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命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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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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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毒辣,晒得砂石地面腾起一层氤氲的热浪,空气都扭曲了。林尘伏在一道风化的土梁后,汗水沿着额角滑下,滴落进滚烫的砂砾里,瞬间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离开东郊棚户区已经十三天,前方两座赭红色的光秃山崖如同巨兽獠牙,狠狠咬向天空,中间只留下一条狭窄扭曲的裂缝——恶风峡。穿过它,才算真正踏上通往内城的坦途。棚户区说是天轨城的一部分,但其实中间隔着一大片山脉,隔绝了星修与普通人的交流。

峡谷入口一片狼藉。几棵枯死的胡杨被蛮力撞得东倒西歪,碗口粗的树干如同脆弱的草茎般折断,露出惨白的茬口。巨大的爪印深深印在干燥的硬土上,边缘锋利如寒铁刀刻。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硫磺味道,像烧焦的石头。

林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发紧。他知道,这是裂石蜥留下的痕迹。这种低阶星兽,对普通人就是噩梦。他无声地抽出腰间的寒铁刀——这是他离开棚户区前,用最好的寒铁亲手打造的。刀身厚重,刃口是重新锤炼过的,刀背特意加厚,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硬碰硬的局面。

粗糙的刀柄紧贴掌心,带来一丝粗粝的真实感,也勉强压下一点心头的悸动。他小心翼翼探出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峡谷入口每一处阴影。没有动静,只有热风卷起沙尘的呜咽,如同鬼哭。

林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恐惧,猫着腰,重心压得极低,每一步都轻得像狸猫,贴着嶙峋的岩壁,向峡谷内无声潜行。脚下松散的碎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次都让他头皮发麻,仿佛在提醒着暗处的掠食者。十丈,二十丈......峡谷越来越窄,光线也愈发昏暗。岩壁陡峭,投下巨大的阴影。那股硫磺味更浓了,几乎刺鼻。

就在他即将穿过一片巨大岩壁投下的阴影时——

“呼——!”

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崩塌的岩壁,带着沉闷的风压,从侧面一道陡峭石坡顶端猛地砸落!目标正是林尘头顶!速度快得让人窒息!

来了!林尘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生死间的直觉远超思考!他双脚狠蹬地面,身体借着前冲的势头猛地向侧前方扑出!动作狼狈不堪。!

“轰隆——!”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他刚才立足的地方炸开!碎石如同暴雨般激射!烟尘弥漫!冲击波将他扑出的身体狠狠推了一把,摔得他七荤八素!

林尘在地上翻滚一圈,半跪着稳住身形,寒铁刀横在胸前,剧烈喘息。烟尘散开,袭击者现出真容——一头狰狞的巨蜥!怪物近两丈长,浑身覆盖铁灰色厚重鳞甲,每一片都大如成人手掌,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岩石般冰冷的金属光泽。

粗壮的四肢如同石柱,爪尖乌黑。最骇人的是那条长尾,几乎占去身体一半长度,粗壮有力,刚才砸落地面的就是它!此刻,尾巴尖端微微摆动,锁定了林尘。裂石蜥低伏着庞大身躯,布满褶皱的头颅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冰冷地盯了过来,猩红的分叉信子嘶嘶吞吐,粘稠口涎滴落在地面,嗤嗤作响。

恶风峡的领主,低阶星兽——裂石蜥!

‘跑不掉!只能拼!林尘握刀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狭窄峡谷,怪物速度与长尾,他根本跑不过!战?这身披重甲的怪物,寒铁刀能砍进去几分?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但炉火锤炼出的倔强和胸中那股对生的渴望,硬生生将恐惧压了下去。

裂石蜥低沉的咆哮从喉咙深处滚出,带着硫磺气息的热浪扑面!它四肢猛地发力,庞大身躯爆发出不相称的迅捷,如同攻城锤般直撞过来!坚硬头颅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林尘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他双足猛蹬地面,身体不退反进,竟迎着裂石蜥冲撞的侧面一个矮身滑步!同时,他左拳紧握,体内残存的微弱星力疯狂涌动,尽数灌注于左臂!

“碎岩!”林尘心中低吼!《星源初解》中记载的一种近身爆发星技——碎岩掌!掌力刚猛,讲究瞬间爆发,开碑裂石!

他的左拳瞬间被一层凝练的淡红色光芒包裹,如同烧红的烙铁!趁着滑步贴近裂石蜥侧肋的刹那,这凝聚了他全部力量与星力的一拳,带着破风之声,狠狠砸向裂石蜥相对薄弱的胸腹连接处!

“嘭——!”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拳锋与鳞甲悍然碰撞!

淡红色的光芒剧烈闪烁!林尘只觉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整条左臂瞬间酸麻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裂石蜥的鳞甲防御力远超想象!他的“碎岩掌”只在对方厚重的鳞甲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和一圈焦黑的痕迹,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

“糟了!”林尘心中一沉!

他的攻击未能阻止裂石蜥的冲撞,反而将自己送到了更危险的位置!巨大的头颅带着蛮横巨力,狠狠撞在他勉强架起的右臂和寒铁刀上!

“砰!轰隆!”

林尘感觉自己像是被狂奔的犀牛撞中!寒铁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再次被狠狠砸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数丈外的坚硬岩壁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喉头腥甜上涌,眼前金星乱冒。

“咳咳!”林尘咳出几口血沫,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裂石蜥晃了晃脑袋,似乎被那一拳砸得有点懵,但随即被彻底激怒!它琥珀色的竖瞳死死锁定倚在岩壁上、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林尘,粗壮的尾巴高高扬起,鳞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咔咔”声!尾巴尖端凝聚着恐怖的力量,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林尘当头砸落!

死亡阴影瞬间笼罩!避无可避!

“完了吗?不!不能死!”林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厉,体内星力早已耗尽,混沌星图沉寂。他只能拼尽全力,将手中特意加厚了刀背的寒铁刀奋力架在头顶,试图格挡这开山裂石的一击!这几乎是螳臂当车!

就在那蜥尾巨影即将把他连同寒铁刀一起砸成肉泥的刹那——

他没有被动格挡,反而借着身体倾斜挣扎的姿势,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寒铁刀,不是迎向巨尾,而是狠狠刺向裂石蜥因撞击岩壁而暴露的、相对柔软的侧腹下方!

“赌一把!要么宰了你,要么被拍死!”林尘眼中凶光毕露!

“噗嗤!”

刀尖入肉!寒铁刀凭借着林尘打铁锤炼出的精准和爆发力,加上裂石蜥撞击后的短暂僵直,竟然奇迹般地刺穿了坚韧的鳞甲和肌肉,深深扎了进去!林尘甚至感觉到刀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炽热、如同熔炉核心般剧烈搏动的东西——那是裂石蜥的核心,星力之源!

“吼——!!!”裂石蜥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尾巴砸落的动作因为剧痛和体内被侵入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但死亡并未远离,那巨尾依旧带着万钧之势落下!

就在刀尖触碰到那炽热核心的瞬间,一股狂暴、厚重、带着大地脉动和硫磺灼热的土属性星力洪流,如同决堤的熔岩,顺着刀身疯狂涌入林尘的手臂,直冲脑海!

滋滋滋,意识中响起能量被强行撕扯、磨灭、解析的刺耳噪音!裂石蜥那源自本源的、狂暴纯粹的土属性星力在混沌雾气包裹下左冲右突,如同被网住的巨兽!雾气被冲击得剧烈翻滚!星图在疯狂地拓印这股力量的核心结构!比之前拓印逸散星力艰难十倍!痛苦百倍!林尘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被撑爆、碾碎!

外界的一切仿佛变慢。那砸落的蜥尾带着毁灭的风压,一寸寸接近他的头顶。裂石蜥琥珀色竖瞳中的痛楚和暴虐清晰可见。

就在蜥尾距离头顶不足三尺的千钧一发瞬间,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如同大地核心结晶的暗黄色光点核心点迅速在混沌星图边缘凝聚、稳定,化作一颗比尘埃大不了多少、光芒微弱却异常凝实的暗黄色星辰虚影!虚影之中,一道极其粗糙、如同山岳雏形、却带着大地脉动之意的原始光纹瞬间亮起!

“岩甲!反震!”林尘福至心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死亡的阴影下,他本能地、疯狂地催动了这刚刚拓印来的第三个能力!

嗡!

混沌星图内,那新生的暗黄星辰虚影,与最早拓印的淡红星辰虚影,以及刚刚拓印的冰蓝星辰虚影,三者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灰雾翻涌的星图中,极其短暂地产生了一次微弱的共鸣!

林尘架在头顶的寒铁刀身上,原本只有一层微不可察的淡红色星火余烬,此刻骤然亮起!一层极淡、近乎透明却带着山岳般厚重质感的土黄色微光瞬间覆盖其上,如同给刀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岩石外壳!

更诡异的是,那层覆盖刀身的土黄微光之下,淡淡的红芒并未熄灭,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炭芯,而刀身表面,更悄然覆盖上了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干扰动作的极寒冰屑!

“轰——!!!”

裂石蜥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尾,狠狠砸在了这层骤然亮起的、混合着淡红、暗黄与冰蓝光芒的刀身之上!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峡谷中炸响!火星四溅!

林尘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透过刀身狠狠压下!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双脚深深陷入碎石地面,犁出两道深沟!那层红黄蓝交织的微光在巨力轰击下剧烈颤抖、明灭不定!

“吼嗷——!!!”

裂石蜥琥珀色的竖瞳中,第一次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惊骇!它感觉自己的尾巴像是砸在了一块坚不可摧、又同时烧得通红、并且滑不留手的烙铁之上!

一股恐怖的反震力道,混合着灼热的冲击和冰寒的迟滞,顺着尾巴尖端闪电般窜回它的身体内部!它的内脏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骨骼都在呻吟!那沉重的尾巴竟被烫得、震得、冻得猛地一缩,动作彻底变形!

就是这一瞬的剧痛迟滞与破绽!

林尘体内被压榨到极限的潜力轰然爆发!他借着那巨尾砸落、力量因剧痛反噬而瞬间紊乱的空隙,身体猛地向前翻滚,同时——手中紧握的、刚刚承受了惊天一击的寒铁刀,借着前冲翻滚的力道,狠狠向上撩起!

“噗嗤——!!!”

刀锋精准无比地划过因剧痛而微微抬起的裂石蜥咽喉下方——那里是相对脆弱的鳞片连接处!混合着淡红灼热、暗黄锋锐以及冰蓝迟滞的刀锋,爆发出远超平时的破坏力!

滚烫的、带着硫磺味的兽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裂石蜥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琥珀色的竖瞳中充满了痛苦、不解和难以置信。它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漏风般的嘶嘶声,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伤口处的血液汩汩流出,迅速染红了地面。

林尘踉跄着从烟尘中站起,剧烈喘息,浑身浴血,双臂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刀。但他活了下来!他死死盯着地上还在抽搐的巨兽尸体,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滚烫、刀刃上还残留着土黄色微光与冰屑的寒铁刀,眼中燃烧起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股冰冷的兴奋!

林尘深吸一口气,肺部火辣辣地疼。识海中,混沌星图缓缓旋转,那新生的暗黄色星辰虚影微微闪烁,与淡红、冰蓝的虚影隔着灰雾遥遥相对。刚才那生死间的爆发,耗尽了拓印裂石蜥得来的核心力量,体内积攒的微薄星力也被抽空。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太阳穴针扎般刺痛,精神力透支的晕眩感阵阵袭来。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放松,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峡谷。确认裂石蜥彻底死亡后,他才缓缓走到尸体旁,看着这头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巨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胜利的余悸。

“呼...畜生...”他低语一声,握紧了手中依旧滚烫、却仿佛更添了几分沉重与煞气的寒铁刀。他需要尽快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恢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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