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惊鸿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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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双侠斗群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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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三江这一声暴喝,如同炸雷滚过飘香院这间奢华而糜烂的厢房,瞬间撕裂了先前虚情假意的笙歌假象。他那张原本因酒意和贪婪而泛红的肥脸,此刻因狂怒和狰狞扭曲得如同庙里的恶鬼,铜铃般的眼珠死死钉在楚临风脸上,凶光毕露,仿佛要将这坏了他好事的“随从”生吞活剥。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七八条早已按捺不住的彪形大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恶狼,轰然应和,呛啷啷一阵刺耳的乱响,腰间的牛耳尖刀、分水刺、链子锤、鬼头刀纷纷出鞘。雪亮的刃口在满室摇曳的烛火和粉红纱幔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嗜血的光芒,将房间内弥漫的脂粉甜香搅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铁锈味和浓烈的杀机。

“啊……”

缩在沈青鸢身后的江小荷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失声的尖叫,瘦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绝望地闭上双眼,仿佛等待那劈头落下的屠刀。

电光火石之间。

呛……。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长鸣,毫无征兆地压过了所有兵刃出鞘的嘈杂。楚临风身形未动,但一直按在腰间的右手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那柄沉寂的“秋水”古剑,仿佛一道挣脱束缚的冰泉,骤然离鞘。三尺青锋在烛光下爆发出清冷凛冽的寒芒,剑身上细密的云纹如同活了过来,随着剑身的震颤流转不息。

剑光乍起,如平地惊雷。

楚临风根本来不及细想,身体的本能早已超越思绪。他左脚猛地向后一滑,足尖点地的瞬间,腰身如绷紧的弓弦般拧转发力,整个人已如一片被狂风吹卷的流云,迅捷无伦地向后飘退半步,恰恰将惊骇欲绝的江小荷完全护在了自己与墙壁形成的狭小夹角之中。同时,他右手手腕一抖,剑尖嗡鸣,“秋水”划出一道饱满而迅疾的圆弧,正是流云剑法中的守势绝招“千叠”。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急促如骤雨打芭蕉般的金铁交鸣声骤然炸响,火星四溅。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打手,一人使的是两把尺许长的分水峨眉刺,毒蛇吐信般分取楚临风左右肋下。另一人则是沉重的鬼头刀,力劈华山般当头剁下。两道凶狠的寒光几乎同时撞上了楚临风那看似飘忽,实则绵密如织的剑网。

“千叠”之式,讲究剑随身走,气贯剑锋,以手腕极其细微高速的震颤,在方寸之地瞬间爆发出层层叠叠、虚实相生的剑影,如同水面上被疾风吹皱的万顷波纹,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化解千钧的柔韧之力。楚临风内力虽未臻一流,但“秋水”剑本身锋锐无匹,加上他日夜苦修、刻入骨髓的剑招精熟,此刻在生死压力下全力施展,竟硬生生将这两记致命杀招挡了下来。

分水刺被剑网黏住,如同刺入一团坚韧无比的胶泥,力道被层层消解。沉重的鬼头刀更是被那看似柔弱的剑弧一引一带,沉重的刀锋“哐当”一声狠狠劈在了铺着厚绒地毯的青砖地面上,火星迸射,砖屑纷飞,留下半寸深的刀痕。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另外三条凶影已如从侧翼和上方同时扑至,一柄带着尖锐倒刺的虎头钩,悄无声息地勾向楚临风的脚踝,角度刁钻阴毒。一根沉重的包铁齐眉棍,带着沉闷的破风声横扫楚临风的腰肋。更有一把淬了蓝汪汪毒光的细剑,如同毒蛇出洞,从人群缝隙中闪电般刺向他护着江小荷的左臂肩窝。招招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惯于群战的亡命之徒。

楚临风瞳孔骤缩,他刚刚全力格开两下重击,气息未匀。面对这从三个不同角度,不同力道袭来的致命攻击,尤其是那角度刁钻的虎头钩和无声无息的毒剑,他护住江小荷的身形已无法完全闪避,“千叠”剑网也露出了转瞬即逝的破绽,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嗤,嗤。

三道细微到几乎被兵刃破风声和打手呼喝声掩盖的锐器破空声,如同毒蜂振翅,极其刁钻地响起。

两点寒星,快得如同目光一瞬,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使虎头钩打手正欲发力勾扯的右手手腕“神门穴”,以及那使齐眉棍大汉因全力横扫而微微抬起的左臂腋下“极泉穴”。第三点寒星则后发先至,直取那毒剑刺出时必然暴露的右肩“肩井穴”。

正是沈青鸢。

在镇三江暴喝、众打手拔刀的同时,她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此刻,她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锐利如鹰隼,瞬间捕捉到了楚临风剑网中因格挡重兵而露出的微小破绽,以及那三道最致命攻击的发力节点。纤纤素手在宽大的“公子”袍袖中闪电般一扬,三枚细如牛毛、尾端带着一缕淡青丝线的“青木针”,已如毒蛇吐信般激射而出。

她的动作幅度极小,快得几乎令人无法察觉,唯有袍袖微微拂动。那青木针并非靠蛮力投射,而是依靠她精纯柔韧的内力附着其上,配合独门手法弹出,无声无息,阴毒精准,专打人身关节要穴与发力薄弱之处。

“呃啊。”

“我的手。”

两声短促的惨嚎几乎同时响起。

那使虎头钩的汉子,手腕“神门穴”被针尖精准刺入,一股强烈的酸麻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整条手臂,虎口一松,沉重的虎头钩“当啷”一声砸落在地。而那个挥动齐眉棍横扫的大汉,腋下“极泉穴”被刺,半边身子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横扫的力道瞬间泄去大半,沉重的棍头歪斜着擦过楚临风的衣角,狠狠砸在旁边的紫檀木八仙桌上,“咔嚓”一声巨响,坚固的桌面竟被砸得四分五裂。木屑、杯盘、残羹冷炙四处飞溅。

唯有那使毒剑的瘦高汉子,反应极快。在沈青鸢扬手的刹那,他刺出的毒剑轨迹便硬生生一折,放弃了攻击楚临风肩窝,剑身回旋,“叮”的一声脆响,险之又险地将射向他“肩井穴”的青木针格飞。针尖擦着他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惊出他一身冷汗。但他这仓促变招,攻势也自然瓦解。

楚临风压力骤减,这一线之机,对他而言已足够。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脚下步法如踩流云,腰身一拧,“秋水”剑光顺势由守转攻。剑尖颤动,幻化出点点寒星,如同疾风骤雨,瞬间将身前因同伴受伤而动作稍滞的两个打手笼罩其中,正是流云剑法中攻守兼备的“织雨”。

噗,噗。

两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惨叫,一个打手肩头被洞穿。另一个大腿被划开深可见骨的血口,惨叫着踉跄后退,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绒毯。

“好个小娘皮,找死。”

一直冷眼旁观的镇三江终于动了真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富商公子”,竟有如此诡异迅捷的暗器手段,瞬间就废了他两个得力手下,还差点伤了用毒剑的好手。这简直是在他镇三江的地盘上,当众抽他的脸。

他眼中凶光暴涨,如同被激怒的棕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肥胖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与体型绝不相称的恐怖速度。右脚猛地一跺地面,“咚”的一声闷响,铺地的厚绒地毯都被他踩得陷下去一个坑。借着一跺之力,他那如同半扇门板般的庞大身躯已如炮弹般冲出。腰间悬挂的那柄沉重的、刃口雪亮带着狰狞锯齿的短柄开山斧,不知何时已握在蒲扇大的手中。

“分水破浪,给老子开。”

镇三江双臂肌肉虬结贲张,根根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出来,开山斧被他抡圆了,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纯粹是凝聚了全身蛮横力量的、开碑裂石般的一记竖劈。目标并非楚临风,而是挡在楚临风侧前方、刚刚发出三枚青木针、身形尚未站稳的沈青鸢。

这一斧,势大力沉,快如奔雷。斧未至,那狂暴的劲风已将沈青鸢鬓角的几缕发丝吹得向后激扬,宽大的袍袖也被劲风压得紧紧贴在手臂上。斧刃上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锁定了她。这是纯粹力量上的碾压,意图将她连人带骨,一劈两半。

“小心。”

楚临风眼角余光瞥见这雷霆万钧的一斧,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刚刚逼退身前的敌人,剑势已老,救援已然不及。只能发出一声惊骇的怒吼。

沈青鸢清冷的眼眸中,映出那急速放大的、带着锯齿寒光的斧刃。她没有丝毫慌乱,瞳孔深处反而掠过一丝极致的冷静,如同寒潭冰封。面对这纯粹力量型、毫无技巧可言的致命劈砍,她深知硬接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斧刃即将及体的刹那,沈青鸢的身体动了。

她的动作没有楚临风流云剑法那种大开大合的飘逸,却有着一种独属于她的、令人瞠目结舌的诡异灵动。只见她双足并未见如何用力蹬踏,整个身体却如同失去了重量,又如同被那狂暴的斧风提前吹拂而起,贴着地面向后平平飘移。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正是“踏雪无痕”轻功中的绝妙身法,“随风柳”。

嗤啦。

沉重的斧刃带着无匹的劲风,几乎是擦着沈青鸢飘退时微微扬起的袍摆边缘狠狠劈落,锋利的斧尖瞬间撕裂了那上好的锦缎布料。斧头余势未消,“轰”的一声巨响,重重劈砍在沈青鸢原先站立位置后的那根朱漆廊柱之上。

碗口粗的硬木柱子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木屑如同爆炸般激射开来。一道深达寸许、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赫然出现。整座飘香院仿佛都随着这一斧微微震颤了一下,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镇三江一斧劈空,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双臂微微一麻,肥胖的身躯也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前倾。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势在必得的一斧,竟然被对方用如此诡异的身法躲开了?

就在镇三江身形微滞的电光石火之间,沈青鸢飘退的身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似弱柳扶风,在飘退的势头将尽未尽的刹那,竟匪夷所思地以左脚尖为轴,猛地一个逆时针急旋,宽大的袍袖随着她旋身猛地一甩。

嗤,嗤,嗤,嗤。

又是四道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四枚青木针,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不再是射向关节穴道,而是呈一个极小的扇形,带着刺耳的锐啸,分取镇三江因前倾劈砍而暴露出的、毫无防护的肥厚脖颈,咽喉,以及左右耳根后的“翳风穴”。

快,准,狠,刁钻,毒辣。

这完全是趁你病要你命的绝杀之招,沈青鸢竟在生死一线间,不仅躲开了致命一击,更瞬间反守为攻,抓住了对手那转瞬即逝的破绽,发动了致命的反击。目标直指要害。

“大哥小心。”旁边一个使链子锤的打手看得真切,惊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

镇三江浑身的肥肉都惊得猛地一颤,他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在沈青鸢旋身甩袖的刹那,一股冰冷的死亡预感就攫住了他的心。他来不及收斧格挡,更无法完全避开。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拼命地向后仰头缩颈。

噗,噗,噗,噗。

四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针刺败革的声音响起。

三枚青木针擦着镇三江的肥肉掠过,一枚深深扎入他左肩三角肌的肥厚之处,入肉寸许;一枚险险擦过他肥硕的下巴,带出一道血槽;另外两枚则完全落空,而射向咽喉和耳后死穴的毒针,被他这亡命般的后仰堪堪躲过。

“嗷......”

镇三江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左肩传来的剧痛和麻痹感让他半边身子都是一软,手中的开山斧几乎脱手。下巴火辣辣的疼痛更是让他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最不起眼的“公子”,出手竟如此阴狠毒辣,差点就让他当场毙命。

“给我剁碎了他们,一个不留。”

镇三江捂着血流不止的下巴,双目赤红如血,彻底陷入了狂暴。他嘶声咆哮着,如同受伤的疯兽,指挥着剩余还能战斗的五个打手,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这一次,所有的攻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刀光、剑影、链子锤的呼啸,将楚临风和沈青鸢以及他们护在身后的江小荷完全笼罩。房间内桌椅翻倒,杯盘粉碎,烛火摇曳明灭,一片狼藉。

楚临风压力陡增,他剑光如幕,将“流云十二式”的精妙发挥到极致,“卷舒”、“绕指”、“垂天”三式连环,剑影重重,如同在身周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水流屏障,艰难地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狂攻。然而敌人悍不畏死,以命搏命,他内力消耗巨大,剑网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不断被压缩,好几次险象环生,剑锋与袭来的刀刃擦出刺目的火星,手臂被震得发麻,脚步也不得不连连后退,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墙壁上。江小荷在他身后,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啜泣。

沈青鸢同样陷入苦战,她的“踏雪无痕”身法虽然神妙,但在这狭窄混乱、满地狼藉的房间里,腾挪闪避的空间被极大压缩。她左手短匕翻飞,格挡着袭来的兵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右手则不断寻找机会弹出青木针,但敌人有了防备,要么提前闪避,要么用兵器格挡,效果大减。一个使鬼头刀的大汉看准她身形转换的间隙,猛地一刀横扫她下盘,刀风凌厉。沈青鸢足尖点地,身形急旋拔起,险险避过,但宽大的袍袖却被刀锋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一截白皙的手臂,惊险万分。

镇三江喘着粗气,忍着左肩的剧痛和下巴火辣辣的疼,并未立刻加入战团,而是像一头狡猾而残忍的饿狼,在战圈外逡巡。他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怨毒而凶残的光芒,死死盯着在刀光剑影中闪转腾挪的沈青鸢,寻找着最致命的时机。他知道,这个身法诡异、暗器歹毒的“公子”,威胁极大。

机会来了。

沈青鸢刚刚以一招精妙的“金丝缠腕”用短匕格开一记分水刺,同时右手指尖一弹,一枚青木针逼退了侧面袭来的链子锤,身形落地,正处于旧力刚卸、气息转换的微妙瞬间,背对着镇三江的方向,距离不过五步。

“去死吧。”

镇三江眼中凶光大盛,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狂猛力量,如同发狂的犀牛,猛地前冲。这一次,他没有用大开大合的劈砍,而是将沉重的开山斧单手抡起,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阴狠毒辣的弧线,带着撕裂布帛般的刺耳尖啸,狠狠撩向沈青鸢的后腰。这一斧若是撩实,足以将她纤细的腰身拦腰斩断。

斧风凌厉,瞬间及体。

沈青鸢背心一凉,致命的警兆如同冰水浇头。她甚至能感受到斧刃上那股冰冷的死亡气息已经贴上了她的肌肤。此刻她身形刚稳,前有敌人牵制,根本来不及施展“踏雪无痕”完全避开这背后袭来的绝杀,千钧一发。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

“青鸢,左。”一声带着急促喘息却异常清晰的低喝,如同惊雷般在沈青鸢耳边炸响。

是楚临风。

他正被两个打手不要命地缠住,眼角余光却一直死死关注着沈青鸢的处境。在镇三江暴起发难的瞬间,他就捕捉到了那致命的轨迹。情急之下,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完全是出于一种在并肩血战中形成的、近乎本能的信任与默契,嘶声吼出了唯一的生机所在。

同时,他手中“秋水”剑光猛然暴涨。面对身前两个打手凶狠的夹攻,他竟然不再全力防守,而是将“流云十二式”中攻势最强、也最为行险的一招“惊鸿一瞥”强行催发。剑光舍弃了所有的防御,凝聚成一道笔直的、带着一往无前决绝之意的寒芒,如同挣脱云层束缚的孤鸿,以攻代守,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左侧那个使分水刺打手的咽喉要害,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这一剑,快,狠,绝,完全出乎了那打手的意料。他本正全力进攻,哪想到对方突然放弃防守,发出如此凌厉的反扑?骇然之下,他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攻击,手中双刺拼命回防格挡。

叮,叮。

刺剑交击。

楚临风这搏命一剑,虽被对方双刺险险架住,未能奏效,却成功地逼得对方仓皇后退,让开了左侧的空间,也就在这同一瞬间......

沈青鸢在听到楚临风那声“左”字的瞬间,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完全放弃了背后可能的防御,将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那一声嘶吼。足尖猛地向左侧那刚刚被楚临风逼退的打手所让出的空档全力一点,“踏雪无痕”的身法被她催发到极致。整个人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向着左侧那不足两尺的空隙,不管不顾地斜掠而出。

嗤......。

冰冷的斧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几乎是贴着沈青鸢右侧腰肋的衣衫狠狠撩过,锋利的斧尖将她飘起的袍角再次撕裂,甚至能感受到斧刃带起的劲风刮过肌肤的冰冷刺痛感。只差毫厘,便是开膛破肚之祸。

沈青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绝命一撩,身形落地,惊魂未定,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瞬间锁定了因全力一撩而招式用老、身体前倾、右腿膝盖微微弯曲支撑重心的镇三江。

就是现在。

沈青鸢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一直扣在右手指间的最后一枚特制的、针尖泛着幽蓝色泽的“麻骨针”,如同毒蝎的尾钩,被她以一道肉眼难辨的轨迹,无声无息却又精准无比地弹射而出。目标,正是镇三江因发力而微微暴露的右腿膝弯外侧,足少阳胆经上的重要穴位“阳陵泉”。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入肉声响。

那枚幽蓝色的麻骨针,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深深扎入了镇三江右腿膝弯外侧的“阳陵泉”穴。

“呃啊......。”

镇三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一股强烈的、如同千万只毒蚁啃噬骨髓般的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从膝弯处爆炸开来,如同汹涌的潮水,疯狂地席卷了他整条右腿。那感觉不是简单的肌肉疼痛,更像是筋骨瞬间被抽离了力量,神经被彻底麻痹。他那条粗壮的右腿,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如同煮烂的面条般,完全不受控制地猛地一软。

镇三江那肥胖如山的身躯,瞬间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前冲的势头,让他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向前扑倒。那张因剧痛和惊骇而扭曲变形的肥脸,直直地朝着地面砸去。

也就在镇三江发出惨嚎、身体失衡前扑的同一刹那......

一直死死关注着战局、如同蛰伏猎豹般的楚临风,动了。

沈青鸢那神乎其技的一针,创造出了这稍纵即逝的、绝无仅有的机会。

楚临风体内那因苦战而几乎枯竭的内力,在这一刻被一种强烈的战意和决绝彻底点燃。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如同鹤唳九霄。

“行云流水......。”

啸声中,楚临风的身形动了。没有半分迟滞,流畅得如同山涧奔涌的激流。他脚下步法玄奥交错,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秋水”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贴着地面急速掠过的银色匹练。剑随身走,人随剑进。

“流云十二式”中最具连贯性和突进性的杀招“行云流水”,被他催发到了极致。

那剑光,不再仅仅是云卷云舒的绵密,更带上了一种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决绝气势。银亮的剑锋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目标直指镇三江那因扑倒而完全暴露在剑锋之下、紧握着开山斧的右手手腕。

快,如白驹过隙。疾,如闪电裂空。

镇三江庞大的身躯正轰然前扑,剧痛和麻痹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或格挡。他只能惊恐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银色流光,如同毒蛇般噬向自己的手腕。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穿透皮肉筋骨的闷响,清晰地响彻了瞬间陷入死寂的房间。

血光迸现。

“秋水”剑那清冽如冰泉的剑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镇三江粗壮的手腕。锋锐的剑尖甚至从手腕的另一侧透了出来,带出一溜猩红的血珠。

“啊......我的手......。”

镇三江的惨嚎声陡然拔高,凄厉得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那是一种筋骨被硬生生切断、力量被彻底剥夺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恐惧。他那只紧握着开山斧的右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沉重的斧头“哐当”一声巨响,砸落在地,斧刃深深嵌入铺地的绒毯之中。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手腕前后两个血洞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肥胖的手臂和身下的地毯,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房间里所有的脂粉和酒菜气味。

这兔起鹘落、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绝杀一击,彻底震慑了全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还在疯狂进攻的打手,动作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他们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恐惧所取代,如同见了鬼一般,呆呆地看着他们那平日里如同凶神恶煞般不可一世的老大,此刻像一头被刺穿了爪子的肥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断腕之痛,加上膝弯处那深入骨髓的麻痹剧痛,让镇三江肥胖的身躯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再也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首领瞬间被废,如同抽掉了这群打手的脊梁骨。那凝聚起来的、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瞬间泄了个干净。剩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

楚临风一剑得逞,立刻抽剑后退,剑尖斜指地面,殷红的血珠顺着清亮的剑锋缓缓滴落,在染血的地毯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暗花。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因内力透支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星,冷冷扫过那几个惊魂未定的打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凌厉威压。

沈青鸢也迅速靠近楚临风,与他并肩而立,清冷的眸光如同冰锥,刺向那几个打手。她右手短匕横在胸前,左手虽已无青木针,但那无形的威慑力,丝毫不减。

“滚。”楚临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杀意,如同寒风刮过房间。

这一个字,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跑……跑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嘶喊,如同惊弓之鸟。剩下的打手再也顾不上地上翻滚哀嚎的老大,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撞开房门,狼狈不堪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走。”楚临风没有丝毫犹豫,低喝一声。他看也不看地上哀嚎翻滚的镇三江,反手一把拉住还在瑟瑟发抖、几乎无法站立的江小荷的手臂。

沈青鸢默契地护在另一侧,两人一左一右,架起这个饱受惊吓的少女,身形闪动,如同两道迅捷的轻烟,瞬间便冲出了这间如同修罗场般的厢房,没入飘香院外那更深沉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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