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族内部的质疑
第4章 家族内部的质疑
“蜂巢”主星,陆氏家族堡垒深处。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陆渊踏入的不是熟悉的奢华宴会厅,而是家族最高决策层专用的“磐石”议事厅。冰冷的灰色合金墙壁,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散发着金属寒光,顶端悬浮着象征家族权威的立体家徽投影。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混合着高级雪茄的烟气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长桌旁,坐满了陆氏家族的核心成员与实权董事。他们的目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向走进来的陆渊——那个曾经只知道在星际间挥霍无度的继承人。
主持会议的,是陆渊的二叔公,陆正霆。他须发皆白,面容严肃刻板,穿着笔挺的深灰色正装,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几位年长的董事正轮流发言,议题围绕着如何应对股价暴跌、安抚股东、以及…追究“蜂巢-07”失守的责任。他们的发言有意无意地绕过了站在门口的陆渊,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两名穿着黑色安保制服、身材魁梧的护卫,如同铁塔般伫立在陆渊侧后方不远的位置,眼神警惕,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执行驱逐“干扰者”的命令。
陆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少爷。他径直走向环形会议桌中央那个空置的、属于家主的位置旁——那位置此刻象征着巨大的空缺和责任。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议事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诸位长辈,”陆渊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沉闷的讨论声,“关于‘蜂巢-07’……”
“陆渊!”二叔公陆正霆毫不客气地打断,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这里正在讨论家族存续的紧要事务,不是你汇报玩乐见闻的地方。坐下,或者出去。”
几位董事的目光带着嘲讽和漠然。护卫向前微不可察地挪动了半步。
陆渊没有坐下,也没有退后。他的目光迎向二叔公,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根据《陆氏家族会议章程》第四章第七条:‘在涉及重大安全事件或继承人权限的议题上,顺位继承人拥有优先发言权,任何议程不得剥夺。’”
他抬起手腕,个人终端投射出一段清晰的光幕,正是那条章程的原文。陆正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指的敲击声也停了。议事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竟然会搬出家族规章。
陆渊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紧接着操作终端,将另一份文件投射到会议桌中央的巨大光幕上。那是几张经过艾琳精心修复的数据截图——扭曲的能量武器残留频谱、非标准引擎的碎片特征分析、以及一段被强行抹除又部分恢复的异常通讯日志片段。
“这是从‘蜂巢-07’废墟核心数据终端中恢复的部分初步分析报告。它指向一个明确的事实:袭击者绝非普通星际海盗或地方叛军。”
光幕上冰冷的数据闪烁着幽光。坐在陆渊斜对面的一名中年女董事,面容严肃,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在看到那独特的能量频谱图时,握着精致茶杯的手指猛地一颤,杯盖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脆响。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屏幕,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这数据…来源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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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捕捉到了女董事的反应,但他没有直接回应。他指向光幕上另一组数据——被袭击前一周,伽马-7星区外围的星域监控记录。
“请看攻击路线。他们避开了所有常规巡逻航道和引力敏感区,如同幽灵般精准切入基地防御最薄弱的‘零点’时刻。这种级别的航路规划,需要极其精准的星图情报和强大的隐匿技术。绝非散兵游勇能做到。”
他手指滑动,光幕切换,展现出一幅庞大的星图。一条刺目的红色箭头,从一片被标记为“高活跃度/未知势力”的阴影区域——暗星联盟近期频繁活动的区域——延伸出来,精准地指向了联邦星域内的数个重要科技节点,其中“蜂巢-07”赫然在列。
“再看暗星联盟近期的扩张路径。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资源星或者贸易线,而是联邦重要的科技研发节点。‘蜂巢-07’绝不是孤立事件,而是系统性攻击的一部分!”
“哼!”
一声充满不屑的冷笑从长桌另一端响起。二叔公陆正霆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一丝讥讽:
“一个连家族财务报表都懒得看的败家子,现在倒想指点江山,大谈战略布局了?陆渊,你懂什么叫星际战略?懂什么叫势力平衡?你以为看了几张星图,就能妄下结论,把责任推给什么‘系统性攻击’?基地失守,就是你父亲和你管理不善的后果!也是你长期玩忽职守的恶果!”
这尖锐的指责如同重锤,砸在议事厅压抑的空气上。不少董事微微点头,看向陆渊的眼神更加冰冷和失望。
陆渊感到一股血气上涌,但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二叔公脸上,眼神锐利如刀:
“管理不善?玩忽职守?二叔公,您似乎忘了,‘蜂巢-07’的安保系统升级提案,在去年的董事会上,是您力排众议,以‘成本过高’、‘过度防御’为由,亲自否决的!”
陆正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陆渊不再看他,手指再次在终端上操作。光幕上,艾琳从终端核心芯片中恢复出的、最震撼的一段信息被投射出来——那是一段被强行删除、又被她以特殊手段复原了部分片段的加密信息流。信息流本身杂乱无章,但其中几个被高亮标记的符号和能量特征,散发着一种冰冷、非人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
“至于我懂不懂技术…”陆渊指向那段诡异的信息流,声音斩钉截铁,“请看这个!这是从基地核心终端最底层强行抹除的残留信息!它使用的加密协议和能量特征,完全超出了已知任何势力的技术水平!它甚至…带有某种非标准生物接触的残留标记!这背后,有更高级别、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技术力量在干预!”
这段诡异的信息流和陆渊掷地有声的分析,让议事厅陷入了一片死寂。质疑的目光开始动摇,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隐隐的不安。在议事厅角落,一个穿着考究、面容与陆渊有几分相似却带着几分阴郁的年轻人——陆渊的三堂兄陆铭——正低着头,用一支复古的金属笔在个人终端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眼神闪烁不定,偶尔瞥向光幕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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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沉默并不意味着认同。一位头发花白、资历极老的董事缓缓开口,声音沉重:
“就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陆渊。但家族现在风雨飘摇,股价崩盘,人心惶惶。我们需要的是稳定,是强有力的领导者带领家族走出困境,而不是由一个…缺乏实际经验的人,去追查一个虚无缥缈的‘高级别力量’。”
另一位董事立刻附和:
“我提议,鉴于当前特殊时期,应暂停陆渊的继承人资格审核程序,由董事会暂代行使决策权,直至危机解除。”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几位董事的附议。会议再次陷入僵局,质疑和权力的天平似乎又向不利于陆渊的方向倾斜。
陆渊看着眼前一张张或冷漠、或担忧、或算计的脸,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火焰终于彻底燃烧起来,化为冰冷的决断。他不再试图说服每一个人。他站直身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遍整个议事厅:
“稳定?如果连敌人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道,所谓的稳定不过是坐以待毙!‘蜂巢-07’的袭击,只是一个开始!下一次,他们会把刀锋指向哪里?是‘蜂巢’主星?还是我们在联邦核心星区的其他命脉?”
他环视全场,目光如炬: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家族需要的不是暂停,而是行动!我提议,立即成立一个临时特别调查组,由我亲自带队,目标:深入袭击者可能出现的边缘星系,追查线索,弄清真相!调查组将独立运作,直接向家族核心决策层汇报,所需资源由我权限内优先调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位最先质疑他、此刻却陷入沉思的女董事,扫过角落里眼神闪烁的三堂兄陆铭,最后落在二叔公陆正霆阴沉的脸上:
“如果失败,或者证明我的判断错误,我自愿放弃继承人资格,承担一切后果!但在那之前,请给我一个证明自己、也为家族寻找生路的机会!”
掷地有声的承诺和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让议事厅内一片寂静。连那两名安保护卫都下意识地放松了紧绷的姿态。
长久的沉默后,坐在最上首、一直闭目养神、须发皆白、象征家族最高元老地位的一位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深邃如古井,在陆渊身上停留了许久,又扫过那段依旧在光幕上闪烁的诡异信息流。他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临近几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近乎耳语般地低喃了一句:
“如果…如果真是‘那个’组织的手笔…那这风雨飘摇的时候…或许…真的只能靠他了…”
这句低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在几位核心元老心中荡开了细微的涟漪。虽然无人公开表态支持,但议事厅内那堵坚冰般的质疑之墙,终于被陆渊用事实、勇气和决断,撬开了一道缝隙。
会议最终没有通过暂停陆渊资格的提案。在一片复杂的沉默和无声的审视中,陆渊争取到了组建临时调查组的默许。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前方的路,布满荆棘,质疑的目光并未完全消散。但至少,他不再是那个被完全排斥在家族核心之外的纨绔子。他背负着巨大的质疑和同样巨大的责任,终于艰难地踏上了属于他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