被雨水打湿、揉皱了又勉强摊平的纸,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过去的污渍。

“门口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佐藤健重复了清晨的拷问,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空洞。

女孩的头慢慢地转向佐藤健。

眼睛很大,瞳仁是一种异常纯粹的墨黑。

瞳孔深处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没有羞涩,没有恐惧,就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懵懂的凝视。

嘴唇苍白干燥,微微开合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雨水混合着一缕细小的水流,从她鬓角滑落到下颌,最终滴落在她环抱着的裸露的胳膊上。

她又低下了头,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泥水的裙摆上,赤着的双脚冻得发青。

她开始动,极其缓慢地在原地转动脚踝,两只脚的内侧相互摩擦着脚踝上的水珠和干涸的污泥,仿佛想以此取暖。

动作笨拙而专注,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洁。

佐藤健向前走了两步,缩短了距离,他几乎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雨珠随着眨动而轻轻颤动,昂贵的皮鞋鞋尖停留在她赤足前不足半尺的地方。

他身上残留的烟味、雨水的气息和她身上那种奇怪的香气,在空气中激烈地交锋、混合:“我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的睫毛再次颤了颤,她抬起眼皮,那双巨大的、漆黑的眼眸径直地望进他的眼底深处,没有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几乎能将人吸进去的观察。

她的嘴唇动了动。

一个细微的、模糊的气音从唇齿间溜出来。

“先生,我叫富江,我来看病,先生。”

然后她微微歪过头,这个动作让湿发滑落,露出一小片光滑的侧颈肌肤。

那双黑眼睛,带着一种全然的、婴儿般的迷惑不解,就这样凝视着他,仿佛在无声地发出最单纯的询问:您是谁?能治好我的病吗?

无声的寂静在两人之间凝结。

窗外的雨声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他自己鼓噪的心跳。

佐藤健咽了口失控的口水,确认刚才那个名字自己没有听错!

虽然她说话的语调比今天早上柔和的多,却和印象里昨晚在大久保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

他向前一步,皮鞋的硬底几乎要碰到她沾着泥水的冰凉脚趾。

就在他俯下身的瞬间,似乎是为了避开他那双眼睛带来的无形压力,富江的头垂得更低了。

浓密潮湿的黑发几乎完全遮盖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苍白尖巧的下颌,和那微微张开、吐出微弱气息的唇缝。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更用力地收紧,肩胛骨隔着单薄的连衣裙布料柔美地凸起。

那只曾浸在冷水里洗刷过的、属于医学博士的视觉神经敏锐地捕捉到她细微的颤抖!

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

他伸出了手,目标不是她低垂的头,而是她冻得有些青紫、沾着泥污的脚踝。

脚踝纤细、骨感分明,上面很清晰的三个嵌套七边形图案,里面的双曲线和点点都没什么两样!

是刚才那个楼下的女孩,不是昨晚那个冤亲债主!

佐藤健莫名其妙地想笑,长出了一口气!

可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

那刻有纹身的脚踝!

是右脚!

“怎么了医生?我的腿和我的脑子都坏掉了吗?”

“并没有,我作为专业的医生,给每一个病人做详细的全身检查是应该的。”他的手指缓缓握住富江的右脚踝:“把鞋穿上吧,怪冷的。”

“嗯。您看到我的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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