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葬灵渊的异界来客
第1章 葬灵渊的异界来客
我死时,癌细胞正啃噬最后一根完好的肋骨。
再睁眼,无数幽蓝咒纹钻入我的血肉,耳边是深渊的低语:
“容器...祭品...”
伪灵根在经脉里生根发芽的剧痛中,我咳出了带着诅咒的黑血。
青岚宗弟子惊恐后退:“是葬灵渊的噬魂咒纹!快上报戒律堂!”
他们不知道,我体内正有两股毁灭力量在厮杀——
来自末世的绝症本源,撞上了上古魔尊的噬魂幽咒。
监护仪的尖啸撕裂了病房死寂的空气,拉长变调的电子蜂鸣是唯一的丧钟。
林风眼睑颤动,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水雾,天花板惨白的顶灯晕染出毛茸茸的光团,像垂死眼球上最后的蒙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碎裂般的钝痛,仿佛有无数把生锈的钝刀,正一下下剐蹭着他所剩无几的骨头。右臂留置针连接的镇痛泵早已成了摆设,冰凉的药液滴入血管,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分涟漪。蚀髓癌,这头盘踞在他骨髓深处的贪婪饕餮,正享用着最后的盛宴。
“又…熬过一天…”他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像耗尽了所有力气。枯瘦如柴的手臂抬起,擦过额角,指尖触到一片冰冷的湿滑。窗外,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城市的天际线,和他三个月前拿到那张写着“蚀髓癌晚期,预估生存期≤90天”的诊断书时,别无二致。绝望像这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无孔不入,沁入骨髓。
门被推开,主治医师带着两名年轻实习生走了进来。白大褂纤尘不染,步伐带着职业性的精准。他们的目光落在林风深陷的眼窝和嶙峋的锁骨上,那里面沉淀的,是林风早已看惯的、对一件注定破碎器物的、冷静的悲悯。一只脚已踏入停尸房的人,不需要多余的情绪。
“林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医师的声音平稳,手指翻动着厚厚的病历,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页都记载着身体不可逆的崩溃进程。监测屏幕上,代表骨转移活跃度的红色标记刺眼地覆盖了大半脊柱和肋骨区域。
“老样子。”林风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点弧度,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唇纹,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咸。“昨晚…骨头疼得更凶了,左边第三到第五根肋骨…”他吸了口气,想描述那种被无形重锤反复夯击、骨髓深处有东西在啃噬吸吮的剧痛。
话语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的、绝对的攫取感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仿佛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倒流。视野瞬间被扭曲的黑暗吞噬,只有耳边监护仪那催命般的、拉长变调的尖锐蜂鸣,刺耳地贯穿意识!屏幕上,原本规律跳动的绿色心电波形骤然坍缩、扭曲,化作一条疯狂乱窜、濒死的直线!
“室颤!准备除颤!200焦耳!快!”医师的声音陡然拔高,撕破了职业性的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护士猛地扯开林风的病号服,冰冷的导电糊和电极片金属触感贴上他汗湿冰冷的胸膛。
林风最后的感知,是胸膛皮肤贴上冰冷的电极片金属触感,以及视野里医师那张因焦急而扭曲放大的脸孔。然后,便是无边的黑暗,沉坠,永无止境。身体被无形的巨力拉扯、撕裂。
“我——不——想——死——!”
这最后的嘶吼并未冲出喉咙,只在灵魂深处炸开,化作一股不甘的、灼烫到焚烧灵魂的洪流,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倔强地燃烧!那股源于生命本能的、对存续的极致渴望,化为一道无形却炽烈的灵魂波动,穿透了生与死的帷幕。
绝对的虚无之中,并非纯粹的黑暗。
幽蓝的光芒,如同深海最诡谲的磷火,毫无征兆地亮起,冰冷,死寂,带着吞噬一切生机的贪婪。
林风猛地“睁开”了不存在的眼睛。他发现自己悬浮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没有上下,没有方向,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空无。而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那些光!
无数扭曲、繁复、流淌着不祥光泽的幽蓝符文,正从四面八方,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疯狂地向他汇聚!它们无视一切物理的阻隔,如同虚幻的鬼影,瞬间没入他这具由强烈求生执念暂时凝聚的“魂体”!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远超蚀髓癌千百倍的酷刑,瞬间席卷了他存在的每一寸感知!仿佛灵魂本身被投入了绞肉机,被寸寸撕裂、研磨!他“看”到自己的魂体在幽蓝符文的侵蚀下剧烈扭曲、变形,符文如同活着的、冰冷的蛆虫,正沿着魂体最本质的脉络,贪婪地啃噬、钻探、蔓延!他清晰地“听”到构成自我的某种根基被强行扭曲、重塑发出的令人魂灵崩溃的呻吟,感觉到一种比血肉更本源的存在被粗暴地撕裂、打散、再重新编织成陌生的、令人恐惧的形状!
【检测到高契合度灵魂容器…执念强度达标…开始寄生程序…噬魂幽咒绑定…】
一个冰冷、毫无情感波动、仿佛由亿万亡魂哀嚎糅合成的非人声音,直接在林风残存的意识核心响起,如同深渊本身的宣判。
他艰难地“低头”(如果这动作还存在的话),骇然“看”见自己魂体的核心位置,一个由最深邃幽蓝线条构成的、复杂到令人眩晕的漩涡状纹路正在急速成型!它如同活物的根系,闪烁着妖异的光,贪婪地向魂体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扩散、扎根!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无尽恶念的力量,正随着这纹路的蔓延,强行烙印、融合!
“滚…滚出去…”他想嘶吼,想挣扎,魂体震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
“咔嚓——!”
他“头顶”那片虚无的“天幕”,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缝隙!狂暴到无法想象的能量乱流,裹挟着毁灭一切的罡风与空间碎片,如同决堤的宇宙洪流,咆哮着倒灌而入!这股乱流充满了混乱、湮灭的气息,其中更夹杂着一缕缕粘稠如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死寂的黑暗能量!
林风,连同那些尚未完全与他魂体彻底融合的幽蓝符文,如同狂风中的枯叶,瞬间被这股毁灭洪流狠狠攫住,身不由己地卷入!幽蓝符文在狂暴乱流中明灭不定,疯狂地汲取着乱流中那股粘稠的黑暗死寂能量,加速着与林风魂体的融合进程。剧痛被混乱和撕扯感取代,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抛向未知的深渊。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抛离的最后瞬间,林风混乱的视野边缘,惊鸿一瞥。
他看到了。
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仿佛能吞噬整个星河的黑色深渊,横亘在破碎虚空的尽头。那深渊之口,翻滚着粘稠如墨、蕴含着亿万生灵绝望哀嚎的黑暗气息。而在那深渊边缘,蚀刻在嶙峋巨岩上的三个字,仿佛由凝固的鲜血和破碎的魂灵写成,散发着令时空都为之冻结的滔天怨毒与死寂:
葬灵渊
那三个字,如同烙印,深深烫进他即将溃散的意识最深处。
浓烈的腐殖质气息混杂着浓重的铁锈腥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棺木打开的腐朽阴冷,粗暴地钻入鼻腔,将沉沦的意识硬生生拽回。
林风猛地弹坐起来!
“嘶——咔!”
全身的骨头仿佛被瞬间拆散又用生锈的铁钉胡乱拼凑回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神经都在发出撕裂般的剧痛哀鸣,这痛苦远超病房里蚀骨的癌痛,带着一种新生的、蛮横的烙印感。痛楚如同实质的海啸,将他刚刚凝聚的意识瞬间拍倒。他重重摔回地面,脸颊紧贴着冰冷、潮湿、铺满厚厚腐烂落叶的地面。泥土的气息,混杂着苔藓的微腥和某种动物残骸高度腐败的恶臭,真实得令人窒息,却也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属于他那个世界的“生机”。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粗糙的砂砾,肺部火烧火燎。视野模糊了片刻,才在剧痛的间隙勉强聚焦。
参天的古木拔地而起,虬结的枝干如同巨兽扭曲的臂膀,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稀疏的光线穿透浓密的、呈现诡异墨绿色甚至带着丝丝暗红斑块的巨大叶片,在布满厚厚苔藓、蕨类植物和扭曲藤蔓的林地上投下斑驳陆离、摇曳不定的光斑。空气沉滞而潮湿,带着原始森林特有的、令人胸闷的压迫感,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源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死气。
“我…没死?”一个荒谬而微弱的念头在剧痛的间隙闪过,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恐惧。那葬灵渊…不是幻觉!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手臂。手臂上,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血管清晰可见,但更触目惊心的是,皮肤下,那些幽蓝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扭曲蠕动的诡异纹路!它们在昏暗的林间光线下,正散发着冰冷、妖异、非人的微光!这不再是虚无中的幻影,而是深深烙印、寄生在他这具似乎被重塑过的躯壳上的活体烙印!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皮肤之下,一种清晰的、持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感和细微的、如同蛇虫爬行般的窸窣声——那些符文,或者说构成符文的某种活性能量,已经和他的血肉、骨骼、神经彻底纠缠、融合,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在改造它!
“呃…嗬…”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脏腑最深处的绞痛毫无预兆地爆发!林风瞬间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米,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与此同时,他惊恐地“感觉”到,皮肤上那些幽蓝的咒纹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烙铁,正从内而外地灼烤着他的血肉!更可怕的是,周围那沉滞的空气里,一丝丝微弱却精纯的、带着草木清冽气息的奇异能量(灵力?),正被这些发烫的咒纹如同磁石吸铁般,强行拉扯、吞噬,如同百川归海般,顺着纹路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灵力…汲取中…经脉承载…过载…临界…警告…容器稳定性下降…】
那个冰冷的、非人的、如同亡魂合唱的声音,再次在他混乱的脑海深处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林风低下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随着那些陌生灵力的疯狂涌入,皮肤上那些幽蓝的咒纹缝隙里,正缓缓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黑色血珠!那气味,像极了深埋地下千年的棺木,混合着他无比熟悉的、癌变组织溃烂的恶臭!更让他心神俱震的是,他能清晰地“内视”到,在那被强行扭曲、拓宽的陌生“经脉”中,涌入的灵力正与那些幽蓝的咒纹能量激烈冲突、纠缠!而在这两股毁灭性能量交锋的战场边缘,一股微弱却极其顽固的、带着他前世蚀髓癌印记的灰败死气,正如同跗骨之蛆,贪婪地汲取着冲突逸散的能量,悄然壮大,甚至试图反过来污染、侵蚀那幽蓝的咒纹!三股力量——噬魂幽咒的侵蚀、异世界灵力的冲刷、蚀髓癌本源的污染——在他这具脆弱的容器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停…停下!给我…停下!”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因为抗拒这强加的汲取和体内恐怖的冲突而剧烈痉挛、抽搐,黑色的污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徒劳。
那汲取的力量霸道而蛮横,他新生的、被咒纹扭曲的身体根本无力反抗。痛苦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视野边缘开始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沙沙…沙沙沙…”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一阵急促踩踏枯枝败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透了林间死寂而压抑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晰。
“快看!那边!地上有个人!好像…不太对劲!”一个年轻、却带着惊疑和警惕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森林的沉默。
林风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勉强转动脖颈,模糊的、被汗水、血水和泪水糊住的视线里,艰难地映出三个身影。
他们都穿着样式古朴的青色布袍,袖口和领口绣着银色的、仿佛流云般的纹路,腰间束着布带,脚踏厚底布靴。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英气,此刻却紧紧蹙起,写满了惊愕与浓重的警惕。他手死死按在腰间悬挂的一柄带鞘长剑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在林风身上,尤其是他皮肤上那些在昏暗光线下兀自幽幽发亮、如同活物般缓缓起伏的诡异咒纹。
少年谨慎地向前踏了两步,枯枝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当他的目光彻底看清那些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搏动、流淌着幽蓝死光的咒纹,以及林风身下那滩散发着浓烈不祥与腐朽气息的黑色污血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怖的瘟疫源头,猛地向后疾退两步,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了调,尖利地划破林间的死寂:
“咒…咒纹?!葬灵渊的噬魂咒纹!天哪!你…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会带着这等邪物出现在我青岚宗地界!”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手已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林风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想解释,想求救,但一股带着浓烈腥甜和蚀骨腐朽味道的热流再次猛地涌上喉头,比之前更加汹涌。
“噗——!”
一大口粘稠、漆黑如墨、仿佛蕴含了世间最污秽死意的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如同泼墨般溅落在身下腐烂的落叶上,发出“嗤嗤”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微腐蚀声响,缕缕带着恶臭的黑烟袅袅升起。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急速飘远,沉向冰冷的黑暗深渊。最后映入他模糊视线的,是那佩剑少年惊疑不定、眼神剧烈闪烁、写满挣扎的脸庞。少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恐惧与一丝极淡的、本能的恻隐在激烈交锋。最终,某种对宗门戒律的敬畏和对眼前这“邪物”的恐惧压倒了短暂的犹豫。他猛地一咬牙,眼神变得决绝,闪电般从怀中掏出一张绘制着复杂朱砂纹路的黄色符纸,口中念念有词,手腕灌注灵力猛地一抖!
“疾!”
符纸瞬间被点燃,化作一道微弱却带着奇异安抚、镇压气息的柔和黄光,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地上蜷缩抽搐、浑身浴血的林风激射而来!
黄光未至,那股微弱却纯正的、带着山林清气的灵力波动已然拂面。林风最后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烛火,捕捉到那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并非全然冰冷杀意的复杂挣扎,随即——
黑暗彻底降临,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