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榻上的女人，似乎…轻轻地…哼了一声？

萧不凡越说声音越小，眼光飘忽，撤向门口的小碎步停了下来。

那声音，听着可不太妙。

“你是在嫌弃老娘的姿色？”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停止了轻点地面。

覆盖在真丝面料下的柔和肩线，

疲懒如波斯猫的身体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致命的优雅，侧过身。

真丝睡衣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更多的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这本该是极致的诱惑，萧不凡看着那略微翘起的红唇，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脚趾死死扣着地板缝。

“不.....不是，师傅，祖宗有言，言，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

呵~

萧不凡看到那撅着屁股的黑猫，打了一个听起来像是极为无语的哈气。

“男女授受不亲？哈哈哈......哎吆，笑死老娘了！

都什么年代了，您老是从那个坟头钻出来的圣人？”

她慢慢悠悠下了贵妃榻，优雅的，光着脚，一步一步逼的萧不凡只能不停后退。

“乖徒儿你说说，老娘这种姿色，你是想看还是不想看？”

萧不凡后背紧靠着大理石墙壁，大脑一片空白，

汗水，混合着头发上未干的水珠，顺着惨白的脸颊疯狂滑落。

左边是深渊！右边是火坑！

这娘们！摆明了就是要整死他！

看？

那特么就是坐实了“非礼”的罪名！

不看？

那更是死路一条！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指着她鼻子说“你丑，老子不屑看”？

这疯婆娘能忍？

绝对会让他死得不能再死！物理超度套餐直接升级成豪华魂飞魄散版！

他猛地一吸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吸干棺材铺里最后一丝氧气。

他眼睛一闭，心一横，朝着那张近在咫尺、美艳又煞气逼人的脸，吼了出来：

“师尊！您！您怎么能妄自菲薄啊——！！！”

弟子……弟子这双眼睛！近视五千度！看啥都是马赛克！走路上连亲爹都能认错！”

他一边吼，一边还下意识地眯缝起眼睛，努力做出高度近视的迷茫状，

“可是！就在刚才！就在弟子看到师尊您的那一刻！”

他猛地一手指天，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自己带倒，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撼”和“难以置信”：

“弟子这双瞎了几十年的招子！

瞬间！

就被您那绝世无双、惊天地泣鬼神、足以亮瞎钛合金狗眼的风姿！给照亮了啊——！！！”

他搜肠刮肚，把脑子里仅剩的那点墨水全榨了出来，憋出的终极马屁：

“就像就像那凡尘俗世仰望九天之上，那轮……那轮高不可攀、清冷孤绝、光芒万丈的——皓月啊！！！”

“呵……”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的笑声，从师尊那两片丰润的红唇间逸出。

这笑声太轻了，轻得像羽毛落地。

但萧不凡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这轻飘飘的笑声狠狠攥了一把！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她笑了？

是被气笑了？还是被逗笑了？

这……这算是过关了？

“去擦擦你的鼻血，再给我乖乖滚过来。”

白萌梦的视线，极其嫌弃地、精准地落在他的鼻子下方？

萧不凡下意识地抬手一抹——指尖触到一片温热黏腻的猩红！

鼻……鼻血？！

自己居然被那番“惊天地泣鬼神”的马屁，给臊得飙鼻血了？！

轰——！

卫生间里，

萧不凡盯着镜子里剧烈喘息着脸庞，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混合着无地自容的尴尬，瞬间淹没了他！

比刚才直面生死抉择还要让他想原地消失！

他恨不得立刻钻进旁边那口薄皮松木棺材里把自己埋了！

萧不凡终于挪到贵妃榻边缘，

一只脚试探着、无比卑微地想要踏上那柔软的绒毯时——

他看到本该他躺着的位置，躺着一捆小拇指粗细的麻绳。

他死死盯着那麻绳片刻，

抓起麻绳“咻”地套颈缠腰，把自己捆成端午活粽砸进贵妃榻。

空气再次凝固。

奢华的后厅里，只剩下黑猫粗重、压抑的呼噜声。

枕头边的黑猫，

不知何时成了正襟危坐、尾巴微摆的兴奋姿态，但那双金黄的竖瞳里，

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如同被雷劈过般的——懵逼！

尾巴僵在半空，忘了摆动。

白萌萌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也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愕然？

似乎连她也没预料到，这个怂包徒弟被逼到绝路后，会爆发出如此……清奇的脑回路和如此利索的懂事操作？

她看着那个直挺挺躺在自己身边、把自己捆成粽子、一脸“老子死透了”表情的便宜徒弟。

视线从他脖子，扫过胸口，

她伸出手，单手将他身体翻了个个，乌龟翻身似得打得极其结实、充满“死意”的绳结。

“给老娘睁开眼，

要不弄死你，跟我学一段法令，午时三刻下去找祖宗。”

萧不凡的身体一冷，

找祖宗？凌晨三点？！

这时间点……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时辰啊！！

“睁！睁！弟子睁！这就睁！”

声音因脸朝下埋在绒毯里传出得闷闷的无奈。

萧不凡扭动身子，试图抬起埋在绒毯里的脸。

动作笨拙又可笑，像只被捆住四肢、拼命挣扎的乌龟。

好不容易，萧不凡终于侧过一点脸，脸颊蹭着昂贵的绒毯，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视线模糊，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绒毯细腻的纹理，和垂落在他眼前的一缕微湿的、带着冷冽香气的乌黑发丝。

“哼。”

头顶传来一声冰冷的轻哼，似乎对他这副狼狈挣扎的样子还算满意或者说，达到了目的。

萧不凡感觉身侧的绒毯再次下陷。

白萌萌似乎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条腿随意地曲起，膝盖轻轻抵在了他被麻绳捆得死紧的腰臀位置。

那触感，温热而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和压迫，

比刚才搭在腰上的手更让他毛骨悚然！

“听好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带着点微哑的腔调，

“跟老娘学一段法令。”

法令？什么法令？超度他的法令？！物理超度还要走程序念咒？！

“此术名为通幽，上古大神通之一，非有缘者不可修习。

给老娘好好学，学费五十万，以后从你工资里扣。”

白萌萌慵懒带着几分心虚的声音，一根根扎进萧不凡有些混乱的脑子里。

“怎么你还不满意？你懂不懂通幽的含金量？听着不玄乎？不高大上？

萧不凡死死盯着这传销头子加强盗转世的便宜师傅，

“学费五十万！”、“从工资里扣”！！

萧不凡被捆成粽子的身体竟弹起半尺：“要钱没有！要命...”

他见白萌萌眯着眼，手指变成利爪，猛地夹紧双腿：“...命也归您！弟子这就去天地银行抢冥钞！”

萧不凡越说越悲愤，身体被气得不停颤抖。

这特么是玄门法术？这分明是——天价传销课！

而且是非法捆绑销售的！强买强卖！

他萧不凡，一个祖传穷鬼，刚被祖宗托梦暴打，

好不容易抱上根疑似的大腿，结果大腿开口第一课就要收他五十万？！

还直接从未来那虚无缥缈的“工资”里扣？！

他有个屁的工资！

他现在全副身家加起来，够不够买这婆娘真丝睡衣上的一条袖子都难说！

巨大的悲愤混合着被当成冤大头的屈辱，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对物理超度的恐惧！

这是他的底线，其他都可以谈，钱不行！

他猛地扭动被捆住的脖子，侧过脸，用那只还能睁开的眼睛，死死瞪着上方那张美艳绝伦又冷酷无情的脸！

射出了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愤怒光芒。

这婆娘！比天地银行还黑！比高利贷还狠！

祖宗们顶多是哭穷托梦，她是直接明抢啊！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嗤笑，从红唇间溢出。

她甚至懒得低头看萧不凡那悲愤欲绝的表情，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极其随意地、带着侮辱性地，

弹了弹萧不凡被麻绳勒得凹陷下去的后背，发出“噗噗”的轻响。

“没钱？”

她的声音慵懒依旧，却像浸了冰碴子，“那就更要好好学了。”

“这《通幽术》……”她刻意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不识货土包子”的鄙夷，

“可是老娘压箱底的本事。

学会它，沟通阴阳，行走幽冥，如履平地！

别说找你那帮穷祖宗谈判，就是去阎罗殿找判官改生死簿……也不是没得商量！”

萧不凡听得一愣，沟通阴阳？行走幽冥？改生死簿？！

这……这玩意，听着好像……还真有点牛逼？

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刚在他绝望的心底颤巍巍地冒了个头。

“你有这么好心？不骗我？”

“当然，”

师尊话锋陡然一转，冰冷无情地掐灭了那点火星，

“前提是——你得有命，还得有足够的‘学费’，支撑你学到那个境界。”

她终于微微侧过脸，

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萧不凡那只写满了“震惊我全家”的眼睛，红唇勾起一个绝对称不上“鼓励”的弧度。

“五十万，只是入门费。”

白萌萌红唇轻启，像是萧不凡沾了她多大便宜的心痛。

“‘教材费’、‘实操损耗费’、‘名师一对一辅导费’……以及你每次行走幽冥，

为师的安保费、

使用法术消耗、特制线香，一万八千一炷、安魂汤，独家秘方，三万六千一剂……都得另算啊。”

教材费？损耗费？辅导费？！

还特么一万八一炷香？！三万六一剂药？！

这哪是学法？

这分明是掉进了无底洞的销金窟！把他祖宗十八代坟里宝贝都刨出来卖了都填不满！

“所以，”师尊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残酷，

“好好学，努力干。

争取早日出师，多接点‘业务’，修行有成，光耀门楣。”

到时候，去地下看为师怎么和你祖宗们谈判！

如何不费吹灰之力，挥挥手得到你家祖传宝贝。

到时候师徒二人，三七分账，共享富贵！！！

我靠！！

萧不凡就知道这娘们没安好心，原来是打他加祖传宝藏的主意！

“看到没，《南梁秘史》！”

白萌萌炫耀着手里一本泛黄的古籍，“老娘研究了好久了，就是找不到具体位置。”

《南梁秘史》翻开的扉页，几个加粗的毛笔字极为灼眼：【萧氏帝陵堪舆图】。

萧不凡气得牙龈打颤，这疯婆娘就不是好人，

她原来是邪修加盗墓贼，就为打他家龙脉祖坟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