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渺茫希望
第1011章 渺茫希望
云燕从甬道的阴影里冲了出来后一直站在我身边,看着跪在地上、被蓝玉儿用骨翼死死包裹住的我,我现在蜷缩颤抖、失魂落魄的模样估计其也是第一次见。
地面上,那把卷了刃的砍刀,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二呆他…?”云燕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脚步停在几步开外,脸色瞬间变得和石壁一样灰败。
她不需要答案,空荡荡的石厅,只剩下这把刀,以及我们三人脸上刻骨铭心的绝望和悲痛,已经说明了一切。
云燕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滚烫的泪水浸透了衣领。
蓝玉儿的骨翼收得更紧,青色的光晕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剧烈闪烁,仿佛要将自己和我一起勒进另一个空间,逃离这残酷的现实。
云燕再也忍不住,踉跄着扑过来,跪倒在另一边,张开双臂,连同蓝玉儿和骨翼一起,紧紧抱住了我们。
她的怀抱没有蓝玉儿的蛮力,也没有骨翼的坚硬,只有属于普通人的、带着体温的柔软和同样汹涌的悲伤。
她的哭声压抑而破碎,肩膀剧烈耸动,泪水无声地流淌,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
三个人的痛哭声在空旷的石厅里交织、回荡,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绝望和失去至亲的撕心裂肺。
冰冷的空气似乎都被这悲声浸透,变得粘稠沉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悲恸漩涡中,一直沉默的阿绣,缓缓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在哭泣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韧性。
她不再悬着手,慢慢地将双手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支撑着自己同样颤抖的身体。
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眶通红,但那双银色双目,此刻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和外貌极不相符的、近乎冰冷的平静,一种只有真正经历过消亡,在生死边界挣扎过才能拥有的平静。
“够了…”。阿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三人抱头痛哭的悲声屏障,她接着说:“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蓝玉儿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着她,带着不解问:“阿绣!你……”
“我懂。”阿绣打断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她抬起手,指向自己,指尖微微颤抖的说:“哥哥姐姐们,我是什么?我是一个死过的残魂,一缕依附在神菇灵根上才得以苟延残喘的意识碎片。离别、消逝,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熟悉它的滋味,熟悉到骨子里。”
她的话语像冰冷的溪流,冲刷着众人被悲伤烧灼的神经。
阿绣缓缓说:“二呆哥…他的身体,被带走了。但他就真的完全消失了吗?”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最后落在地上那把砍刀上,那点凝固的暗金在她眼中似乎闪烁着微光。
“那个林南星他最后说的是有趣,蝼蚁撼树并非虚言,他看二呆哥的眼神,是发现‘新奇玩具的探究,而不是抹除尘埃的漠然!他动用了所谓归源之力,抹去了黑龙、石台、邪心却唯独没有当场湮灭二呆哥的意识,为什么?因为二呆哥的凡心执念,能戳破他的神识,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对他来说,二呆哥刺伤他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有趣的悖论。”阿绣说着话,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急切,我收回了些许心神,让她继续分析。
阿绣接着念叨:“他带走了二呆哥,不是消灭,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二呆哥的意识、他的执念、甚至他那能刺穿神识的心对林南星而言,是有价值的,那么这就不是终结,只要不是瞬间的湮灭,只要还有被带走的可能,就一定有…就一定有追索的希望,哪怕非常渺茫。”
蓝玉儿好像听懂了阿绣的分析,她猛地看向我,眼神锐利,仿佛要刺穿我混沌的意识,蓝姐说道:“小五,她说的有道理,咱这里崩溃哀嚎,就是对二呆最后那惊天一刀的亵渎,他用他的凡躯凡心,为我们撕开了一丝缝隙,一丝找到或者能击败林南星的缝隙,咱们在这无意义的哭喊,难道要亲手把这缝隙堵死吗?”
阿绣的话是在漆黑的深渊中投下了一颗带着微弱火星的石头。
那火星虽然微弱,却足以灼痛被绝望冻僵的神经。
云燕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抱着我的手松了松,但依然没有放开,只是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阿绣,又看看我,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倔强的火苗。
阿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变得坚定而务实:“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此处的空间被林南星的力量搅动过,残留的能量风暴随时可能失控。”
云燕点头道:“咱们必须立刻离开,回乌海去找马干事,五院…五院必须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林南星的存在,他展现的力量,他带走了二呆,这已经超出了我们个人恩怨的范畴,只有集合五院的力量,动用官方的资源,才有可能追踪到蛛丝马迹。”
她们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我,蓝玉儿咬着下唇,用力地点了点头,骨翼上的青光稳定下来,不再是悲伤的明灭,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支撑力。云燕也抹了把脸,虽然依旧悲伤,眼神里多了一份支撑下去的坚毅。
阿绣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哥!站起来!我们回家!回天津。”
“回家…”蓝玉儿喃喃重复着,她的双翼已经回缩进身体,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接着说:“对,回家,二呆也还在等着我们带他回家。”
我依旧在颤抖,脑海中二呆的碎片光影依旧在疯狂闪烁,撕裂般的痛楚并未消失。但阿绣那冰冷又炽热的话语,蓝玉儿和云燕怀抱的温度,以及那个沉甸甸的“家”字,像几根无形的绳索,开始一点点地将我从那无底的绝望深渊里往上拉。
我的视线,终于艰难地、真正地聚焦在了阿绣手中捧着的那把卷刃砍刀上,刀尖那点凝固的暗金,像是一点微弱的、残酷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