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最强男人之财貌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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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胡商叩东市,烽火照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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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东市,胡商云集之地。驼铃叮当,异香扑鼻。高鼻深目的粟特人、裹着白头巾的大食商人、披着斑斓毛毡的吐蕃客商,操着生硬的官话,在鳞次栉比的商铺间讨价还价,将西域的宝石、波斯的毛毯、天竺的香料源源不断输入这煌煌帝都。

玉莲工坊设在东市一角、由太平公主府暗中盘下的铺面,此刻却门庭若市,与周遭胡商店铺的喧嚣截然不同。铺面不大,装饰却极尽雅致。檀木货架上,陈列着印有红莲标记的琉璃瓶(内装香露)、雕花漆盒(内盛香皂)、素白瓷罐(内储妆粉),在精心布置的光线下,流光溢彩,散发着令人迷醉的芬芳。衣着光鲜的管事、仆役穿梭其间,低声交谈,眼神热切,递上的名帖和预付的定金银票,几乎要将柜台淹没。

“玉莲热”已从宫廷贵妇圈彻底席卷了整个洛阳城的顶级富豪圈。一皂难求,一瓶香露可抵十金!赵知乐坐镇铺面后堂,看着流水般涌入的订单和银钱,心中却无半分轻松。财富的洪流汹涌而至,伴随而来的暗流与漩涡也愈发凶险。

“东家!东家!”孙老七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兴奋和紧张,从门外传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裹着华丽波斯锦袍、头戴镶满各色宝石缠头的中年胡商。此人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一部浓密蜷曲的络腮胡修剪得整整齐齐,眼神锐利如鹰隼,行走间带着一股久居人上的威势和浓烈的香料气息。

“这位是波斯巨贾,哈桑老爷!”孙老七介绍道,语气带着敬畏,“哈桑老爷对咱们的‘九重阁’香露……极为欣赏!”

哈桑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赵知乐,随即落在货架上那些精美的琉璃瓶上,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和惊叹。他操着一口流利但略带异域腔调的官话,声音洪亮:“赵东家!你的香露,是哈桑走遍丝绸之路,见过的最神奇、最迷人的东方珍宝!它比大马士革的玫瑰精油更馥郁,比撒马尔罕的龙涎香更悠长!它能让沙漠里的石头开出花来!”

他张开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手掌,身后一名随从立刻捧上一个沉重的紫檀木匣。匣盖打开,刹那间,珠光宝气几乎照亮了整个后堂!匣内铺着深紫色的天鹅绒,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上百颗大小均匀、色泽深邃、如同凝固的猫眼般闪烁着神秘光晕的——猫眼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一百颗上好的波斯猫眼石!”哈桑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目光灼灼地盯着赵知乐,“换你‘九重阁’香露的配方!如何?赵东家,这将是你一生最明智的交易!哈桑的商队,会将你的香露,卖到罗马,卖到君士坦丁堡!让你富可敌国!”

一百颗猫眼石!价值足以买下半个东市!这诱惑足以让任何人疯狂!孙老七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呼吸急促。

赵知乐的心脏也猛地一跳!巨大的财富唾手可得!有了这笔钱,他可以立刻摆脱太平公主的钳制,远走高飞!或者……建立更庞大的产业!

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深的警惕和理智压下。配方?这是“玉莲斋”的命脉!更是他赵知乐在这权力漩涡中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旦交出,无异于自毁长城!哈桑的承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胡商的信誉又能值几钱?更何况,太平公主岂会坐视他带着配方远走高飞?那将是灭顶之灾!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受宠若惊”,随即化为深深的遗憾和坚定。他站起身,对着哈桑深深一揖:“哈桑老爷厚爱,小子惶恐!此香露配方,乃小子祖传秘法,更得贵人扶持,方有今日。小子曾立誓,此方非卖品,只传子孙。辜负老爷美意,实在罪过!”

哈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和随之而来的阴鸷。他显然没料到赵知乐会拒绝如此天价!他身后的随从也面露怒色。

“赵东家!”哈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威胁,“你要想清楚!错过哈桑,你将错过整个西方世界!而且……”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在洛阳,没有哈桑的商路,你的货物,未必能走得那么顺畅!”

赤裸裸的威胁!赵知乐心头一凛,脸上却依旧挂着谦恭的笑容:“老爷言重了。配方虽不能卖,但小子愿与老爷做另一桩生意,保证老爷财源广进!”

“哦?”哈桑眯起眼睛。

“独家代理!”赵知乐斩钉截铁,“小子愿与哈桑老爷签订契约,将‘玉莲斋’所有香露、香皂、妆粉,在波斯以西所有疆域的独家售卖权,授予老爷!价格从优!小子保证,此等品质,唯老爷一家可售!如何?”

哈桑眼中精光一闪!独家代理!这意味着他将垄断整个西方世界的“玉莲斋”货源!其利润,长远来看,未必低于那一次性买断的配方!而且风险更小!

他脸上的阴鸷瞬间消散,重新堆起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抚掌大笑:“好!好一个独家代理!赵东家果然有魄力!哈桑就喜欢和有魄力的人做生意!成交!”

数日后,玉莲商队满载着新一批“九重阁”香露和特制香皂,在哈桑提供的、经验丰富的波斯向导引领下,踏上了西行之路。赵知乐坐镇洛阳,心却随着驼铃声飘向远方。

一个月后,商队风尘仆仆地归来。驼铃声不再清脆,带着大漠风沙的粗粝。孙老七黝黑的脸庞上满是疲惫,眼中却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东家!成了!大成了!”孙老七冲进工坊,声音嘶哑却激动得发颤,“哈桑老爷的商队一到撒马尔罕,咱们的香露就被抢疯了!那些粟特王公,为了抢一瓶香露,差点在哈桑的帐篷前打起来!价格……价格翻了三倍!还是供不应求!”

赵知乐心中一定,这在意料之中。他更关心的是:“可有其他消息?”

孙老七喘了口气,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幻的语气:“有!更邪乎的!咱们的商队回程时,在碎叶城(唐朝安西都护府驻地之一)附近,遇到了一队突厥骑兵!领头的……是个女的!戴着金狼面具,穿着皮袍子,那气势……吓人得很!”

突厥骑兵?赵知乐心头一紧。

“他们……他们没抢咱们!”孙老七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惊奇,“那女首领拦下商队,二话不说,扔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皮袋子!打开一看……全是黄澄澄的金饼子!足有上百两!然后……她指了指咱们货箱上的红莲标记,又指了指装香皂的箱子,比划着要……十箱!”

“十箱香皂?换百两黄金?”赵知乐也愣住了!这价比洛阳还离谱!

“是啊!”孙老七拍着大腿,“兄弟们哪敢不卖?赶紧给了她十箱最好的!那女首领拿了香皂,看都没看那些金子,带着人掉头就走!临走前……还扔给小的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金线缠绕的、小巧精致的皮筒。

赵知乐接过皮筒,入手微沉。筒身用上好的皮革制成,雕刻着繁复的狼头纹饰,筒口用火漆封着,上面压着一个奇特的、如同弯月般的印记。筒内空空如也。

“她……她没说别的?”赵知乐皱眉。

“没有!扔下东西就走了!那眼神……冷得跟刀子似的!”孙老七心有余悸,“哦对了!她骑的那匹黑马的马鞍上,好像还蹲着一只……神骏无比的白鹰!那鹰的眼睛,跟金子似的!”

突厥女首领?金狼面具?白鹰?百两黄金换香皂?还有这神秘的皮筒?

赵知乐摩挲着皮筒上冰冷的狼头纹饰,心中疑窦丛生。这绝非寻常交易!更像是某种……信号?或者……投石问路?

就在赵知乐琢磨这突厥奇闻时,太平公主的指令再次悄然而至。

依旧是沉香阁,依旧是那慵懒中带着威仪的声音,只是这次,太平公主的指尖点在了舆图上安西都护府的位置。

“安西都护武攸宜,予这位堂兄,”太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前日上表,言西域苦寒,将士思乡,军需匮乏,恳请朝廷拨付额外冬衣粮饷。言辞恳切,闻者动容。”

赵知乐垂首肃立,心中却警铃大作。武攸宜,武承嗣的堂弟,武家子弟,掌控安西四镇兵权。太平公主突然提起他,绝非关心军需。

“然,”太平话锋一转,如同冰珠落玉盘,“予却听闻,安西军中,似有怨言。言武都护……治军甚‘严’,克扣粮饷,中饱私囊?以致士卒饥寒,军心不稳?”

她抬起眼,目光如电,直刺赵知乐:“商队西行归来,正好顺路。予命你,以‘玉莲斋’之名,押送一批‘劳军物资’前往安西都护府,慰劳戍边将士。东西不必多,心意要到。”她顿了顿,指尖在舆图上轻轻一敲,“尤其是……那些最底层的士卒营帐。多看看,多听听。回来,予想听听安西的风土人情,将士疾苦。”

赵知乐心头雪亮!什么慰劳?分明是让他去当探子!探查武攸宜克扣军饷、盘剥士卒的实情!这是要捅武家的马蜂窝!一旦坐实,便是动摇武家根基的重锤!但此行凶险万分,武攸宜岂是善类?若被发现,他赵知乐便是第一个被碾碎的蚂蚁!

“小子……领命!”赵知乐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躬身应道。他没有选择。

回到工坊,赵知乐立刻召集人手。他不敢用商队原班人马,挑选了十名最精悍、口风最紧的护卫,都是太平公主府暗中安排的可靠之人。物资准备更是煞费苦心。

“劳军物资”?自然不能空手。他准备了五百块特制的“劳军皂”——用最普通的油脂和草木灰制成,不加香料,只加入了一些薄荷和艾草粉末,有清洁和轻微驱虫效果,成本低廉。又准备了五十坛烈酒(高度蒸馏酒),用以御寒。

但真正的“心意”,却在暗处。

赵知乐将自己关在工坊密室。桌上摆着十锭黄澄澄、每锭足有十两的官铸金元宝!还有几块特制的、加入了大量木屑和粗盐、质地极其疏松易碎的“肥皂”胚子。

他取过金锭,用油布仔细包裹严实,再裹上一层厚厚的粗麻布。然后,他拿起特制的肥皂胚子,如同捏泥人般,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好的金锭嵌入肥皂中心,再用肥皂碎屑混合着胶质(鱼鳔胶),仔细地将金锭完全包裹、塑形,最后压制成一块块看起来与普通“劳军皂”一般无二的大块肥皂!只是分量沉重了许多。

“金心皂”!外表粗陋,内藏乾坤!这便是他送往安西士卒手中的“心意”!也是未来指证武攸宜的铁证之一!

半月后,玉莲商队再次启程。这一次,目标直指万里之外的安西都护府。

驼铃声声,黄沙漫漫。出玉门,过阳关,眼前的世界彻底变了颜色。湛蓝的天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无垠的戈壁烤得滚烫。连绵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涛,在热浪中扭曲晃动。狂风卷起沙砾,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子,抽打在脸上、身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干燥、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气息。

偶尔能看到几丛顽强生长的骆驼刺,或是几株枯死的胡杨,虬枝扭曲,指向天空,如同大地的骸骨。商队在向导带领下,沿着干涸的河床和依稀可辨的古道艰难前行。白日酷热难当,夜晚却又寒气刺骨。水囊变得比黄金还珍贵。

赵知乐骑在骆驼上,裹着厚厚的防风沙头巾,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感受着沙粒摩擦皮肤的刺痛。这大漠的严酷,远超想象。而戍守在此的将士,年复一年,又是何等艰辛?

行至一处名为“白水涧”的戈壁峡谷,商队停下歇息。向导指着远处一片风化的雅丹地貌,低声道:“赵东家,那边……便是‘白骨滩’。前些年打仗,死了不少人,骨头都露在外面……夜里常有鬼火,邪门得很,咱们绕开走。”

赵知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灰白色的乱石滩上,在风沙的剥蚀下,赫然散落着一些惨白的、断裂的人骨和锈蚀的刀剑残片!在炽烈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无声的、令人心悸的惨烈和悲凉!

这便是安西!繁华丝路的另一面,是无数枯骨铺就的征途!

又行了十余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土黄色的城池轮廓,如同巨兽般匍匐在灰黄色的天地交界处。残破的城墙布满风沙侵蚀的痕迹,城头飘扬着褪色的唐字大旗。几缕稀薄的炊烟升起,更添几分孤寂与苍凉。

龟兹城!安西都护府治所之一!

商队抵达城下,立刻被一队盔甲陈旧、面带菜色、眼神却异常警惕的唐军士兵拦住。为首的小校验过通关文牒和太平公主府的印信,又仔细检查了货物(主要是那些“劳军皂”和酒坛),确认无误后,才挥手放行,但眼神中的戒备丝毫未减。

武攸宜显然已得到消息。商队刚在简陋的驿馆安顿下来,一名身着华丽明光铠、神情倨傲的武官便带着一队亲兵前来。

“奉都护大人令!”武官声音洪亮,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尔等既为劳军而来,心意已领。都护大人军务繁忙,无暇接见。所赠物资,交由军需官清点入库即可!尔等休整一日,速速离去!西域不靖,莫要久留!”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驱赶之意。

赵知乐心中冷笑。武攸宜果然做贼心虚!连面都不敢见!他脸上却堆起谦卑的笑容,躬身道:“军爷辛苦!我等奉太平公主殿下之命,千里而来,只为慰劳戍边将士。些许微物,不敢劳烦军需官大人。恳请军爷行个方便,允我等亲自将‘劳军皂’分发至各营士卒手中,方不负殿下体恤将士之心!”

他刻意将“太平公主殿下”和“体恤将士之心”咬得极重。

那武官脸色微变,显然对太平公主的名头有所忌惮。他犹豫片刻,又看了看那些粗陋的肥皂和酒坛,料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便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动作麻利点!只准在辅兵营和辎重营发放!战兵营不得靠近!日落前必须离开!”

“谢军爷!”赵知乐连忙道谢。

在几名军士的“陪同”(实为监视)下,赵知乐带着护卫,推着装满肥皂和酒坛的大车,走向位于城西的辅兵营和辎重营驻地。

眼前的景象,让赵知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所谓的营房,不过是些低矮破败、用土坯和芦苇胡乱搭建的窝棚,四处漏风。营地里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汗臭、霉味和牲畜粪便的混合气息。正值寒冬,许多士卒衣衫单薄破烂,蜷缩在冰冷的窝棚里瑟瑟发抖。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手脚上布满了骇人的冻疮和裂口,有些已经溃烂流脓,散发着恶臭。看到推着大车进来的赵知乐等人,麻木的眼神里才闪过一丝微弱的、带着渴望和疑惑的光芒。

“诸位兄弟!”赵知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和愤怒,朗声道,“我等奉太平公主殿下钧旨,特来慰劳戍边将士!些许香皂、薄酒,不成敬意!望兄弟们笑纳!去去污秽,暖暖身子!”

他示意护卫开始分发。当一块块粗大的“劳军皂”和一竹筒烈酒递到那些士卒手中时,他们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感激!

“香皂?给……给我们的?”

“还有酒?!”

“谢殿下!谢公主殿下!”

“谢大人!”

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生气,感激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激动得当场落泪。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粗糙的肥皂,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贪婪地嗅着那淡淡的薄荷艾草气息。烈酒更是被他们视若琼浆,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脸上泛起一丝难得的红晕。

赵知乐一边分发,一边“随意”地跟士卒们攀谈。

“兄弟,这皂好用吗?”

“好用!好用!比草木灰强百倍!”

“天这么冷,营里炭火可足?”

“炭火?”一个老卒苦笑着摇头,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哪有什么炭火?能有点干牛粪烧就不错了!饷钱……饷钱都半年没发全了!说是……说是朝廷困难,都护大人正想办法……”他声音越说越低,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是啊!饷钱总拖着!发的粮食也是陈粮烂谷子!”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卒忍不住低声抱怨,立刻被同伴拉了一下,噤若寒蝉。

“听说都护大人新纳了几房美妾?在城里修了大宅子?”赵知乐故作不经意地问。

“嘘——!”几个士卒脸色大变,惊恐地四下张望,如同惊弓之鸟,“大人慎言!慎言啊!让监军听见……要杀头的!”

赵知乐心中了然。武攸宜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已是铁证如山!这些士卒的惨状和恐惧,便是最有力的控诉!

他不动声色,将最后一批“劳军皂”分发下去。当他把一块沉甸甸的“金心皂”递给一个双手冻疮溃烂、几乎握不住东西的老卒时,他特意用力捏了捏老卒的手,低声道:“老哥,这皂……分量足,省着点用。关键时候……或许能救命。”

老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攥住了那块肥皂,用力点了点头。

分发完毕,在监军士兵不耐烦的催促下,赵知乐带着护卫迅速离开了这座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军营。夕阳的余晖将龟兹城染成一片凄凉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

就在商队即将驶出龟兹城破败的西门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越嘹亮的鹰唳!

赵知乐猛地抬头!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巨鹰,正舒展着宽大的羽翼,在落日熔金的天空中盘旋!那鹰喙如金钩,眼神锐利如电,在晚霞中如同燃烧的黄金!

是它!碎叶城外那个突厥女首领的白鹰!

那白鹰盘旋数圈,锐利的目光似乎锁定了商队,随即猛地一个俯冲,如同白色的闪电,朝着赵知乐的方向疾掠而来!

“保护东家!”护卫大惊,纷纷拔刀!

然而,那白鹰并未攻击。它在距离赵知乐头顶不足一丈处猛地收住俯冲之势,双翅一振,带起一股劲风!一个用金线缠绕的、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精致皮筒,从它爪中松开,精准地朝着赵知乐落了下来!

赵知乐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那白鹰发出一声高亢的唳鸣,仿佛完成了任务,振翅高飞,瞬间化作天边一个白色的小点,消失在暮色苍茫的西方天际。

赵知乐握着手中那枚冰冷的、带着鹰爪余温的皮筒,心脏狂跳!又是它!突厥公主阿史那云的信鹰?这次……筒里会是什么?

他强忍着立刻打开的冲动,将皮筒紧紧攥在手心。龟兹城在身后渐渐缩小,最终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与风沙之中。驼铃声在死寂的戈壁中回荡,如同孤独的叹息。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洛阳紫微城,万象神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女皇武则天高踞御座,听着狄仁杰奏报河北道水患赈济事宜。殿内檀香袅袅,气氛肃穆。

“……灾民已初步安置,然今冬严寒,恐有冻馁之忧。老臣恳请陛下,再拨粮五万石,炭十万斤,棉衣万领,以解燃眉之急。”狄仁杰须发皆白,声音沉稳有力。

武则天微微颔首:“准奏。狄卿办事,朕素来放心。”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目光扫过殿中侍立的上官婉儿,“婉儿,前日太平进献的那批‘玉莲斋’香皂,分发各宫,用着如何?”

上官婉儿盈盈出列,垂首恭谨道:“回禀陛下,各宫娘娘、女官皆赞不绝口。此皂洁面净手,清爽宜人,且气味清雅。尤其……”她微微一顿,声音清晰,“尚药局秦博士曾言,此皂所用草木碱水,似有抑菌除秽之效。用于浣洗衣物、擦拭营房,或可减少军中因污秽不洁而生的疫病?”

她的话音刚落,一直垂目肃立的狄仁杰,几不可查地抬了抬眼皮。那双阅尽沧桑、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石子投入深潭的涟漪,一闪而逝。他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上官婉儿平静无波的脸庞,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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