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下的国境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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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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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济生瞳孔骤然收缩!求生的本能和背负重托的决绝在千分之一秒内轰然爆发!他不再隐藏,借着扑倒时身体前倾的姿势,用尽全身力气,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从墓穴凹陷处翻滚而出!动作迅猛而狼狈,带着豁出一切的疯狂!

“砰!”“砰!”几乎是同时,两颗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浪,狠狠凿进他刚才藏身的墓碑和冻土,碎石和土屑飞溅!其中一颗擦着他的小腿外侧飞过,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来,但他已感觉不到!

翻滚的惯性带着他和赵铁山撞向旁边一个坍塌的坟丘。他顺势蜷缩身体,将赵铁山护在身下,右手闪电般探入腰间——那里别着从医院带出的、唯一一件武器——一把用于截肢手术的锋利短柄骨凿!

冰冷的金属触感刺入手心。陈济生紧握着这简陋的“武器”,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没有枪,没有刀,只有这沾过血肉的冰冷钢凿!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背对着坟丘,面朝着步步紧逼的、雪亮的手电光柱和那寒光闪闪的刺刀,还有那狂吠着、随时准备扑上来的狼狗!

两个日军士兵呈扇形包抄过来,刺刀平端,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和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狼狗在他们脚边低伏着身体,喉咙里滚动着致命的咆哮,蓄势待发。光柱死死钉在陈济生沾满泥污、血渍和刺鼻药粉的脸上,映照出他眼中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支那猪!死吧!”一个日军士兵狞笑着,刺刀带着破风声,直直捅向陈济生护着赵铁山的胸膛!

陈济生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他猛地侧身,试图避开要害,同时攥紧骨凿的手臂肌肉贲张,准备用这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反抗,哪怕只是在那张狰狞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冰冷的金属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气息直逼胸前!陈济生眼中血丝迸裂,嘶吼卡在喉咙里化作一股蛮力,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拧!刺刀擦着他肋下的棉衣,“嗤啦”一声划开,带起几缕棉絮,冰冷的锋刃几乎贴上他护着的赵铁山的胳膊!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他攥着骨凿的右手,积蓄了所有亡命的狠劲和绝望的爆发力,不是刺向敌人,而是狠狠地、不顾一切地砸向脚下冻结的硬土!骨凿的尖端在冻土和碎石间撞出刺目的火星!

“噗!”

一声闷响,并非来自骨凿,而是那柄致命的刺刀深深扎进了他刚才倚靠的冻土坟丘里!日军士兵显然没料到对方竟敢不闪避要害反而去砸地,全力刺出的力道落空,身体顿时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陈济生砸地的动作激起了大片冻结的土块和碎石!这些混合着冰碴的硬物,如同霰弹般猛地迸溅起来,劈头盖脸地射向近在咫尺的日军士兵和那条狂吠的狼狗!

“嗷呜——!”狼狗猝不及防,被尖锐的碎石和冻土块砸中鼻吻和眼睛,剧痛让它发出凄厉的惨嚎,凶猛的扑势瞬间被打断,狂躁地在原地甩头蹦跳。

“八嘎!”被碎石溅了满脸的日军士兵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刺刀还陷在冻土里一时难以拔出。另一个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土石风暴”阻了一阻,举枪瞄准的动作慢了半拍。

这转瞬即逝的混乱,是陈济生用命赌来的唯一生机!他根本不去看结果,在骨凿砸地的瞬间,身体已经借着反冲的力道和拧身的惯性,像一张绷紧的弓猛地弹起!他不再试图进攻,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背上那个沉重的生命上——跑!

“呃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腿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背着赵铁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乱坟岗深处、枪声更密集的方向,踉跄却疯狂地冲去!每一步都踏碎枯骨和冻土,小腿外侧被子弹擦伤的剧痛此刻化为灼热的燃料,驱使他更快、更猛!

“站住!”“射击!”反应过来的日军士兵气急败坏地咆哮,拉动枪栓的声音再次响起。狼狗仍在痛苦地呜咽,暂时失去了追踪能力。几道手电光柱慌乱地追随着那个在残碑断冢间亡命狂奔的身影,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再次撕裂黑暗,追咬着他的脚后跟,不断在他身边的墓碑和冻土上炸开!

冰冷的空气带着硝烟味猛烈地灌入陈济生火烧火燎的肺腔,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碎玻璃。背上赵铁山沉重的躯体仿佛要将他钉入这片冻土,小腿外侧被子弹擦过的地方传来阵阵灼痛,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不敢停!绝不能停!

“呼哧…呼哧…”他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轰鸣,盖过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子弹“嗖嗖”地从身旁掠过,带着死神的尖啸,不断“噗噗”地钻入他身后的冻土和墓碑,激起冰冷的碎屑。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巨大的白色鞭子,在他前方不远的残碑和枯树间疯狂抽打,试图将他从黑暗中揪出来。日军士兵愤怒的咆哮和拉枪栓的“咔嚓”声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

他几乎是凭着野兽般的本能,在嶙峋的乱石、塌陷的墓穴和歪斜的墓碑间亡命穿梭。左前方!一个半人高的坟丘后似乎有片更深的阴影!陈济生身体猛地一矮,几乎是贴着地面,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片阴影扑去!

“砰!”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飞过,狠狠砸在他刚刚借力的墓碑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碎石屑打在脸上生疼。他抱着赵铁山重重摔进那片凹陷的阴影里,冰冷的泥土瞬间包裹了他。背上的赵铁山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微弱的气息拂过陈济生汗湿的脖颈,微弱得几乎要断绝。

“铁山!撑住!听见没有!”陈济生嘶哑地低吼,声音在剧烈喘息中断断续续。他迅速摸索着检查赵铁山的状况,绷带上的血渍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成暗红的硬块,体温低得吓人。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否则……陈济生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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