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心头一惊，转头发现是霍成君后惊恐马上就被喜悦所代替。

可随着霍成君的走近，霍禹又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没有发现邓广汉和刘瑄的踪迹。

“小妹.....皇后。”霍禹见霍成君面色一冷，又急忙改口，“范将军何在，殿下何在？”

霍成君见霍禹面露疑色，强自镇定道：“椒房殿有乱党作祟，范将军带兵处置，稍后便到。至于瑄儿...吾不忍他见这般血腥场面，让奶娘带着在殿外等候。“

霍禹眉头越皱越紧，忽然瞳孔一缩——不对！椒房殿怎会有乱党？再者，邓广汉素来机警，怎会因小失大？更可疑的是，皇后竟将最重要的筹码留在后方！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右手已按上剑柄。霍成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厉声喝道：“杀！“

邓广汉的亲兵闻令而动，刀光如雪般向霍禹的亲卫斩去。殿前顿时喊杀震天，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可细看就会发现，邓广汉的亲兵与霍禹的亲卫，刀剑相交却鲜有死伤。

也是，邓广汉的亲兵归根到底还是霍禹的麾下，听命于霍成君只是为了家小不得已而为之，又怎会为其效死力。

只要霍禹的亲卫不主动朝霍成君挥刀，他们都会装作看不见。反正大家身上都披着盔甲，稍微挨一两刀也没事。

霍成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她是一介女流，总不能让她提刀上前吧。

好在她也没想过凭借自己就能力挽狂澜，这一切最终还是要看上方的天子。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后乃是大汉的皇后，非霍氏之女。

很快，霍禹也发现邓广汉的亲兵在放水，当即大手一挥，朝刘贺杀来。

“陛下！“王善在刘贺耳边急声道。刘贺望着下方混战，微微颔首。

数名内侍抱着黝黑的铁罐快步而出，点燃引信后奋力掷向人群。“嗤嗤“的火花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夜空，火光冲天而起，破碎的铁片四散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名亲卫被炸得血肉模糊，半截小腿高高抛起，又重重砸在殿前石阶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罚震住了，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下厮杀。。霍禹面色惨白，嘴唇不住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武器，那震天动地的轰鸣，那血肉横飞的惨状，简直不似人间应有之物。

刘贺扶着王善的手臂，缓步向前。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眼中却闪烁着慑人的锋芒，大声喝道，“朕为天子，自有天佑，尔等还不早降？”

霍成君此时也大声劝道，“兄长，降了吧。我霍氏若行大逆不道之举，必为世人唾弃。“

霍成君凄然一笑：“兄长，收手吧。陛下有天神相助，此战...霍氏已败。“

霍禹踉跄后退，他环顾四周，发现亲卫们已无战意，但都未放下手中的兵器。

见状，霍禹恨恨地看了一眼霍成君，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随即振臂高呼：“随我杀出去！”

他身边的亲卫皆是河东霍氏子弟和乡党死忠，虽被火药震慑，但见霍禹下令，仍咬牙举起刀剑，怒吼着向外冲杀。霍成君身边的邓广汉部众本就无心死战，此刻更不愿与霍禹死拼，只是护住霍成君，任由霍禹的亲卫突围而去。

很快，霍禹便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冲出椒房殿，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刘贺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叹息。若他不顾一切，以大量火药轰击，霍禹绝无逃脱可能，可他身边的亲卫也会死伤大半，说不定连霍成君也会遭受牵连。

他终究不是刘氏一脉的冷血动物，霍成君为他舍弃家族，他岂能让她死在自己人的火药之下。

霍成君缓步走到刘贺身前，正要行礼，刘贺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唇上重重一吻。这一举动在汉宫之中堪称惊世骇俗，但霍成君并未抗拒，只是微微闭目，任由他紧紧抱住。

“去温室殿歇息。”刘贺低声道，“剩下的，交给朕。”

霍成君明白他的用意——他不愿她直面父亲霍光的败亡。她深深一礼，声音轻柔却坚定：“愿陛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刘贺点头，正要率军追击，忽听远处传来霍禹撕心裂肺的怒吼——

“金赏！我必杀你！！”

刘贺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明白霍禹被人拦下了。机不可失，刘贺当机立断，下令道，“火药开道，全军掩杀！”

“轰！轰！”接连几声震天动地的爆炸，火光冲天，霍禹残部阵脚大乱。金赏率领羽林军从侧翼杀出，与刘贺亲军前后夹击，霍禹的亲卫死伤殆尽，仅剩数人将他护在中央，浑身浴血，犹自死战。

眼看霍禹被团团围住，金赏当即卸下手中兵刃大步走到刘贺身前，“臣金赏，拜见陛下。”

“快快请起。”刘贺虚抬手示意金赏起身，突然发现金赏手中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细看是竟一女子，不由得好奇的问道，“此乃何人？”

金赏再次屈膝下跪，答道，“禀陛下，此乃臣妻霍氏，为霍光之女，霍禹之妹。”

“得知霍禹谋反悲愤而亡，臣为霍光之婿，亦难逃干系，请陛下之罪。”

刘贺摇头，从一众亲卫身后走出来，伸手将金赏扶起，“卿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何罪之有？”

金日磾杀子，金赏杀妻，这一脉也是狠人啊。

心中暗叹一口气，刘贺转头看向被团团围住的霍禹，朗声道，“霍禹，降了吧。”

霍禹浑身是血，长剑拄地，仰天大笑：“降？降了就能活命不成？！”

“恨，成君绝情绝义。恨，苍天助刘不助霍。”

话音未落，他猛然横剑自刎，鲜血喷溅。身旁最后的几名亲卫见状，亦纷纷挥刀自尽，尸身轰然倒地。

夜风骤起，卷起浓重的血腥气。

刘贺望着霍禹的尸身，没有丝毫停留。因为他明白，最大的威胁不是霍禹而是霍光，以及城内的新召的北军。

“赵彦随我出宫，王善，金赏前往上林苑整军。”

“宫中诸事，皆交予皇后定夺，若有事可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