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啥?
第1章 啥?
景见是被疼醒的。
那疼痛来得又凶又急,像是有无数根淬了冰的钢针,正顺着每一道骨头缝往里钻——不是那种痛快的扎刺,而是带着冰碴子的钝痛,慢悠悠地碾过骨髓,再顺着筋络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不过是想微微侧过脸,后背的伤口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皮肉下的筋络都被生生扯开,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滞涩,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胸腔里的钝痛,像是有块烧红的烙铁压在上面。
他费了足足三口气的力气,才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被一片模糊的昏黄笼罩,像是蒙着层浸了水的纱,又像是被揉皱的油纸,酸涩得发疼。他眨了眨眼,再睁开,那片昏黄才渐渐褪去,露出斑驳的色块。又等了片刻,眼前的景象才终于清晰起来——自己正躺在一片铺着厚厚枯叶的地面上,身下垫着件粗糙的麻布斗篷,布料磨得皮肤发疼,边缘处还打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补丁,显然是用了很久的物件。但这斗篷好歹隔绝了泥土里渗上来的湿冷,让那股能钻进骨头缝的寒意稍稍收敛了些。
鼻尖先于意识捕捉到周遭的气息。潮湿的草木腐烂味里,混着泥土的腥气、苔藓的微腥,还有远处不知名野花的淡香,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森林特有的气息。而在这复杂的气息中,最霸道的是一股浓郁的肉香——带着松木燃烧的烟火气,混着油脂烤焦的微苦,还有肉质本身的醇厚,像一只无形的手,勾得他空荡荡的胃一阵抽搐,酸水直往喉咙里涌,舌尖都泛起了淡淡的涩味。
他转动眼球,目光一寸寸扫过周围。视线所及之处,是密密匝匝的树林,树干粗壮,枝叶交错,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微光从缝隙里漏下来,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而在不远处,一堆篝火正噼啪作响地跳动着。那火焰像是一群不安分的精灵,时而蹿高,时而低落,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黑暗,将半径数米内的森林都映照得明明灭灭,也照亮了篝火旁那个男人的侧脸。
男人坐在块扁平的青石上,那石头被打磨得光滑,显然是常年坐人的缘故。他上身赤着,古铜色的皮肤在火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肩背处还留着几道浅淡的疤痕——有长条形的,像是被利器划伤;有不规则的,像是被魂兽的利爪刮过。这些疤痕并不狰狞,反而像是一枚枚勋章,无声地诉说着他常年与危险打交道的经历。他手里拿着根削尖的木棍,木棍顶端串着块足有小臂长的兽肉,那肉肥瘦相间,此刻正被火烤得滋滋冒油,金黄的油脂顺着肉块的纹理往下淌,滴落在火焰里,“滋啦”一声溅起细碎的火星,那些火星在空中打了个转,又轻轻落下,在地面的枯叶上留下点点焦痕。而随着火星的溅起,那股肉香也愈发醇厚诱人,几乎要钻进骨子里去。
“醒了?”男人头也没抬,声音低沉得像两块温润的石头在轻轻碰撞,带着点被烟火熏过的沙哑,“命挺硬,被风子狼拍了一爪子,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撑到现在。”
景见张了张嘴,想回应些什么,喉咙却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气音,疼得他皱紧了眉头。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背后,有一大片深色的污渍,硬邦邦地板结着,边缘还泛着暗红,显然是干涸的血迹。那布料粗糙得硌人,此刻却被血迹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凉又硬,很不舒服。
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窘迫,从篝火边拿起一个水囊——那是个用兽皮缝制的水囊,边缘处的缝线都磨得发亮,显然用了有些年头了。他手腕轻扬,水囊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景见飞来。景见下意识想抬手去接,却猛地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剧痛瞬间像潮水般席卷全身,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又晕过去。水囊“咚”地一声砸在他胸口,又滚落到一旁的枯叶堆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躺着吧。”男人终于转过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眉眼很深,眼窝微陷,鼻梁高挺,鼻尖上还沾着点细密的汗珠,嘴唇的线条有些凌厉,抿着的时候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但他的眼神像森林里的孤狼,锐利中透着沉静,带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并不凶戾。“拜里,我的名字。”
他说着,把烤得焦黄流油的兽肉从火上拿开,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闪着寒光,刃口锋利得像是能劈开空气,显然打磨得极为用心。他用匕首利落地割下一块最嫩的里脊肉,那肉还冒着热气,泛着诱人的粉红色,显然烤得恰到好处。他把肉块插在一根细树枝上,递到景见面前:“能张嘴不?先垫垫,不然等不到明天就饿死了。”
景见看着递到眼前的肉,油光锃亮的外皮泛着焦香,还冒着氤氲的热气,肉的纹理间还能看到晶莹的肉汁。他这才恍惚想起,自己穿越前最后一顿饭,还是昨天下午那碗没加蛋的泡面,当时还觉得没滋味,此刻却觉得那泡面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艰难地侧过头,张开干裂的嘴唇——那嘴唇干得都起了皮,轻轻一动就觉得发疼。拜里很有耐心,小心地把肉块送进他嘴里,动作轻柔得不像个粗犷的猎人。肉块的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外皮带着微焦的脆感,轻轻一嚼就裂开,内里的肉汁却丰盈得很,瞬间在舌尖爆开,带着一种从未尝过的野性香气——那是肉质本身的鲜甜,混着松木熏过的独特焦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大概是撒了什么野山椒。这股香气瞬间驱散了喉咙的干涩,也压下了那股翻涌的酸水,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
“这是……什么肉?”景见终于能发出完整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得厉害,像被风沙磨过的琴弦,每一个字都带着涩味。
“婵苑豹。”拜里收回树枝,继续翻动自己手里的肉,动作不紧不慢,带着种奇异的节奏感,“速度快,性子烈,不好抓,但肉嫩,尤其是里脊肉,烤着吃最香。就是皮厚,得用文火慢慢烤,不然外面焦了,里面还没熟,费劲得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景见背后的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评估伤势,“你那伤,看着像风子狼干的。风子狼虽凶,但一般不主动攻击魂师,除非被激怒,或者……你闯入了它们的地盘。你是哪个学院的?怎么一个人跑到星斗外围来?”
景见心里一凛。魂师?星斗?这些词像散落的拼图,突然和脑海里零碎的记忆碎片对上了——斗罗大陆,那个以武魂和魂力为尊的世界,那个他只在小说里看到过的世界。他不敢说实话,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含糊道:“我……记不太清了,醒来就在这儿了。”
拜里挑了挑眉,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显然没全信。但他也没再追问,只是用脚尖轻轻一勾,把刚才滚落的水囊勾到景见够得着的地方:“失忆?行吧。这森林夜里不太平,魂兽比白天更活跃,尤其是那些夜行的家伙,鼻子灵得很,闻到血腥味就会凑过来。你伤成这样,今晚跟我凑合一晚,明天我送你去最近的镇子。”
景见点点头,视线落回跳动的篝火上。火光在拜里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脖颈处的肌肉线条愈发清晰,连下颌线的弧度都显得格外硬朗。不知怎的,这陌生的世界好像没那么可怕了。至少此刻,有温暖的火,有喷香的肉,有个不算友善但确确实实救了他的人。
远处传来几声魂兽的低吼,沉闷而悠长,像是从很深的林子里传来,在林间荡开层层回音,久久不散。拜里抬头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像蓄势待发的狼,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对景见道:“睡吧,我守夜。”
景见点了点头,看着拜里把剩下的兽肉用几片宽大的树叶仔细包好,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又往篝火里添了几根干柴,让火焰烧得更旺了些。夜色渐渐深了,森林里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却被篝火挡在了外面。火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背上,驱散了些许寒意,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能听到拜里偶尔翻动柴火的声音,能闻到松木燃烧的清香混着烤肉的余味,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微弱却坚定的心跳——那心跳声,像是在提醒他,他还活着。
“谢谢。”
声音低得几乎要被篝火的噼啪声吞没,也不知道拜里听没听到。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电子音,那声音带着点机械的雀跃,像是刚被唤醒的精灵:
【您好,荣耀模拟器很高兴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