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薪火重燃
第10章 薪火重燃
时间,仿佛在苏晚萤说出那句话的瞬间被冻结了。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变得像凝固的水银一样沉重。林渊感觉自己的大脑,那颗习惯于以每秒万亿次速度进行运算和推演的、来自未来的大脑,出现了长达三秒的空白。
他预想过无数种苏晚萤的反应——贪婪、警惕、质疑、狂喜。但他从未预想过,他抛出的那支用以试探的“长矛”,会精准地刺入对方一道早已溃烂、深可见骨的伤口。
高志忠,是她的父亲。
三年前,死于“意外”。
之前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被瞬间串联、击穿,形成了一条清晰得令人不寒而栗的逻辑链。
“薪火计划”的目标,是扼杀高志忠教授的技术。
刺杀,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那场大火,就是刺杀。
苏晚萤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和遗物(袖扣),一直在暗中调查真相。
她访问“薪火计划”的档案,不是在执行任务,而是在追索仇敌!
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敌人。
她是……复仇者。
林渊那身由特工训练铸就的、坚冰一样的伪装,在这一刻悄然融化了一角。他看着苏晚怡,她的身形依旧笔挺,但林渊能感觉到,在那层商业精英的坚硬外壳之下,是一种持续了三年的、深入骨髓的悲恸与孤独。
“我很抱歉,苏总。”林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他个人,而非伪装的真实情绪,“我不知道……这段渊源。”
苏晚萤缓缓地将相框放回书架,动作轻柔,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从那以后,我就接手了父亲生前创办的一家小公司,将它变成了现在的‘奇点创投’。”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商业天才,但我知道,我只是在用我父亲的方式思考。我拼命地投资那些最前沿、最大胆的科技,就是想站到最高处,看清三年前,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害死了他。”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林渊。那双锐利的眼眸中,此刻竟带着一丝脆弱的、孤注一掷的希冀。
“林先生,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创业者,我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投资人。我们都别再演戏了。”她向前走了一步,直视着林渊的眼睛,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之前说,你能看到山峦的走向,能听到岩层的呻吟。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父亲的死……是一场意外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捅进了锁孔。
林渊知道,这是苏晚萤对他发起的、最后的信任测试。他的回答,将决定他们是成为真正的盟友,还是分道扬镳,甚至变成敌人。
他不能再用那些模棱两可的比喻来搪塞。
林渊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他决定冒一次险,交出一份足以奠定信任的投名状。
“苏总,”他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变得无比凝重,“我的分析模型,的确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它告诉我,高教授的研究,其价值……已经达到了足以让某些潜藏在世界阴影中的庞大组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抹去的程度。”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苏晚萤的反应。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这种组织,行事缜密,力量强大。他们不会允许‘意外’发生,他们只会‘制造’意外。”林渊缓缓地说出了结论,“所以,那不是意外。那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
苏晚萤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尽管这早已是她心中的答案,但当它被另一个人如此笃定地说出来时,那种冲击力依旧让她难以承受。
“你……有什么证据?”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我没有直接的证据。”林渊摇了摇头,然后,他投出了那颗准备已久的、真正的炸弹。
“但我知道,执行这种清除计划的组织,通常会给他们的行动,起一个内部的代号。一个用以区分任务,并能在最高层级进行沟通的密语。”
他向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一米,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
“比如……‘薪火’。”
“Cinder。”
当这个词从林渊口中吐出的瞬间,苏晚萤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瞳孔猛缩,震惊得连连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书架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个词,是她三年来最大的梦魇!是她破解了父亲遗留下来的加密日记后,看到的唯一一个、反复出现的词语!她原以为,这是天地间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秘密!
可现在,这个秘密,却被一个认识了不到一周的神秘男人,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她失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惊、恐惧,和一丝抓到救命稻草般的狂喜。
林渊知道,他赌对了。
“我是谁不重要,苏总。”他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重要的是,我们面对着共同的敌人。”
他看了一眼那枚被苏晚萤紧紧攥在手心的相框,以及她手腕上那枚在羊绒衫袖口若隐若现的袖扣。
“高教授的遗物,应该不止一张照片吧?”他轻声问道。
苏晚萤像是被这句话点醒,她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左手,撸起了袖口。那枚铂金袖扣,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火灾现场唯一一件……几乎没有损坏的东西。”她断断续续地说,“就在我父亲的……手里。我查过全世界所有的品牌和设计师,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录。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它不是这个时代的设计。”林渊平静地陈述事实,“它是一把钥匙,也是一个标记。”
至此,所有的伪装都被撕下。
两人之间,不再有试探,不再有秘密。只剩下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目标。
苏-晚萤看着林渊,林渊也看着她。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宿命般的联系。
“我要复活我父亲的技术。”苏晚萤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其中蕴含的决心,却足以熔化钢铁,“我要让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是火焰烧不尽的。”
“我会帮你。”林渊点头,“这不仅是为了告慰你的父亲,也是为了……阻止一场更大的悲剧。”
一场将会扼杀人性,并将整个世界拖入一个完美而冰冷牢笼的悲剧。
办公室里,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不再是紧张和对峙,而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凝重而坚固的盟约。
林渊知道,他终于在这个时代,找到了第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
但他也知道,当他们决定要将那“薪火”吹灭的火种重新点燃时,他们自己,也成了黑夜中,最显眼的、下一个要被清除的目标。战争,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