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医官考绩
第5章 医官考绩
次日。
鸡鸣三声。
江实初不情不愿地起床,吃过早饭,便骑着自家老驴往太医院去。
若非为了碎银几两,谁愿上这破班?
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丫鬟下人伺候着,妥妥的皇帝级待遇。
进了宫,他便成了这伺候人的下人……
江实初心中默念“先当孙子再当爷”,牵着驴,溜达进了太医院。
太医院是四进院,有前中内后四院。
前院为客院,奉茶待客,后院左右各为御医局、惠民药局,分别负责收贮药材,及施舍药品、为民诊病之善事。
中院设大方脉、小方脉、妇人、外科、针灸五大科;内院稍小,则设眼、口齿、咽喉、伤寒、接骨、痘疹六小科。
江实初所在妇人科,是五大科之一。
原先,妇人科由典薄主持,正六品;三位御医,从六品;下属太医七人,包括江实初,正七品;此外,还有医士六十人,无官身,为吏籍。
如今妇人科全军覆没,江实初倒成了首席。
他在首座坐下,翻了几下行医簿子,发现里头的字一个也认不得。
像极了前世看病的时候,医生的鬼画符。
这除了说明古代医生也鬼画符之外,也说明前身得到太医编后,整天混日子,对院内事务丝毫不挂心。
六,演都不演了。
可想而知,家里为他塞了多少银子,不然前身早被赶出太医院了。
要知道。
大楚地处南方,瘴气重,蝇虫乱飞,时疫盛行,加之战乱不断,贼匪啸聚,太医院虽数次扩编,但人手仍旧不足。
正因此,太医院各科都有诊病指标,综合出诊数与质,分优、中、劣三等,优等酌情升迁,劣等贬谪。
连续三个月为劣,则全科降为医士,贬为庶民,抽调其他科补上。
想到这里。
“近几月考绩如何?”
江实初在桌面翻找,找出两张状纸。
上月,劣。
上上月,劣。
“……”
江实初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才解决丽妃之事,太医院考绩又来,让他不禁回忆起前世高中月考的压迫感。
区别在于,月考失利顶多滚到差班。
而考绩不过,要贬为庶人,直接跌落阶级。
为今之计,唯有似陀螺一般转起来,才能保住他重金买来的官身。
“先把行医簿子看懂,弄清楚出诊的流程。”
江实初翻找了一番,在书架里找到一册落灰的《医草字帖》,认真学习医草,说白了,医士用的草书。
正看得入神,一道身影匆匆闯进来。
他看到主座上的江实初,眼里先是掠过鄙夷,迅速调整好情绪,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坚毅的青年脸庞。
“医士赵齐,见过江大人。
吕院判派小人来妇人科,辅助江大人看诊。”
江实初颔首,记忆中,对此人有点印象。
除江实初外,此人在院中资历最浅,但名声不小。
究其原因,是他年纪轻轻便医术高超,甚至得到过院使,也就是院长的称赞。
可惜,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庶民出身,又没钱打点,纵有医术,也无法升迁。
想到这,江实初明了吕院判的用意。
其一,吕院判有心栽培,派来妇人科,此人便有机会晋升为官身。
其二,昨日丽妃之事,他干的妥帖,吕院判还他个人情,派了个得力的助手。
不过。
此人好像不太服气啊?
江实初继续看《医草字帖》,懒得理会。
直到赵齐熬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局面。
“江大人,卑职刚从建康王府回来,王妃怀胎九月,急切知晓胎儿是男是女。”
赵齐想起这位上司的情况,眼中纠结片刻,但还是努力地解释道:
“建康王已有二女,却迟迟不见男丁,若瞧出男丁,又真的诞下嫡长子,那便皆大欢喜,对于妇人科是项大功绩。”
末了,他又补充道:
“即便瞧不出来,也可去建康王府转一转,说些吉利话,扬扬我妇人科名气。”
“希望……江大人前去……走个过场……”
说出“走个过场”四字时,赵齐脸上掠过一丝悲哀,即便如此,他还是竭力保持话语的恭敬,生怕惹得对方不快。
毕竟,江实初是出了名的肆意妄为,杏林大典都敢缺席,医道前途毫不在意,更别说妇人科的存亡了。
对于这种二世祖,也只能哄高兴了,才请得动。
“有没有,记载胎儿男女辨别之法的医书?”
江实初起身来到门口,伸了个懒腰。
“这……”
赵齐一愣,难不成,这位不通医道的江大人想现学一门高深医术?
“拿来。”江实初伸手。
赵齐深吸一口气,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一册精美的抄本,手背有青筋鼓起。
他迟疑片刻,终于颇为心疼地递了出来。
按照对方的脾性,这本馆藏的医书,看几眼也就弃了,下场要么是垫桌脚,要么送给某个风尘女子当作添头,总之是肯定不会认真钻研的。
就算真想钻研,似胎息这等高深学问,没个三五年的苦修,绝不可能有收获。
江实初接过抄本,定睛看了眼封面,《胎息诸源论》,随后翻开。
“胎息之脉,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如是以脉辩人则,男女脉同,唯尺各异……”
见这位江大人竟真的当场背诵起来,赵齐叹了口气,果真是个纯粹的门外汉。
医术重在实践,临时抱佛脚有何用?
正悱恻间,江实初忽然合拢了抄本,同《医草字帖》一齐,随手丢在桌案上,便大摇大摆走出了门外。
见此,赵齐呆立在原地,拳头捏的梆紧。
姓江的果真毫不在意妇人科的存亡!
连带着他的前途,也要再一次晦暗下去,好不容易向院判大人求来的机会,反倒成了医道生涯的坟墓。
考核不过,官身贬为庶民。
至于庶民,则要驱出太医院。
老天无眼!
妇人科满门抄斩,怎的偏偏漏了他?
赵齐咬牙切齿,恨不得去把江实初咬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探出半个身子。
正是去而复返的江实初,满脸疑惑道:“愣在那作甚,带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