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安排好了人员，我又去了一趟五院的联络处，王宝庆也要跟着，被我谢绝，甚至他要派出一些总部的干事我也没接受，一来王大哥手伤未愈，二来他们怀柔那收尾工作也很繁重，就没麻烦公家。

但王宝庆表示一切资料手续和物资都由他们全力协调，这对我们来说也算帮了忙。

此时已经是12月初，朔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抽打在觅宝阁蒙尘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收音机放着罗大佑的恋曲1990，这是二呆最爱听的歌，说是1990，其实磁带88年就已经发行。

店里灯火通明，炉火烧得旺，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纸张、油墨和一种紧绷的焦灼气息，一场指向贵州的远征，正在这方寸之间紧锣密鼓地筹备。

云燕翻看着纸张，说道：“五哥，十万大山其实指的是广西，属桂西南山地勾漏山系，东起广西壮族自治区QZ市贵台镇，西至中越边境，分布于钦州、防城、上思和宁明，贵州的山其实不在十万大山之列，这边是另一片天地。”

我说道：“我明白，就是个泛指吧，具体范围能确定么？”

云燕摇头道：“范围太大，五院给的坐标系和阿绣感应只能锁定到这片区域。”她在地图上画着圈，接着说：“贵州的地形号称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有很多喀斯特地貌，山连着山岭叠着岭，峰丛、峰林、溶洞、暗河、峡谷、天坑复杂得像迷宫，地表看着是山，地下可能藏着另一个世界，林南星真藏在这种地方，选个溶洞或者深谷，再布上他那鬼蜮伎俩，简直就是绝佳的天然隐藏地。”

黄姥姥娇小的身体倚着墙，冷笑道：“那里自古就是巫蛊、秘术、奇诡传说汇聚之地，地气驳杂，阴湿汇聚，最是滋养真灵，他那点九潮惊梦的残渣，躲进这种地方，就是想借这天地之势藏身，甚至可能利用当地残留的古秘，修补他那残破真灵和半颗黑心。”

我说道：“那他不收集剩下的几十个碎片了么？”

蓝玉儿道：“估计没时间吧，二呆可能真的伤了他，他无力收集改变计划了呗？当然，就算他去找咱也不知道，这黑管子不是没法当雷达了么。哼，弟弟，你管它是喀斯特还是什么鬼石头，山再深洞再曲，还能挡得住咱？他不是喜欢躲吗？咱们就把他这乌龟壳子，连同他藏身的耗子洞，一块儿掀了！”

陆小三搓着手，眼中闪着精光，他说道：“五哥，姥姥说得对，这种地方，光靠人腿和眼睛不行，得靠蓝姐的鼻子和耳朵还有我那些山里的动物朋友，它们对这种犄角旮旯最熟。山势复杂，正好小动物天生就是钻洞翻山的行家，找路探洞预警，包在我身上。”

阿绣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她说道：“我得益于姥姥种下菌根，加上有过虞姬娘娘的残魂依托，我也能帮忙，在山林里它们感应地脉会更敏锐。进了山我应该能比现在感知得更清晰一点。只要靠近一定能找到那光点的源头。”

我点头拱手道：“列位身怀绝技，咱们这趟要一层层剥开这山川，剥开这嶙峋的石林，剥开他林南星布下的迷雾屏障，云燕，立刻整理所有关于这片区域的地质报告、县志传说、尤其是涉及大型溶洞、地下暗河、人迹罕至深谷的资料，五院关于西南异常能量的存档也要，我们要的不是旅游图，是作战图！二呆还有咱们这些家人和朋友，他还在等着咱”。

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云燕铺开在桌上的大幅GZ省地形图，深浅不一的褐色等高线勾勒出无数褶皱，密密麻麻的山脉标识如同大地的伤疤，标注着苗岭、大娄山、乌蒙山的字样，地图边缘已经卷起毛边，上面被云燕用红蓝铅笔圈点勾画了不少地方。

“五哥，姥姥。”云燕的手指划过地图西南部那片颜色最深、线条最密集的区域，接着说：“阿绣感应和五院坐标交叉点，锁定在黔东南和黔南的交界地带，具体说，重点范围我划定在这几个县，也就是雷山、榕江、从江、荔波一带。”她的笔尖点在几个县城的位置上。

“再具体些呢？”我说着话，盯着那片被铅笔圈住的区域，分析标记，几乎没有像样的平地，全是蜿蜒的等高线。

“难处太多了。”云燕深吸一口气，开始逐条分析：“第一是地形，这一片是典型的丛林喀斯特地貌，峰丛洼地、峰林谷地是常态，地下全是漏斗斗淋、落水洞、溶洞和暗河系统，很多地方看着直线距离不远，但要翻过几座大山，或者被深切的峡谷、V形谷拦住，得绕几十里冤枉路，没有像样的山道，咱们的装备，尤其是重型装备，很难运进去。”

陆小三凑过来看着地图，咂咂嘴：“这地形，对动物倒是方便，山耗子额，也就是鼯鼠，还有蛇、狐啥的，钻山越岭如履平地，但对人来说真是望山跑死马，比我们大兴安岭也不差。而且这种地方大型野兽也多，野猪、豹子、毒蛇毒虫都是大麻烦。”

黄姥姥坐在椅子上，小脚悬空，稚嫩的脸上满是凝重，她叹气道：“气候也是问题，这都阳历腊月了，山里比外头冷，比不上咱东三省，可南方湿气重，也不好受。”

云燕点头道：“贵州天无三日晴，尤其这黔南，是全省降水最多、湿度最大的地方，且雾大，雨雪霏霏是常态。姥姥说得对，南方山里的冬天湿冷入骨，容易生病。而且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深谷、溶洞，阴煞之气极重，也会滋生邪秽，当然林南星肯定不在意，他恨不得找个这种地方藏匿疗伤。”

蓝玉儿抱着胳膊，冷哼一声：“湿冷瘴气我倒不怕，姐姐骨头缝里都冒着火气，怕就怕那姓林的缩在哪个耗子洞里，洞口布满了他的柔纤丝或者别的阴毒玩意儿。”

我点头道：“还是需要五院当地协调，可惜他没去恩施或者神农，要是去那边咱找洛雨阿科帮忙，他是最好的猎人，云南的话可以找咱认识过山瑶祝法胜，因为这种溶洞四通八达，岔道多如牛毛，钻进去跟进了迷宫一样，稍不留神就着了道，困死在里面也出不去。”

云燕轻声补充：“说得对，那种深埋地下、水汽弥漫又隔绝阳光的溶洞或地缝，不说系统繁杂，能量场也非常特殊，天然带有屏蔽和扭曲的效果，设备仪器，也会受到很大干扰，只能靠得非常近，或者找到主通道入口，才能靠阿绣或者西楼的感应，辨明清晰的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