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命主之语,弃者归位?
第305章 命主之语,弃者归位?
黑暗里的心跳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李云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那团黑雾中的轮廓又近了三步,幽蓝的光丝裹着他的手腕,像活物般往血管里钻。
他能清晰看见对方腰间半块玉牌的纹路——和自己命咒上的刻痕分毫不差,连缺口处的锯齿都对得上。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发涩,喉结动了动。
命咒灼烧的痛感里,某种更古老的情绪翻涌上来,像是被封印的记忆在撞门。
黑雾突然像被风吹散的烟。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
眉骨更高些,眼尾压着道淡青的痕,瞳孔里的鬼火比他记忆中更冷,像淬了冰的血。
“我是你本该成为的模样。“那声音像是两块玉牌相击,带着空洞的回响。
李云的呼吸顿住了。
他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无形的墙。
这张脸太熟悉了——前几夜他在镜中瞥见的模糊影子,钟逸说他偶尔走神时眼里的冷光,原来都是这张脸的碎片。
“放屁。“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我是勾魂鬼差李云,在冥府卷得十殿阎王头疼的主儿,谁要当什么'本该的模样'?“
话音未落,意识空间里突然炸开一声暴喝:“李云!“
钟逸的身影从黑暗里冲出来。
他额角沾着冷汗,玄色鬼差服的领口扯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引魂纹——那是强行撕裂阴阳屏障的痕迹。
他抬手抓住李云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鬼差服渗进来:“别信他的!
这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任轩快撑不住了!“
“你怎么进来的?“李云被他拽得踉跄,却在触及对方掌心薄茧时突然安心。
钟逸的手总是热的,像阳间刚烤好的糖炒栗子,和这阴测测的地方格格不入。
“老子捏碎了引魂铃。“钟逸咬着牙,另一只手结了个稳魂印按在李云后颈,“那破铃铛碎就碎了,总比你被这玩意儿吞了强。“他转头瞪向对面的身影,眼里烧着团火,“什么命主不命主的,有本事冲我来!“
“愚蠢。“那身影动了动指尖,钟逸的稳魂印突然像被刀割了似的裂开。
他踉跄两步,嘴角渗出黑血——那是意识体受伤的征兆。
李云瞳孔骤缩。
他猛地甩开手腕上的光丝,那些幽蓝的线竟发出细弱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蛇。
他抓住钟逸胳膊往身后带,盯着对面的身影:“你展示记忆,威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到底图什么?“
“图你看清自己。“身影抬起手,李云的太阳穴突然剧痛。
无数画面像潮水般涌进来——
血红色的忘川里,一个身影被锁链拖着往下沉,他嘶吼着,指甲在青石板上抓出深痕;
九重天阙下,那身影跪在雷雨中,头顶的劫云里劈下的不是雷,是刻着“弃者“二字的金纹;
最后一世轮回,他被塞进襁褓时,床头的青铜灯突然炸成碎片,碎片上的字是“弃“。
“这是......“李云的声音发颤。
那些记忆里的情绪太清晰了——不甘、愤怒、绝望,像他自己的心跳。
“你是'弃者'的残魂。“身影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被天道抹去痕迹的变数,本该在第一世就魂飞魄散的存在。
可你偏要挣扎,偏要在每一世都撞得头破血流......“它突然笑了,“所以我来接你归位。“
“归位?
归到哪门子的位?“钟逸抹了把嘴角的黑血,突然拽住李云的手腕,“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在枉死城?
那老太太攥着你衣角说'小同志,我家狗蛋还在阳间等我熬汤',你硬把勾魂帖藏袖子里,陪她走了二十里找狗蛋?“他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你记不记得任轩说你卷得他每天多勾三个魂,嘴上骂骂咧咧,转头就给你留了半坛桂花酿?“
李云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钟逸总在他勾完急魂后塞来的热乎糖糕,任轩偷偷往他引魂袋里塞的避邪符,还有那些被他勾走的魂魄,在过忘川前对他说的“谢谢“。
“这些......不是残魂能有的。“他低笑一声,命咒的灼烧感突然变成了滚烫的暖流,“你说我是弃者?
那我就再弃一次——弃了这劳什子的命主,弃了这破天道的安排。“
他抬手抓住额前跳动的命咒光纹。
那些光纹本是束缚,此刻却像被点燃的导火索,顺着他的指尖往全身窜。
钟逸被震得飞出去,撞在意识空间的边缘,却笑着竖起大拇指。
“疯了。“身影的脸终于出现裂痕,“你知道这会撕裂你的识海吗?“
“老子勾魂时被厉鬼撕过魂魄,被阎王罚过油锅,连秦始皇的龙魂都撞不破我的引魂索。“李云的瞳孔里亮起刺目的白光,“撕裂个识海?
不过是换种疼法罢了。“
他猛的一扯。
意识空间像被砸碎的镜子,裂纹从他脚下蔓延到天际。
那身影的尖叫被撕成碎片,钟逸的喊叫声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李云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般震耳欲聋。
“你以为你能逃开?“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那个声音穿透裂痕刺进来,“这只是开始。“
......
“咳!“
李云猛地睁开眼。
阴火在青铜灯盏里摇晃,他躺在忘川畔的勾魂亭里,任轩正跪在他身侧,指尖掐着张泛着金光的断念符,额角的汗滴在他手背上。
“醒了?“任轩的声音带着哭腔,符纸“刷“的一声烧了个干净,“你他妈睡了三天三夜,钟逸那混球......“
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李云坐起身,动作太稳了,稳得不像平时总爱跷着二郎腿看生死簿的鬼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任轩。
这一眼,让任轩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了。
那不是李云的眼睛。
他的瞳孔里没有惯常的戏谑,没有勾魂时的锐利,只有一片死寂的黑,像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的深潭。
“任轩。“他开口,声音还是熟悉的,却像被浸过冰水,“钟逸呢?“
任轩张了张嘴,突然听见意识深处传来钟逸的嘶吼:“李云!
别过来!
这不对劲——“
话音未落,李云已经站了起来。
他的脚步很轻,却像踩在任轩的神经上。
鬼差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把桌上的生死簿吹得哗哗翻页。
最后一页上,李云的名字旁,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红色的批注:
“弃者归位,变数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