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羊
第2章 杀羊
李和泽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走了回去,来到书房门口,探出头向里面望去。
只见书房内,胡桃木地板光洁如新,哪里还有半点血迹。
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木质面具,躺在地板中央。
其绘刻的形象异常狰狞,凸目隆眉,额头生角,一张大嘴几乎咧到耳根处,扭曲的笑容与死者极其相似。
是一副傩面。
尸体哪去了?
难道自己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
李和泽的反应先是惊愕,接着是警觉。
他环顾过整个房间,确定书房内除了门,只有一扇窗户可以通向外界。
窗户紧紧闭合,窗锁完好无损,基本杜绝了有人进入处理尸体的可能。
更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要将尸体以及血迹完全处理干净,也绝对不可能办到。
尸体与血迹,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李和泽将目光重新落在那副傩面上。
可以确定的是,这副傩面原本并不在房间,是尸体消失后留下的唯一线索。
李和泽弯腰将其捡起,感受到其粗糙的触感。
面具的材质很普通,雕工也不算上精细,实在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他缓缓将傩面翻转,内侧,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刺入眼帘。
“替我好好活下去……”
李自然喃喃念叨着,想不明白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从字面意思上来看,这句话像是一个临终逝者对于生者的关怀和嘱托。
所以这幅傩面和自己的穿越以及尸体的消失有什么联系?
又是谁留下的?
首先可以排除这具身体的原主。
他不可能预知到自己的穿越,更不可能丝毫不介意自己将他取代,甘愿让他人继承自己的身份。
也不太可能是那个死者留下的。
一个绑架者,被反抗的自己一刀毙命,最后在倒下的时候满脸欣慰的说出这句话。
这也太荒诞了吧。
哗啦。
冲水声自洗漱室传来,片刻后,中年男人走进房间,甩了甩手上的水。
“长寿啊,你家马桶好端端的,哪坏了?”
“哦,是吗?本来已经堵了,可能是……它自己通了?”李和泽心虚地答道。
中年男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环顾四周,问:
“你那位同学呢?最近一段时间里,他不是一直借住在你家么?怎么没有见到。”
“啊……同学,他,他回去了。”
李和泽更加心虚了。
不仅仅是他根本不知道舅舅口中的同学是谁,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有同学住在家里,尸体的事情又会多一些变数。
对方是否目睹了死者对原主的绑架,以及原主反抗杀死死者的过程……
或许他根本就是绑架自己的凶手之一?
希望他真的在自己被绑架前就已经回去了吧。
“回去了?”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注意到了李和泽表情上的异样。
“你那个同学,该不会也被你骂跑了吧?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随谁,一言不合就掀桌骂人,这谁受得了!
堂堂陆氏商会的少爷,连个朋友都没有,平日里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整天惦记着杀羊。哪怕你去戏园子听听曲儿,也比现在要强。”
又是杀羊……
原主到底是对杀羊这件事有多大的执念,还至于整天惦记?
“有投胎成少爷的运气,却一点都不会享受,真是该死。”李和泽暗自腹诽。
经过这一通絮叨,中年男人明显气顺了不少,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别嫌舅舅啰嗦,你母亲走得早,你父亲又不管你。舅舅再不管你,你这辈子可就毁了。”
李和泽静静听着,心中勾勒出原主的大致形象。
脾气古怪的富家少爷,独居,父亲对他不闻不问,母亲早逝,基本没有朋友……
这倒是省去自己不少麻烦,若原主是外向开朗的性格,人缘极好,自己反倒是不好伪装了。
“对了,明天下午两点,我接你去郊外的老宅,你父亲有些事情要交代。”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
“这次收着点性子,别再惹他生气了。他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陆家的产业总要有人接手,到时候真落在了你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你哭都来不及。”
感受到了中年男人关切的目光,李和泽脱口而出:
“好的舅舅,我一定听您的话。”
中年男人一怔,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
送走了“舅舅”,已经将自己代入“陆长寿”的李和泽转身回到了书房,坐在写字台前,拿起了原主的日记随意翻看了起来。
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要以原主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多了解原主的过往,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本想直接翻到日记的最后,从后往前查看。
随手一翻,一个词汇却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杀羊。
“72年,11月20日。
今天那个该死的头痛病又犯了,疼的我恨不得在头上钻出几个洞。
最该死的是,现在这病越来越频繁了。
原先每两三个月才会闹一次,可最近一年多来,几乎每个星期都会闹一次,而且一闹就是三两天。
真的该死!
冯正轩告诉我,他知道一个治疗头痛的偏方——杀羊,我也不知道灵不灵,先让他给我弄两只来试试。
若不管用,看我不抽烂他的脸。”
恩……原主这个脾气看来确实不太好。
也不知道这暴躁的性格与那持续困扰他的头痛有没有关系。
不过,杀羊能治头痛,这偏方也有点太偏了吧?
陆长寿将日记向后翻了一页。
“72年,11月21日。
哈哈哈,杀羊真的管用,羊一死,我的头就不痛了!
我喜欢杀羊,下次还杀。”
“72年,11月22日。
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正轩他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呢,要是他早点带我杀羊就好了。
我喜欢杀羊,杀羊让我上瘾。
我喜欢听那些羊在临死前撕心裂肺的叫声,更爱看它们眼中漫出的绝望惊恐。”
杀羊上瘾?
羊临死之前绝望惊恐?
这原主……怕不是心理有问题吧?
陆长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加快了翻阅的速度,想从中多找一些关于杀羊的记述。
可杀羊的记述虽然不少,但原主只在日记中描述了杀羊时候的快感,没有记录其他的细节。
再往后,除去杀羊外,多是一些原主的琐碎日常,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一直到73年3月2日,也就是九天前,日记戛然而止。
陆长寿陷入思考,原主的日记既然在这个时间断掉,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被人绑架。
那个与原主长相一样的人绑架原主,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长寿走到水银镜前,看着镜中的容貌,随后作出了判断:
只有可能是对方想取代原主,或者是利用原主的身份去做某些事情。
查清楚他在这九天的时间里都做了什么,或许就能解开这个谜团。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比先前舅舅的拍门声柔和的多,显然不是舅舅折返回来了。
那又会是谁?
原主性子阴郁,社交圈十分有限,平日里除了舅舅,基本一两个月也不会有人上门。
今天倒是个例外。
“谁啊?”
陆长寿放下手中的日记,虽心中疑惑,但还是走出书房,打开了房门。
两名身穿黑色制服,挂皮带,戴大檐帽的巡捕正站在门外。
“哎呦,陆少爷!”
走在前面的胖巡捕堆起满脸笑褶,肉颤颤地握住了陆长寿的手,
“自我介绍下,巡捕房缉捕队队长,谢显宗。”
身后的那位巡捕则沉闷许多,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缉捕队,丁午。”
陆长寿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开口问道:
“两位有事?”
“呵呵呵,陆少爷,要不咱们进去聊?”
“请进。”
相较于面对舅舅时的紧张,陆长寿淡定了许多。
一方面尸体已经神秘消失,屋子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另一方面,谢显宗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做作,但眼神中并无恶意。
将两人让进了客厅,在沙发上落座。
谢显宗摘下了帽子,熟稔地说起了场面话:
“唉呀,早就听说过陆少爷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呐。可惜我家丫头生得胖了些,配不上少爷你,不然我都想给你们撮合撮合了。”
陆长寿对于这种场面话向来不感冒,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很有礼貌地颔首回应道:
“谢队长过奖了。不知道两位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
“这个……”
说到了正题,谢显宗反而突然顿住了,转头看向身旁的丁午,用眼神示意接下来的话由丁午来说。
丁午看出了谢显宗的意图,立即板着脸问道:
“陆公子可知道观音教?”
陆长寿想起在刚穿越时看到的那张报纸,点了点头:
“从报纸上看到过,说是你们刚刚捣毁了他们的一处窝点。”
“对,我们在观音教的窝点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丁午的眼神越发严肃,
“总之,陆公子你,很有可能被他们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