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采购的路比闻宝的记性还曲折，碎石子硌得脚底板发麻。海云帆背着个大竹筐，里面装着风铃点名要的桂花糖、王舞的烧酒，还有叶菲菲特意嘱咐的“万法仙门特制莲子粉”——那粉细得能当香粉，叶菲菲说冲来喝能“静心养气，助于恋爱流程规范化”。

“早知道让闻宝那憨货来。”风铃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草绿色的裙摆沾了点泥，像只刚滚过草堆的小母鸡，“他扛着半扇猪肉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哪像你，背个竹筐都喘。”

海云帆喘着气把竹筐往上提了提：“我这是稳，不像你，昨天追蝴蝶差点摔进沟里。”

“那叫热爱自然！”风铃突然停下脚步，抽了抽鼻子，“你闻，是不是有股汗臭味？”

话音刚落，路边的树林里突然窜出七个蒙面人，手里举着锈得掉渣的刀，为首的大胡子把刀往地上一跺：“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还有那女的，长得挺俊，跟俺们回山寨当压寨夫人！”

海云帆心里“咯噔”一下，他的剑昨天被叶菲菲借去“研究灵剑派剑法”，此刻手里只有根挑行李的扁担。他把风铃往身后一拉，举起扁担：“我们是灵剑派的，识相点就滚开！”

大胡子愣了愣，突然爆笑：“灵剑派？就你们俩？一个背着糖，一个穿着绿裙子，怕不是来春游的吧？”他挥了挥刀，“兄弟们，上！抢了糖，绑了这小娘子！”

风铃突然从竹筐里掏出块桂花糖，往嘴里一塞：“跑！”

两人转身就跑，竹筐里的烧酒“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香混着桂花糖的甜味在风里飘。山贼们在后面追，喊叫声比王舞的呼噜还响。

“往那边跑！”风铃指着一片菜园子，里面搭着个半人高的茅厕，茅厕旁堆着个半满的粪坑，绿油油的粪水泛着泡泡，像碗没搅开的菜汤。

海云帆看着那粪坑，腿肚子都在转筋：“那、那是粪坑！”

“总比被抓去当压寨夫人强！”风铃拽着他就往粪坑冲，“跳！”

两人“噗通”一声跳进粪坑，粪水瞬间没到膝盖，黏糊糊的粪渣溅了满脸。海云帆刚想骂娘，就被风铃一把按进水里：“别抬头！憋着气！”

他的脸埋在粪水里，尝到点又苦又涩的味，像喝了王陆泡的药。耳边传来山贼的脚步声，大胡子在茅厕旁骂：“人呢？难道飞了？”

风铃的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指尖沾着的粪渣蹭得他脖子发痒。她的脸离他很近，鼻尖上沾着块黄澄澄的粪渣，像颗没擦净的麦芽糖，眼神却亮得像星星。

山贼们搜了半天没找到，骂骂咧咧地走了。海云帆刚想抬头，风铃突然“噗嗤”笑出声，一口粪水差点喷他脸上。

“你笑啥？”他抹了把脸，手上的粪渣蹭得更匀了，像戴了副黄手套。

“你、你脸上沾着片菜叶。”风铃指着他的下巴，笑得直打鸣，“像只偷吃菜的猪，还是掉进粪坑的猪！”

海云帆也低头看她，她的头发上缠着根稻草，草上还挂着块粪渣，活像顶镶了钻的帽子。他突然觉得这场景虽然臭，却有点说不出的好笑，也跟着笑起来，笑得粪水都溅了起来。

“你也别笑我。”他伸手帮她把稻草扯下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沾了她一脸粪渣，“你这造型，比闻宝的玉米须假发还酷。”

风铃拍开他的手，却没真生气，反而往他脸上抹了把粪水：“彼此彼此。你看你这护腕，”她指着他手腕上那只歪歪扭扭的草绿护腕，上面的长耳朵兔子沾满了粪，“现在能藏的不是瓜子了，是屎。”

海云帆举着护腕看了看，突然笑出声：“这样才叫‘接地气’，叶菲菲的暗器护腕可没这功能。”

“那是。”风铃往他身边凑了凑，粪水没到大腿根，冰凉凉的，“不过你刚才把我往身后拉的时候，还挺像回事的。”

“那当然。”海云帆的耳朵有点红，故意挺了挺胸，“我可是你未来的……”

“是什么？”风铃挑眉，故意往他身上蹭了蹭，粪水溅得他脖子里都是。

“没、没什么。”他的心跳得比被山贼追时还快，突然指着她的胸口，“你、你胸口沾着块东西，金灿灿的。”

风铃低头一看，是片被粪水泡得发亮的金叶子，大概是从山贼首领的刀鞘上掉下来的，刚才跑的时候不知怎么沾到了她身上。她捏着金叶子晃了晃：“嘿，因祸得福，捡了块金子！够买两筐桂花糖了！”

海云帆看着她举着金叶子笑的样子，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她却毫不在意，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他突然觉得这粪坑也没那么臭了，甚至有点……温馨？

“你笑啥？”风铃把金叶子往他手里一塞，“拿着，算你刚才护着我的谢礼。”

“你戴着好看。”他又把金叶子塞回去，指尖碰到她的手心，两人像被电打了似的同时缩回手，却忍不住都笑了。

风铃把金叶子别在头发上，沾着粪渣的头发突然显得没那么狼狈了。她看着海云帆通红的耳朵，突然说：“海云帆，你顶着屎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你也是。”海云帆脱口而出，

“你屎里藏娇。”

“滚你的！”风铃笑骂着往他身上泼了把粪水，“那叫你娇里藏屎！”

两人在粪坑里笑作一团，笑得打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粪水溅得满身都是，像两只在泥里打滚的小猪。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来叶菲菲的声音：“海师兄！风铃姑娘！你们在哪？我带了万法仙门的‘去污符’！”

紧接着是王陆的声音：“别找了，盛京仙门的‘气味追踪仪’显示，他们在……”他顿了顿，像是被呛到了，“在粪坑里。”

叶菲菲和王陆带着两个盛京弟子出现在路边，叶菲菲举着张黄符，看见粪坑里的两人，符纸“啪嗒”掉在地上：“你、你们怎么在粪坑里？按《卫生规范》第25条，接触污物后需立即消毒！”

王陆捂着鼻子，笑得直不起腰：“我就说让你们别单独下山，看看，不仅被山贼追，还成了‘粪坑鸳鸯’。盛京的兄弟，快记下来：灵剑派弟子独创‘粪坑悟道’，互夸‘屎里藏娇’，可纳入《修仙界迷惑行为大赏》。”

盛京弟子举着玉简，笔尖在上面飞快划动，表情严肃得像在记录什么惊天秘闻：“申时三刻，目击两人在粪坑互抹粪水，言语亲昵，疑似新型定情方式……”

风铃突然从粪坑里捡起块泥巴，朝王陆扔过去：“笑个屁！有本事你下来试试！”

泥巴没扔中王陆，却砸在叶菲菲的月白法衣上，印了个黄澄澄的手印。叶菲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的法衣！这是我娘给我绣的！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海云帆赶紧说：“我们马上上来！你别生气！”他想扶风铃上去，结果脚下一滑，两人又摔回粪坑里，溅起的粪水差点把路边的王陆和盛京弟子淋成“粪人”。

“救命……”王陆捂着鼻子往后退，“盛京的兄弟，快撤！再待下去要被熏出心魔了！”

盛京弟子边退边记：“后续：两人在粪坑再次摔倒，互动亲密，确认关系……”

叶菲菲举着剩下的去污符，看着在粪坑里笑作一团的俩人，突然把符往地上一摔：“我不管了！你们就在里面待到天黑吧！按《惩罚条例》第3条，这叫‘自食其果’！”

她气鼓鼓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粪坑里的俩人喊：“上来后记得按《清洁流程》第17条，用艾草煮水洗澡！三遍！少一遍都不行！”

风吹过粪坑，卷起一股浓郁的臭味，却吹不散两人的笑声。海云帆看着风铃头发上那片闪着光的金叶子，突然觉得今天被山贼追进粪坑，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倒霉事。

“走吧，上去了。”他伸出手，手心沾满了粪，却坚定得像在递什么宝贝。

风铃把手放进他的手心，粪水黏糊糊的，两人的手却握得很紧。她看着他沾满粪渣的脸，突然凑过去，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带着股粪水的臭味，却甜得像含了块桂花糖。

“你……”海云帆的脸瞬间红透，比粪水还红。

风铃却笑着跳上坑沿：“看你傻得可爱，赏你的。赶紧上来，不然叶菲菲真要哭晕了。”

海云帆愣了愣，突然也笑了，手脚并用地爬上去。阳光照在两人满身的粪水上，反射出诡异的金光，像两件刚出土的黄金铠甲。远处的叶菲菲还在气鼓鼓地等着，王陆和盛京弟子早已没了踪影，大概是被臭味熏跑了。

“回去得让闻宝给我们烧桶热水。”风铃拍了拍身上的粪渣，

“顺便把这金叶子卖了，买十斤排骨，炖一锅香喷喷的排骨汤。”

“还要给你买桂花糖。”海云帆跟在她身后，笑得像个傻子，“管够。”

两人顶着一身屎，在夕阳下往灵剑山走，背影歪歪扭扭，却紧紧靠在一起，像两株从粪里开出的花，臭得离谱，却甜得让人心头发颤。至于叶菲菲的《清洁流程》？大概早就被粪水冲成纸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