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农家,野猪,屋檐下的陌生人
第2章 农家,野猪,屋檐下的陌生人
意识是在一阵浓郁的草药味中被唤醒的。
高子瑜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看到的是土黄色的屋顶,和一根悬挂着几串干辣椒的横梁。
他动了动,胸口的伤处传来一阵被妥善处理过的清凉感,疼痛缓解了不少。
“醒了?”一个沙哑而低沉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高子瑜转过头,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脸庞如同被岁月刻满了沟壑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粗粮窝头,默默地嚼着。
男人身边,一个同样穿着朴素的妇人,正紧张地看着他,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碗。
“这里是……”高子瑜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家。”中年男人抹了抹嘴,言简意赅。“你晕倒在路边,俺给背回来的。”
那妇人见他醒了,连忙将碗递过来,用一种带着口音的官话说:“娃,你福大命大。快,喝点米汤,垫垫肚子。”
高子瑜没有立刻去接,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典型的古代农家小屋,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屋子不大,除了他躺着的这张土炕,就只有一张缺了腿的木桌和两个小板凳。
他不动声色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力气恢复了一些,至少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谢谢大叔,大婶。”他挣扎着坐起来,接过陶碗,将温热的米汤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里,让他精神一振。
中年男人,也就是张大叔,磕了磕烟灰,站起身,看着他胸口的绷带:“你这伤……是惹上仇家了?”
高子瑜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醒来就在破庙,什么都想不起来。”
失忆,是最好的借口。
张大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一旁的张大婶却叹了口气,对张大叔说:“当家的,你看这娃也怪可怜的。但咱家这光景……多一张嘴……”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张大叔沉默了片刻,又蹲了下去,手里拿着木棍,扒拉着炉火里的木炭。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高子…瑜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户人家救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们自己都过得捉襟见肘,不可能长期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大叔,大婶,救命之恩,小子没齿难忘。”高子瑜主动开口,声音不大,但很诚恳,“等我缓过劲来,马上就走,绝不给二老添麻烦。”
张大婶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没说什么。张大叔则“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接下来的两天,高子瑜就在张家养伤。张大叔夫妇虽然没再提让他走的事,但也没表现出多少热情,只是每天给他一碗米汤和换一次草药。高子瑜心知肚明,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调养身体。
第三天,他感觉身体恢复了三四成,至少行动无碍了。他找到张大叔夫妇,郑重地道了谢,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张大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娃,外面世道乱,自己当心点!”
高子瑜脚步一顿,回头冲他们笑了笑,摆了摆手,走进了屋后的山林。
对于拥有现代特种兵生存技能的林锐来说,这片古代的原始山林,简直就是一个宝库。他虽然身体虚弱,但经验和眼光还在。
他没有走远,就在山林外围转悠。他很快发现了一些动物的踪迹,并在一处水源地附近,找到了野猪活动的痕迹。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利用藤蔓和一棵柔韧性极好的小树,制作了一个简易但威力不俗的套索陷阱。
做完这一切,他便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一边休息,一边恢复体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他回到陷阱处,惊喜地发现,陷阱被触发了。一头足有两百斤重的大野猪,后腿被藤索死死地吊在半空,正疯狂地挣扎嚎叫着。
高子瑜心中一喜,但随即又犯了难。
这头野猪太大了,以他现在的力气,别说扛回去,就是想把它弄死都费劲。
他想了想,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他找了一根趁手的木棍,远远地对着野猪的脑袋,一下,又一下。
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那头野猪才终于咽了气。高子瑜也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着眼前这庞然大物,他苦笑起来。这幸福的烦恼,还真有点棘手。
一个人肯定弄不回去。思来想去,他只能回去找张大叔帮忙。毕竟,这么大一头猪,也算是一份厚礼,足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了。
当高子瑜再次出现在张大叔家门口时,张大叔夫妇都愣住了。
“你这娃,咋又回来了?”张大婶有些意外。
高子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个邻家大男孩:“大叔,大婶,我……我在山里猎了头野猪,太大了,一个人弄不回来,想请大叔搭把手。”
“野猪?”张大叔眼睛一瞪,满脸的不信,“就你这小身板?”
“真的!就在后面林子里,好大一头!”高子瑜急忙说。
张大叔将信将疑,但还是扛起了家里的柴刀和绳子,跟着高子瑜进了山。张大婶不放心,也跟在了后面。
当他们看到那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体型庞大的野猪时,夫妻俩彻底惊呆了。
张大叔围着野猪转了两圈,用脚踢了踢,又用手摸了摸,最后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这真是你一个人弄的?”
高子瑜只能含糊地回答:“设了个陷阱,运气好。”
张大叔看向高子瑜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怜悯,到后来的审视,再到现在的震惊和欣赏。这小子,不简单!
这么一头大野猪,对于他们这样的贫苦农家来说,不亚于一笔天降横财。猪肉可以吃很久,剩下的还能拿到镇上去换钱、换粮食。
回去的路上,张大叔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一边和高子瑜合力拖着野猪,一边问东问西。
“娃,你叫啥名啊?”
“高子瑜。”
“看你样子,不像庄稼人,以前是干啥的?”
“只记得,之前跟着一个老猎户在山里过活,他前两年过世了。”高子瑜早就想好了说辞。
张大叔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回到家,夫妻俩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把野猪处理好。当天晚上,张家的饭桌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大盆香喷喷的红烧肉。
吃饭的时候,张大叔给高子瑜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沉声说:“子瑜啊,我看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
张大婶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哽咽道:“是啊,娃。俺们家那苦命的儿子,要是还活着,也跟你一般大了……你就安心住下,给俺们当个劳力,也算有个伴。”
高子瑜看着眼前这对淳朴善良的夫妇,听着他们朴实无华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自从穿越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像一根浮萍,无依无靠。而此刻,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
他端起面前的米汤碗,对着二老,郑重地说道:“叔,婶,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特种兵林锐,也不再是那个死于非命的孤儿高子瑜。
他只是张家的,一个需要守护这个小小屋檐的,普通农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