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锈骨鸣钟
第9章 锈骨鸣钟
慈爱医院地下六层,这里早已不是救死扶伤的圣地,而是被改造成了冰冷的基因祭坛。巨大的、如同未来棺椁般的核磁共振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开始预热。陈默被几道闪烁着幽蓝电弧的合金铁箍死死固定在冰冷的扫描床上,动弹不得。穹顶之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激光网格如同捕食者的利齿,缓缓降下,散发着令人皮肤刺痛的灼热感,将陈默完全笼罩其中。
“滴——滴——滴——”
倒计时:072:00:00
他手腕上的基因检测仪屏幕,那鲜红的数字如同心脏般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走他一丝生命力。锈蚀的暗红色血丝已在他眼白中蔓延开,如同蛛网。
“别挣扎了,陈默!”周世昌那混合着金属摩擦音和疯狂嘶吼的声音,通过遍布墙壁的扩音器炸响,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在你那该死的端粒酶彻底暴走、把你烧成灰烬之前!这是最后的机会!让机器扫描你的基因链!把你的完整序列,刻进新一代的纳米机器人里!”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渴望而扭曲,“只要这样!只要这样!我就能唤醒所有沉睡的‘容器’!孤儿院的孩子们!船坞里的残骸!都将获得新生!用你一个人的命,换千百个!这是你母亲欠下的债!是你父亲造的孽!该由你来还!”
陈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决绝的愤怒!他的舌尖,悄然抵住了后槽牙深处那颗冰冷的、伪装成牙齿填充物的——渡鸦纽扣!这是他在冷藏车里,用最后一丝清醒藏下的终极后手!
“咔吧!”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坚硬的黄铜纽扣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生生咬碎!尖锐的金属碎片如同无数把小刀,瞬间割裂了他的舌尖!剧痛伴随着滚烫的、带着锈蚀气息的鲜血,汹涌而出!
“呃——!”
他猛地将头偏向控制台的方向,一大口混合着黄铜碎屑的鲜血,如同滚烫的岩浆,狠狠喷溅在闪烁着复杂基因图谱的主控制屏上!
“滋啦——!!!”
鲜血接触屏幕的瞬间,整个核磁共振机发出刺耳的、如同濒死巨兽般的尖啸!原本稳定运行的幽蓝激光网骤然变得狂暴、紊乱,如同无数条愤怒的光蛇疯狂抽打空气!主屏幕上,陈默那原本正在加速崩溃、闪烁着红色警告的基因图谱,突然发生了恐怖的异变!那些代表“锈蚀”基因的、如同毒藤蔓般的红色螺旋结构,正被一股狂暴的、带着暗金色光芒的力量疯狂吞噬、瓦解!代表陈默自身端粒酶的标记,从濒临崩溃的红色,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仿佛能净化一切的金色光芒!它不再是被动承受侵蚀,而是变成了主动的吞噬者,反向吞噬着那些侵入他基因的病毒编码!
“不——!!!不可能——!!!”
周世昌的嘶吼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崩溃般的尖叫!墙壁上所有监控屏幕的画面瞬间被狂暴的雪花和扭曲的线条淹没!扩音器里爆出刺耳的电流噪音!“除非…除非你体内有…反编码基因?!能逆转锈蚀进程?!这不可能!当年你父亲陈铮的样本里根本没有……”
“砰——哗啦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打断了周世昌的尖叫!观察窗那厚重的防弹玻璃,被一柄染血的警棍狠狠砸开一个大洞!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飞溅!
陆振国!他如同浴血的修罗,半个身子探进破碎的窗口!他浑身浴血,警服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蚀斑痕,锁骨下方的渡鸦烙印更是黑血淋漓。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玉石俱焚的光芒!
他高高举起一个朴素的、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骨灰盒——那是陈默母亲的骨灰盒!
“周世昌!你这瞎了眼的老狗!”陆振国的声音如同惊雷,盖过了机器的尖啸,“你以为当年陈秀兰是怎么死的?!她不只是被伪造勒死!她在临死前!把你们一直在找的那半枚渡鸦纽扣,生生吞了下去!”他死死盯着穹顶某个隐藏的摄像头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周世昌惊恐的脸,“那枚纽扣在她胃里被腐蚀!里面的重金属毒素!引发了致命的金属毒血症!正是这场要命的毒血症!逆转了她体内‘锈蚀’基因的进程!把它变成了一把锁!锁死了病毒!也把这份逆转的‘钥匙’,融进了她的骨血里!”
“啪嗒!”
陆振国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打开了骨灰盒的夹层!一张早已泛黄、边缘卷曲的纸片,如同被囚禁多年的蝴蝶,飘落出来!
陈默的目光,穿透狂乱的激光网格,死死钉在那张纸片上!
纸片上,是慈爱医院(三十年前或许还叫别的名字)的妊娠报告抬头。
在诊断结论栏,一行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清晰可见:
“经郑美琳医师确认,胚胎父系(陈铮)携带稳定遗传之反编码基因片段(标记:Ω),可有效中和并逆转‘XC’序列基因表达。”
郑美琳!又是她!在三十年前,她就知晓了陈铮的秘密!这张报告,就是陈默母亲陈秀兰用生命守护的、最终指向终结所有罪恶的终极答案!陈铮,那个被仇恨吞噬、化身渡鸦杀手的男人,他体内流淌的血脉,才是真正能对抗“锈蚀”的武器!而这份力量,通过父系遗传,最终流淌在了陈默的血管里!
核磁共振机在陈默体内爆发的金色光芒与狂暴的激光网交织,将整个地下六层映照得如同神魔战场。陈默躺在扫描床上,望着那张飘落的妊娠报告,感受着体内那来自父亲的、狂暴而温暖的反编码力量与母亲以生命淬炼的“钥匙”完美融合,一个终结所有“容器”和罪恶的计划,在他被金光映亮的、充满铁锈色血丝的眼中,瞬间成型。倒计时,依旧冰冷地跳动着,但意义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