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条被鲜血染红的船驶入青梧县码头。

船头整齐摆放着二十二颗蛟族人头颅。

船尾则躺着四个早已昏迷，浑身是血的男人。

无人划船，船却像是自己知道方向一般，被水流送到岸边，被早早等候在此的白毦兵所接应。

“啊？大人重伤，快去找医师！拿凝血丹！”

“快，把大人们抬进村子，动作轻一点！”

“这是……蛟族人的头颅，大人真的成功了！”

“过来搭把手，小心点！”

……

等刘宇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土房之中。

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许久，他才终于想起那夜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射出第二道君王剑。

虽破碎了那颗新生蛟珠，却也迎来了蛟族人头领的死前反扑。

是徐庶和陈到护在他身前，为他抵挡了大部分的进攻……

对了，徐庶和陈到呢！

刘宇猛然间清醒过来，翻身就要下床。

却发现徐陈二人正躺在对面床上，满身绷带，活像两个粽子并排躺着。

睡得正香。

眼瞧这一幕，刘宇松了口气。

压低脚步离开房间，环视周围陌生环境一圈，在后院角落，发现了熟悉的背影。

院子很破败，多年没人打理的破败。

后院角落有一座很大的坟墓，墓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

墓碑前，整齐摆放着二十二颗头，和一个酒坛。

头是蛟族人的头，酒是青梧县最好的酒。

甘宁就坐在这些东西前，默默的看着墓碑上一个个名字。

脚步声逐渐靠近。

甘宁也不回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身后之人，沙哑着嗓音，开口道：

“十年前，可能是我十六岁那年。”

“阿叔送我一条船，说要带我出海打渔。”

“当时一起同行的，还有三十二位渔民与一支商队。”

“航行的途中，海上突然刮起飓风，海啸吞没了我们的船，无一幸免。”

“后来我才知道，是那支蛟族部落搞的鬼。”

说到这，甘宁沉默片刻，随后用更加沙哑的声音说道：

“醒来时，我在海底的一处洞穴当中。”

“两个陌生蛟族人热情的招待了我，说我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儿子。”

“他们和我分享他们的美食，两大盘肉。”

“送我船的那位阿叔，和他儿子的肉。”

“……”

再度沉默，甘宁将面前一大碗酒洒在墓碑前。

“阿叔对我很好，是爷爷死后对我最好的人。”

“他不嫌弃我的长相，不嫌弃我的顽劣，把我当亲儿子看待。”

“他最爱喝酒，爱喝各种酒。”

“可他很穷，一个人养两个孩子，根本买不起酒。”

“出海那天，我曾许愿要捕鱼，捕很多鱼，为他买来天下最好的酒。”

“可惜还没等到那一天，阿叔就被我害死了。”

“那个部落是因为蛟珠感应到我，以为我被他们绑架，才发动进攻的。”

“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就不应该被捡回来，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没有我，他们也不会死。”

“现在仇报完了，我也该走了。”

“谢谢你，刘大人。”

“再见了。”

甘宁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丢进被酒水浸泡的头颅当中。

高度数的烈酒碰到火焰激起一人高的火苗。

随着头颅上的火焰逐渐升高。

甘宁抄起大刀，对准自己的头颅斩了下去。

预料的痛楚并没有出现。

大刀的刀身被人握住，阻止了他的自戕。

甘宁看向手的主人，眼中满是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是一个蛟族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人族之中的蛟族人。

是一个嗜血，残暴，疯狂的该死之人。

为什么他不让自己死？

“你不该死。”

看着甘宁投来的疑惑目光，刘宇握住刀的手依旧稳定。

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你没有错，他们的死也不是因为你。”

“不要将别人犯下的罪孽，强加在自己身上。”

“没有你，那支部落一样会动手。”

说着，刘宇指向墓碑上那一排排名字：

“你想死，可他们想让你活。”

“他们养了你十六年，就是想让你活。”

“所以。”

“你不该死，也不能死。”

“好好活下去，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让他们死的安心。”

“你，明白了吗？”

……

深夜，偏房。

面色苍白的徐庶，正和刘宇商议之后的事。

“大人，您确定此行不用我陪同？”

“不用。”

刘宇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走后，青梧县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可是，咱们对渠州的现状一点也不了解。”

“您就带甘宁一个人。”

“贸然前去，万一遇上意外，该当如何？”

“要不还是把白毦兵一道带上吧，有他们在稳妥些。”

徐庶的建议很是中肯。

航路已封了十年，渠州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再加上如今又是乱世，多带些士兵总是保险的。

可刘宇却不这么认为。

“我此行正是为了打探清楚情况，顺道找一位合适的买家。”

“人太多反倒不好。”

“更何况，眼下青梧的情况也不允许我调用太多人手。”

“陆路已被武运县派兵堵死了。”

“我担心，那姓李的很可能听到了什么信，随时打算向咱们动手。”

“好好守住青梧，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那……唉，好吧。”

刘宇所说的事，徐庶又何尝不知。

最终，他也只能无奈点头，取出一枚精致小剑，嘱咐道：

“大人，此剑乃是我失忆那段时间得到的宝物。”

“它可以放出一道天罗地网真言，二阶以下均可禁锢压制。”

“虽不知是怎么来的，但也算个保命手段，请务必收好。”

“我向您保证，一定在您归来前，完成下一步棋的全部准备。”

“那我就收下了。”

商谈结束，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天还没亮，刘宇便带上甘宁一道乘船离去。

看着身后推动船只的水流，以及坐在船头，百无聊赖的甘宁。

刘宇感叹道：

“蛟珠带来的控水之力果然神奇。”

“吸收那两颗蛟珠内的全部力量，你现在的实力，恐怕已经达到二阶先天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