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阻且长
第2章 道阻且长
众人一起走出太极殿。
到了殿外,刘劭越想越气,晃眼一看,看到同样反对和亲的江湛,立马给侍从张超之递了个眼色。
张超之心领神会,大步上前,一个冲撞,将吏部尚书江湛撞到在地。
江湛哎呦一声惨叫,重重的摔在地上,几乎昏厥。
在场的大臣们都懵了,一时间不知所措,竟无一人想起来去扶江湛。
刘诞也有些惊讶,前去扶起江湛,问道:“江公,无碍吧?”
徐湛之跟着反应过来,回身入殿,前去找刘义隆。
张超之见刘诞将江湛扶了起来,怒从心头起,往前迈了一步。
刘诞见到张超之的动作,立即道:“怎么,你想冲撞我?”
刘诞声音不大,但语气森然,目光如电。
刘诞今年十八岁,年龄不算大,但是十一岁便封王,外放刺史,这些年辗转多地,带过兵,剿过匪,打过仗,并不文弱,气质也非一般人可比。
张超之不由得心中一惊,下意识的道:“小的不敢。”
这就是历史上动手杀刘义隆的人!
刘诞打量了一眼张超之,也不和张超之多言,转眼看向江湛。
江湛终于恢复了神志,道:“多谢大王,我不碍事。”
刘诞正欲说话,在一旁怒火中烧的刘劭便冷笑道:“六弟,你这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吗?”
刘诞看向刘劭,有些无奈。
他深知宁愿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但是他刚才反对和亲,并没有想到会引起刘劭的不满。
他前世是个历史爱好者,刚好对南北朝历史有些研究,随口吹吹牛逼罢了。
或许,这就是朝堂,你只要说了话,不论对错,都会引起对立。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诞也没有退缩的空间。
刘诞稍作思索,微微一笑,道:“大哥,你和江尚书并无前怨,大家为了公事争执几句,都是一心为国,弟更远远谈不上和您作对,您雅量,想必不会记挂于心。”
刘劭愤然道:“我岂会因为朝堂上的几句争执怨恨他,我是恨他鼓动父皇出兵北伐,招致如今之败!哎!数万将士横尸江北,淮南百姓十不存一,想起种种惨状,我怎能不恨!”
“够了!”刘义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今强敌在外,尔等却在殿外争执,如此且不让天下耻笑?当此之时,尔等应当戮力同心,共御强敌才是。”
刘劭今年二十七岁,六岁便被立为太子,做了二十一年太子,加之刘义隆出于种种原因,对刘劭溺爱有加,养成了刘劭嚣张跋扈的性格。
因此刘劭听了刘义隆的训斥,并不觉得有错,更不觉得害怕,反而上前道:“父皇,若不是江湛和徐湛之蛊惑您北伐,怎会有如今的奇耻大辱,又怎会导致数州沦陷,江北残破,数万将士丧命,儿请父皇斩江湛和徐湛之,以谢天下!”
一旁的江湛和徐湛之闻言大惊失色。
刘诞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刘劭竟然张狂到了如此地步,心道;“牛逼啊,这太子!”
但刘义隆并不责备刘劭,只因大败而默然叹气,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北伐是朕一个人的意思,徽渊和孝源只是不表示异议而已,他们无罪。”
徽渊是江湛的字。
孝源是徐湛之的字。
“父皇......”刘劭还想再辩解。
“朕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刘义隆打断刘劭,“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速到石头城戍守。”
刘劭无可奈何,只得叉手行礼,咬牙道:“是。”
说罢,依次瞪了江湛、徐湛之、刘诞一眼,愤愤的退了下去。
刘诞看着刘劭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刘义隆,心道:“怪不得刘劭后来能弑了你!”
刘诞心里吐槽,面上给刘义隆行礼,准备离开。
但刘义隆却叫住刘诞,道:“休文,你随朕来。”
“是。”刘诞回复,跟上刘义隆。
两人一路来到紫极殿。
刘义隆示意刘诞落座,打量了刘诞一眼,道:“你我父子有一年多没见了,朕今日听了你的见识,十分高兴。”
刘诞自外放镇藩之后,无诏不得回京,若不是拓跋焘饮马长江,刘义隆需要刘诞回来拱卫建康,他还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刘义隆。
刘诞抬头望着刘义隆,道:“父皇又消瘦了许多。”
“只是近来败北,忧心所致。”刘义隆摆手,顿了顿,“太子的性格你知道,他嫉恶如仇,今日之事,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刘诞听了刘义隆的话,不由心中一颤。
刘义隆这是想试他会不会威胁到太子。
这次北伐,只有刘诞的西路军取得胜利,之前刘义隆一直以为仗是柳元景、薛安都他们打的,和刘诞关系不大,但是今日听了刘诞的分析,刘义隆觉得这个儿子不简单。
事实上,西路军的胜利和刘诞还真没什么关系,他才穿越过来三天,而历史上的刘诞,此时还只是挂名统帅,实际并没指挥西线军事行动。
真尼玛倒了血霉!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就随口吹个牛逼,还什么都没干,却已经得罪了刘劭,引起了刘义隆的猜忌。
他现在如果说刘劭的不好,势必会让刘义隆觉得他暗藏祸心。
刘诞心里很不是滋味,面上还是诚恳道:“是儿处事操切,冲撞了大哥,儿稍后便向大哥请罪。”
刘义隆又打量了一眼刘诞,见刘诞言辞恳切,微微一笑,道:“此事你并无过错,若你前去向太子请罪,且不是颠倒是非,而且不论怎么说,你也是太子的弟弟,他不会与你为难。朕担心的是,他和江湛为难。”
“知道我没错还猜忌我?”刘诞一面腹诽,一面道:“父皇所虑极是,看来这事只能父皇出面调解了。”
“嗯。”刘义隆点头,又与刘诞聊了会儿家事,便让刘诞回去继续驻守新亭。
饭都没留刘诞吃一口。
……
新亭。
刘诞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
薛安都走到刘诞旁边,他本想解释今天为什么没有坚定的站在刘诞一边,但想了半晌,又不知从何解释,只道:“大王在思索退敌之策吗?”
刘诞悠悠道:“千里江山如画,如此真实,拓跋焘的几十万大军就在对岸,绝非梦境。”
薛安都以为刘诞是在感叹刘宋败得太快,悲叹道:“末将想过北伐会失利,但也没想到会败这么快,这么惨……”
“但事实就算如此,不是吗?”刘诞说着,仰面而叹。
穿越已成既定事实,不是吗?
刘诞接受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考虑活下去的问题。
穿越过来这三天,刘诞从没想过夺嫡当皇帝。
因为第一,他这三天都在怀念现代生活,他并不觉得在里争个你死我活,会有他在现代过得舒服。
第二,他不觉得自己争权就一定能赢。
第三,他以为他可以通过简单的方法让刘义隆不被刘劭所弑,从而让自己获得安全。
但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刘劭目前的状态是已经回不了头了,而刘义隆对刘劭的信任超乎了他的想象。
当然,作为历史爱好者,他知道这并不代表刘义隆太糊涂,或者说太过心慈手软。
站在刘义隆的角度,刘劭行事向来直来直去,截至目前,中原王朝自秦汉以来也没有弑父夺位的先列,他不相信、也不认为刘劭会弑父夺位。
而且,刘劭对于刘义隆,不只是继位人,更是他政治理想的寄托。刘义隆削弱北府军后,一手创立了中外军制度,一面让皇子镇藩,一面加强东宫兵力,刘劭这个太子,是整个中外军制度的核心。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刘诞便知道以老刘家这帮“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玩意儿,他想活着,只有一条路——登上权力顶峰。
历史上,原主就是没登上权力顶峰,被孝武帝刘骏所杀,若是按历史发展,他还有七年的活头。
左右是个死!
刘诞下了决心,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道阻且长,去他妈的,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