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所想为何？你一生所往为何？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就是本心。抓住它，明悟它，自然而然，神融天地，天人自来。”

佳人的余音在耳畔萦绕，幽香却已随风远去。

王誉独坐良久。

终于，他长叹了一声：

“红尘炼心...本心...”

若非元妼媗指点明津，自己不知要蹉跎几时。

说起来，还是修仙者的刻板认知误了自己。

所谓红尘，他第一印象就是凡俗世界。

又有各个大宗师在凡间突破经历。

他下意识便选择了隐入凡尘，开启凡人生活。

难怪自己一直感觉不顺心。

果真是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凡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处，皆可称为红尘。

贫贱是红尘，富贵是红尘，凡俗是红尘，修仙界同样也是红尘。

虽说自己前世今生出身都算不错，这次体验了一番凡俗底层日子后，确实有一定感触。

但这些感触对他眼下帮助不大。

正如元妼媗所言，本心不明，终是无用。

所以...

“我的本心是什么？”

王誉思索着走出晋国公主府。

“自由...呸！无数烂人都将这个词说烂了，换一个！”

“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世上之人谁又不想？只是又有谁能做到？大宗师不行，武圣面临妖化风险，金丹修士亦陷争斗漩涡......元婴、化神等等想来也有各自的桎梏。”

“长生得道？或许能实现真正的大自在，但这是目标，总不能为了长生而长生。”

“本心...本性...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至少有一点，长生之后若是沉闷无趣，绝不是我所愿......”

王誉一路沉思，回到了自己府邸。

杜氏见状，立即上前服侍。

很快，府邸内再次迎来轻歌曼舞。

这一次，王誉没有喊停，而是在“接着奏乐，接着舞”的挥手中，被一群认清现实，竞相争宠的美妇淑女簇拥，亲自下场体验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这些曾经的世家贵女们也认清了如今属于她们的本心。

宴会持续了三天。

王誉发现自己明悟了什么，气血涌动间，活跃到了极致，就差最后一点点时。

杜氏这时跨过粉臂玉腿，来到王誉身旁，轻声道：

“公子，公主送来了一份礼物。”

“哦？”

王誉回神，不假思索问道，

“什么礼物？”

杜氏：“公主特意嘱咐，让公子您一人去看，礼物正在东院。”

“神神秘秘的。”

换作其他人这么做，王誉根本懒得理会。

不过既然是元妼媗送来的，那就去看看吧。

王誉整衣前往东院。

推开院门的刹那，他突然发现内里布置大不一样，处处透着典雅奢华，似乎多了不少宫中之物。

这是元妼媗的礼物？

带着疑惑，王誉再次推开了厢房大门。

眼前景象，仿佛置身到庄严肃穆的宫殿之内。

正巧，身披翟鸟纹绣之袆衣，戴十二花树之凤冠，气度雍容，端庄熟美的皇后何氏正端坐在桌案之后。

不，现在应该称呼太后了。

见王誉到来，她凤眸闪过那么一丝慌张，但还是挺直腰身，声音威严道：

“王卿......”

太后何氏没有再说下去了。

不仅因为此时此地，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了什么好，更因为王誉此刻突然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瞬，王誉气血再次活跃，直至突破最后临界。

恍惚间，太后何氏仿佛看到了一只华丽至极的五色孔雀自王誉身后傲然开屏。

就在她愣神之际。

一股大宗师气度自王誉身上升起。

识海中，一尊白玉仙人自九天垂落，于云端演绎毕生所学。

转瞬间，白玉仙人眼中五色流转，又化身成一头五行孔雀，青、黄、赤、黑、白五色如旌旗般遮住整片天际。

王誉静静感悟着这一切。

在世间转了一圈，重归繁华，尽情享受三天，如今又见大魏太后端坐在自己面前，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本心是什么。

从始至终，自己都是一个俗人。

有人好名，有人求利，有人为宗门鞠躬尽瘁，有人求道之心坚不可摧......

王誉昔日立志求长生，是因为他体验过重病在床，生死一线，从而向往仙人朝游北海，暮苍梧的生活。

但本质上，长生是目标，不是最终向往。

他好美食，好美酒，好美人，好世间一切美好之物。

另外，他更好抗争那些高不可攀的大山，好打破一切束缚，好过往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折服在自己面前。

这就是他。

一个前世遇到各类糟心事却无能为力，获得金手指后，今生势要一一实现之人。

很俗，但也很真实。

元妼媗认为自己本质是无法无天，因而送来了何氏。

虽说她只看到了片面。

但王誉确实从何氏这里看清了真正的自己。

如此人情，他自然是记下，日后定当相报。

至于眼下，还是报何氏之恩吧。

此刻，厢房之内，何氏凤仪鸾章，可为母仪天下之典范。

王誉礼节周到地拱手道：

“太后......”

......

晋国公主府。

送去平夷将军府的礼物车队已然归来。

元妼媗挥手屏蔽他人，亲自开启鎏金木箱，将身着太后朝服的何氏扶出。

见对方一路憋着有些难受，但鹅蛋脸上的气色还是不错，她唇角一扬，莞尔道：

“太后循规蹈矩多年，此番外出，可够刺激？”

说完，元妼媗抬起素手，正要帮何氏整理云鬓。

却见何氏下意识后退。

元妼媗见状，笑容更浓：

“果真是有了新人，忘了外人啊。”

何氏抿了抿嘴，很想反驳，但话说到跟头，却低声道：

“妼媗，我只希望与吾儿平安一世。”

作为宫闱之人，熟读史书的她太清楚自己和嫡子如今处境了，所求唯有一世平安。

“当然。”

元妼媗淡淡应允。

虽与王誉交情不错，但在外人，尤其敌对者眼里，她可从来不是温良之辈。

多少将死之人曾以最恶毒的诅咒相赠。

她懒得辩解。

这确实也是她。

但那又如何。

她该得到的，一样不会少。

如今，既帮了王誉这个唯一挚友忙，又成功对太后进行了服从性测试。

元妼媗便顺应对方心意，答应了下来。

至于未来，端看这位太后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