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办理完爱立信手机入网手续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刚才的柜台。

那几个穿得严严实实的中东人已经离开了。

林森眯起眼，柜台后的小妹正跟隔壁柜的同事说笑，手比划着刚才那几个中东人的大胡子。

“森哥，我去把车开到门口？”卡洛斯见林森办完了手续，小声问道。

“走。”林森把爱立信手机塞进皮套，放进口袋。

……

二十分钟后，莫阿尔海滩。

卡洛斯把车停在一棵巨大的椰子树下，树影里已经挤了好几辆汽车。

林森下车，扫了一眼四周。

穿花衬衫的小贩正用铁签翻动烤鱿鱼，油滴在炭火上滋滋响。

几个欧美游客举着柯达相机，镜头对着穿比基尼的本地姑娘。

远处的海水泛着蓝绿色，浪头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环境不错吧？”罗莎莉娜笑着说道。

“嗯。”林森点点头。

卡洛斯这时往后退了两步，背对着他们靠在车身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万宝路。

“森哥，我就在这附近转，”他用打火机点着烟，“这片海滩人很杂，迪菲亚区的小混混喜欢来这边收保护费。”

林森知道这是卡洛斯不想当电灯泡，也就点点头：“OK，你随便玩玩。”

罗莎莉娜拉着林森往椰子林走去，找了处支着遮阳伞的摊位，老板娘立刻热情招呼。

“两打生力啤酒，冰的。再要二十串烤鱿鱼。”

林森转头看罗莎莉娜时，她正盯着旁边摊位的烤乳猪。

那只猪被铁钩吊着，皮烤得金黄发脆，老板用刀割下一块时，油汁顺着猪皮往下淌。

“要那个吗？”林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要……”罗莎莉娜摇摇头，咽了下口水，“太腻了。就要烤鱿鱼，多加辣椒。”

老板娘动作麻利地从冰柜里拿出两打生力啤酒，又转身朝烤鱿鱼摊喊了句他加禄语，那边立刻应了一声。

林森拧开啤酒瓶盖，“啵”的一声轻响，白色的泡沫涌出来，顺着瓶口往下流，他赶紧仰脖喝了一口。

“说起来，你那个雷纳多叔叔，他们家在东内格罗斯省，算是地头蛇？”

菲律宾的“省”，大概相当于夏国的“地级市”。

东内格罗斯省主要城市就是杜马盖地市和杜尔沃市。

罗莎莉娜点点头：“差不多，杜尔沃的橡胶园，从他爷爷那辈就开始了。”

“去年台风把其中一个园的仓库掀了，损失了不少乳胶，好在后来保险公司全额赔偿了。“

林森眼睛微眯：“省内一半的橡胶地都跟他们有关？”

“是的。”罗莎莉娜拿起一串鱿鱼，小口地咬着。

菲律宾属于门阀世家政治，大家族在本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雷纳多家族在杜马盖地势力不小吧？”林森故意套话。

“那倒没有。杜马盖地早就被卡特尔家和里卡多家瓜分了。”

罗莎莉娜把鱿鱼签放在桌上，签尖对着自己，这是菲律宾人吃饭的小讲究，怕戳到别人。

“里卡多家主要经营港口。杜马盖地的集装箱码头，他们占了六个泊位，剩下的四个归市政府，但实际管事的是里卡多家的二儿子，他娶了市长的侄女。”

“卡特尔家，做工程。修路、建学校、医院，只要是政府招标的项目，十有八九有他们的份。”

“去年建的那个社区中心，刚盖好屋顶就漏雨，卡特尔的侄子说是材料问题，其实是偷工减料，把水泥换成了沙子。”

林森微微点头：“迪菲亚区的区长竞选，就是这两家在斗？”

“对啊！里卡多想把码头的势力扩到市区，卡特尔不想让他们进来，上个月在市场那边，两家的人还打了一架。“

林森正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身影朝这边走来。

一个穿亮黄色吊带裙的女孩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年轻男人，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金劳力士。

“罗莎莉娜，你也在这？”女孩的声音很尖。

林森转头时，看见罗莎莉娜放下杯子，脸上挤出个笑容：“瓦妮莎，好巧。”

“这是我朋友，林森。”罗莎莉娜介绍时，声音有点发紧。

瓦妮莎的目光在林森身上扫了一圈，嘴角撇了撇：“我是瓦妮莎。”

她没伸手，反而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男人。

“这是我男朋友，丹尼斯・里卡多。”

林森也没动，只是冷冷看着对面的男女。

丹尼斯的手插在裤袋里，瞥了林森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向罗莎莉娜，语气懒洋洋的：“罗莎莉娜？你雷纳多叔叔在杜尔沃的橡胶园，最近好像被偷了不少胶吧？”

罗莎莉娜不高兴了：“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丹尼斯笑了起来，“我就是听说，偷胶的人把东西卖到了卡特尔家那边的仓库，有意思吧？”

他说完，没等罗莎莉娜回话，就拽了瓦妮莎一把。

“走了，咱们去游泳。”

瓦妮莎被拽着踉跄了一下，高跟鞋踩着沙地“噔噔”地走远了。

等他们走远，罗莎莉娜拿起桌上的空酒瓶，猛地往地上一摔，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其中一小块差点飞到旁边摊位。

“什么东西！”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里卡多家的人，还想挑拨雷纳多叔叔和卡特尔先生的关系呢！”

林森笑了笑：“你脾气这么火爆啊？”

罗莎莉娜一愣，小脸唰地一下红了：“也就你老是欺负我，其他人我可不会惯着他们。”

林森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我在你眼里这么可怕啊？”

罗莎莉娜翻了个白眼：“我感觉丹尼斯·里卡多完了。”

“为什么？”

“他似乎得罪你了。”

林森哈哈一笑：“我没那么无聊。没好处的事，我懒得干。”

顿了一顿，林森脸上笑容更盛：“不巧的是，搞里卡多家族，有不少好处。”

“怎么呢？”罗莎莉娜立刻追问。

林森眼睛微眯：“你不是学新闻的么？我看之前那个拐卖少女案子，你的专业可以用上。”

“我去跑这个新闻？”罗莎莉娜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案子用笔名报道，不要用真名。”

“明白！”罗莎莉娜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