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冲进办公室时带起一阵风，门框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程澈的手还搭在我手腕上，指尖刚触到蓝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

“法务说，有人举报我们违规收集用户数据！”他喘着气，脸色发白，“监管那边已经介入调查了！”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谁举报的？”程澈的声音很稳，但眼神已经变了。

“不知道，是匿名的。”实习生摇头，“邮件是从一个临时邮箱发出来的，附件里有我们的后台日志截图。”

我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陆总那封冷冰冰的邮件：“他们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看来第一次也快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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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很快挤满了人。周扬坐在最边上，手里攥着一支笔，指节都泛白了。法律顾问翻着手里的材料，眉头拧得死紧。财务顾问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试图调出最近的数据记录。

“问题比想象中严重。”法务主管开口，“举报者提供的日志显示，我们在客户不知情的情况下，采集了他们的社交账号信息和设备指纹。”

“不可能。”我说，“我们没有权限自动抓取这些数据。”

“但系统确实记录了。”她将笔记本转向我们，屏幕上是一串加密的日志条目，“这些信息本不该存在。”

程澈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有没有可能是测试阶段遗留的问题？”她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技术负责人点头，“去年上线新功能时，为了优化用户体验，曾短暂接入过第三方分析工具，后来虽然停用了，但历史数据可能没彻底清除。”

“那就不是故意违规。”我说，“只是疏忽。”

“可对监管部门来说，疏忽和故意没什么区别。”法务主管语气冷静，“一旦认定我们存在数据滥用行为，不仅会影响上市进程，还可能面临罚款甚至业务暂停。”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们需要一份完整的数据流向报告。”程澈睁开眼，“从用户注册开始，到服务结束为止，所有环节都要重新梳理。”

“现在就开始。”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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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公司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

技术团队彻夜不眠地回溯系统日志，试图找出数据异常的源头。客服组被临时抽调协助整理客户档案，确认哪些信息曾被使用或存储。法务与外部律师反复沟通，评估潜在风险，并准备应对方案。

我和程澈几乎没合过眼。

凌晨三点，她在茶水间泡咖啡，手抖得连杯子都拿不稳。我把她扶到休息室沙发上坐下，她顺势靠在我肩上，呼吸轻得像是睡着了。

“你还记得我们刚创业的时候吗？”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就一间小办公室，一张桌子，两台电脑。”

“记得。”我低头看她，“你总说我打字太慢，耽误效率。”

她轻轻笑了下，“现在倒希望你再慢一点。”

我沉默了几秒，“我们会挺过去的。”

她没回答，只是握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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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早上，调查终于有了眉目。

技术负责人拿着一份报告走进会议室，脸色比前几天更难看。

“问题出在旧系统的缓存机制上。”他说，“当初为了提升响应速度，我们在服务器端做了临时性数据缓存。原本计划在新版上线后清理，但因为交接疏漏，这部分代码一直保留到现在。”

“也就是说，”我看着他，“这些数据并不是我们主动收集的？”

“没错。”他点头，“而是系统自动保存下来的残余信息，属于‘被动留存’。”

“被动留存也是留存。”法务主管提醒道，“只要用户没有明确授权，就构成违规。”

“但我们能证明这不是主观意图。”程澈抬起头，“而且这些数据从未用于任何商业用途。”

“问题是，怎么让审查机构相信这一点。”周扬插话，“他们要的是证据，不是解释。”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们可以申请技术复核。”我说，“请第三方机构介入，独立审计我们的数据处理流程，看看是否真的存在恶意采集行为。”

“这个提议可行。”法务主管点头，“但如果复核结果不利，反而会加重指控。”

“那就别给他们否定的机会。”程澈站起身，眼神坚定，“把所有相关代码、日志、操作记录都准备好，让他们查个彻底。”

“你是想……主动配合？”我问。

“对。”她说，“与其被动等待处罚，不如先发制人。”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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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下午，我们正式向监管部门提交了自查报告，并附上第三方审计申请。

整个过程比预想中顺利。审查人员态度严厉，但并未立刻下结论，而是要求我们提供更详尽的技术说明和内部管理文档。

与此同时，我们也开始着手修复系统漏洞。技术团队连夜部署更新，删除所有未授权缓存数据，并加强用户隐私协议的透明度。

这一系列动作迅速而果断，外界的质疑声逐渐平息。媒体不再大肆报道，投资者的态度也开始缓和。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你们想过没有，”周扬在一次内部会议上突然开口，“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会举报你们？”

我愣了一下。

程澈也皱起眉，“什么意思？”

“巧合太多了。”他说，“就在我们启动上市筹备的关键节点，一封匿名举报信恰好揭开了这个陈年漏洞。你们不觉得……太精准了吗？”

空气骤然变得沉重。

我慢慢回忆起过去几天的每一个细节——举报信的内容、时间点、甚至那份日志截图的格式……

“你是说，这是有人蓄意为之？”我问。

“我不知道。”周扬摇头，“但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一定非常了解你们的系统结构，甚至知道该怎么触发审查机制。”

程澈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闪烁不定。

“如果真是这样，”她低声说，“那对方的目的，恐怕不只是阻止我们上市那么简单。”

我望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却照不亮心底那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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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

程澈忽然开口。

我转头看向她。

她伸手，再次按住我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那条褪色的蓝绳。

“你觉得，”她缓缓地说，“会不会跟那个人有关？”

我心头一震。

那个名字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最后一层伪装。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