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月亮与六便士
第66章 月亮与六便士
随着内容一页页向后,刘晓丽的手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看见一段描写,刘晓丽只觉书页好似有千钧之重,难以翻动。
目光定定的看向“出身法律世家的邹雨为替惹官司的妹妹辩护,放弃上海高薪机会回归小城执业。她向雇主自贬身份:“我妹妹在你这出的差错,我来负责扫尾工作“以换取妹妹安全。”
这段没什么花哨词汇的直白文字像是大锤砸向刘晓丽的心口,让她想起婚后自己将精力分离,一份给予热爱的舞台,一份投入到生活里,生活却好似早就埋伏在这里,让自己与丈夫与夫家的裂缝越来越深,直至自己提出离婚。
而彼时自己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安父争取抚养权的,哪怕闹得让大家看了笑话,刘晓丽也决不放弃从自己身上十月怀胎掉下来的安风。
正当自己准备与前夫法庭辩驳之时,前夫找到自己,只说了一段话,就让刘晓丽按下了念头。
“晓丽,你既然决定出国,那总要时间用来稳定生活。我知道你不缺钱,可女儿还小,在最开始她出去了可能会被那些人欺负、歧视。而你又没有时间全程跟随保护。
女儿在国内跟着你,我举双手双脚欢迎,如果哪天你在国外站稳了了脚跟......亦或是决定回到国内发展,我都愿意听茜茜自己的选择。”
刘晓丽看着眼前站的端正的男人,西装外套搭在手上,鬓发间淌着丝丝汗水,热气升腾模糊了他眼前厚厚的镜片,不复那书生意气,显得有些滑稽。
这些在这个文雅的男人身上可不多见,更不要说在同一时刻汇集全了。
而刘晓丽还知道一个消息,这个总是习惯做事多过言语的的男人,刚刚拒绝了政府选派的赴法进修的机会,选择留下来尝试化解这次危机,学习花时间陪伴女儿。
这不只是一次简单的进修,如果上头派你出去进修,只要不出大错,那么很快职级很快就会迎来晋升。作为一位耳濡目染的大教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进修身后所隐藏着的利好呢。
两人一步步走向离婚,不能说没有安父的问题,作为丈夫、作为儿子的他没有在老婆和长辈之间协调好,致使二人走到离婚这一步。
刘晓丽自己时任武汉歌舞剧院舞蹈演员,已是“台柱子”级人物,30岁时举办个人独舞晚会,主演作品《楚韵》获“五个一工程奖”“文华奖”,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
作为剧院核心演员,演出邀约不断,经济独立且稳定。
原生家庭背景优渥,出身哈尔滨干部家庭,父母均为公职人员。
童年学习钢琴、舞蹈,家里六十年代就为她聘请专业舞蹈老师。刘晓丽在11岁进入武汉歌舞剧院接受专业舞蹈训练,17岁毕业后留院成为正式舞蹈演员,擅长古典舞、芭蕾舞等多种舞种。
安父出身自显赫的医学世家,父亲武汉医学院党员干部。母亲为同济医院领导层。
安家是典型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在医疗教育系统拥有深厚资源和社会影响力。安父武大法文系高材生,毕业后留校任法文教授。翻译长江文艺版《巴黎圣母院》。出版个人散文集,被评价为“才华横溢的文人”。
年轻时参加全国高校舞蹈大赛,展现文艺天赋;儒雅气质与学识吸引着同为演艺术领域从业者的刘晓丽。
离婚时仍为武汉大学教授,但已受关注,进入外交人才储备序列。
安家公婆认为儿媳应“相夫教子”,反对她继续舞台生涯,多次施压要求其放弃事业。1992年同济医学院演出时,因长期积怨当众冷待登台讲话的婆婆,导致矛盾彻底激化。
两个人分开来看,可以说都是人中龙凤,可惜生活不是电影,琐碎的一切都会成为生活里必不可少要经历、战胜的,而两人并没有扛过去。
安父性格内向保守,虽欣赏妻子才华,但未有效调解家庭矛盾,最终选择顺从父母意愿,也是让曾经那个光芒四射,让自己为之倾倒的美丽女子,去追求真正属于她想要的未来。
刘晓丽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冬日午后,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没有了那种怦然心动之感,柴米油盐和生活的万般滋味磨平了这一切。
“少康,你想过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吗?”
刘晓丽轻声问着。
安父张张嘴,看着眼前被生活的粗粝打磨的失去光彩的爱人,只觉喉头干涩难言,艰难的摇摇头。
“姓安的,记住你说的。我会证明我从来就没高攀过,老娘从来就不差!”
留给苦涩驻足原地的安父一个背影,刘晓丽利索的收拾完了行李,准备狠心直接离开,最终还是站在了女儿房间内。
望着独自抱着娃娃睡在床上的安风,刘晓丽弯下腰拭去她眼角泪痕,十岁的女孩不该承受这一切,但事情已经走向了深渊,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茜茜,等等妈妈,妈妈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在安风额头留下深深一吻,刘晓丽转身离去。房间重归寂静。
黑暗里关门声显得清晰又冷漠,安风默默睁开眼,抱紧了怀里的娃娃。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像婶婶说的那样,做妈妈的拖油瓶。
只是眼泪没有那么听话,一滴滴顺着眼角滑落,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悄悄打湿了枕头。
眨眨眼,刘晓丽给自己擦去眼泪,看着剧本里的内容,情绪有些难以自抑。
“灯亮了,流动着的车河停下来,给行人让出一条路。我正准备抬脚,然后,就看见了林启正。终于还是见到他了,看来,我们终究比一般人更有缘。
如果我走上一步,敲敲窗,他会回头,看见我,然后,他会马上挂了电话,他会马上开门下车,他会走到我面前喊我的名字,甚至也许,在这个繁华的路口,他会不由自主不顾一切与我紧紧拥抱。
一年多不见了,我们毕竟曾那样相爱。
我看着他,贪婪地,狠狠地,看他,我在心里大声地喊他的名字,用震耳欲聋的声音,我窃窃地想,如果,我们真有感应,也许他能听见。
可惜,他没有听见。
这时,他扶着电话的手,稍微动了动,我突然发现,在他袖口的地方,手腕的上面,露出一方小小的创可贴。”
爱情败给现实后,连奢侈的重逢,都成了无声的凌迟。
刘晓丽放下手里的剧本,被眼泪模糊的双眼已经看不清剧本上的文字了,看着剧本上的文字,脑海中与安父曾经种种被拉开记忆闸门,一帧帧惩罚着自己。
人类的珍贵恰恰在于这意料之外的笨拙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