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克林！

听到这三个字，卢同瞬间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了。

路德维格·欧克林博士。

欧克林于1952年在意大利出生，曾在瑞士德语区的学校就读。

72年，他开始在巴塞尔大学攻读古典文学研究，包括考古学、古代历史、希腊文和拉丁文，以及历史、艺术史和哲学，于76年毕业。

83年，他取得博士学位，为雅典表打造了哥白尼运行仪腕表，并随后推出了“天文三部曲”，包括伽利略星盘腕表、“月之狂想”腕表和“地球行星钟”。

“老豆，你运气真好！”

卢同羡慕地拍了老豆的大腿，狠狠吸了两口空气——

多吸点，说不定老子也能进化为欧皇！

果然，有老豆这个活锦鲤在，这趟欧洲之旅就是“躺”啊！

“欧克林先生？”卢同突然用不太熟悉的德语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惊喜。见欧克林转头，对上那双像苏黎世湖一样湛蓝的眼睛，卢同试探着询问，“Can you speak English？I'm sorry， I'm weak in German.”

“Yes.”欧克林好奇地顶着卢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这个东方人的骨相竟出奇地立体，“你认识我？”

“当然，我在巴塞尔大学攻读古典文学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学校有一个怪才。”卢同向前半步，皮鞋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卢同，香港人，大学时主要攻读华国古典文学、西方文学和西方哲学。”他指了指身旁的卢旭，“这位是我的父亲，他在港岛经营着钟表行和石英表的机芯产。他对机械表很感兴趣，我今天是陪着他来参观瑞士钟表店。”

卢旭听得懂英语，但卢同这一大串换陌生的形容搞得他很懵逼。

什么巴塞尔大学？什么西方文学和哲学？同仔有念这些吗？

为了不尴尬，卢旭疯狂点头。

“你的朋友是如何形容我的？”欧克林好奇，怕冒昧，他又补充道，“你不用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也会和朋友唠嗑，我遇上了某某。这也不是什么隐私的事情，不算冒犯。”

“他啊——”卢同思索着，脑子里冒出一堆忽悠人的话，“他说，你很喜欢钟表，特别喜欢天文，打算把天文和腕表融合在一起。”卢同撒了个漂亮的谎，根据刚刚欧克林和钟表匠的对话，继续忽悠，“更让我震撼的是，你还解决了自动陀上链效率的百年难题。”

这句话显然触到了欧克林，年轻人的耳朵微微发红，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自制表：“一般。”

卢同没想到，欧洲人居然会被这点糖衣炮弹整害羞。

根据他的刻板印象，欧美人被人夸赞时，表情往往是“看到了吧，老子就是这么牛逼”。

顾琴敏锐地捕捉到卢同的热情，不动声色地翻开公文包，露出里面夹着的《瑞士钟表业危机报告》。

去年，石英表正以雷霆之势席卷市场，机械表平均销量下滑42%。

“你准备到萧邦入职吗？”

“我正在考虑。”欧克林的脸上带着几分顾虑，现在，欧洲的就业形势不太好，失业率高，服装行业竞争激烈，钟表行业面临石英表的挑战，家电行业面临雪国的冲击。在这种糟糕的经济形势下，高学历的优势也不算明显了。犹豫许久，欧克林才说了实话，“我想攻读博士。”

因为别扭，他的工装口袋里掉出几张皱巴巴的稿纸。

卢同眼尖地看到，纸上画着类似陀飞轮的复杂结构，却多了一组从未见过的齿轮组。

“你愿不愿意来港岛发展？我可以保证，你在瑞士继续攻读博士的同时，在我的公司就职。”

“您到底是谁？”听到邀请，欧克林本能地后退半步——在他的印象里，港岛是落后的地方。

不会遇上拐卖犯了吧？

“我是一个不想看着机械表死掉的人。”卢同拍了拍钟表匠，“可以借我一张纸和一把铅笔吗？”

“当然。”钟表匠给了一张泛黄的纸，铅笔，还贴心的送上橡皮擦。

卢同把纸铺在满是工具的桌上，开始涂涂画画，宝珀五十噚的经典轮廓跃然纸上，但表冠处多了一组旋转护桥，表盘内圈蚀刻着星轨图案——很明显，这借鉴了梵克雅宝的星象女表的设计。

卢同又继续画了机芯设计图。

前世，卢同作为材料学硕士，攻读的是无机非金属材料方向，主要研究先进陶瓷材料和玻璃陶瓷。

陶瓷材料在八十年代开始用于潜水机械表的机芯，卢同在研究之余正巧看过一些相关文献。

“看这个改良版的潜水表机芯，我设想用双发条盒结构，同时保留宝玑式游丝——”

“不可能。”欧克林的瞳孔骤然收缩，“双发条盒会增加30%的机芯厚度，防水性能——”

“所以需要您这样敢于挑战传统的天才来解决。”卢同当然不晓得机芯的设计原理，他只记得机芯的大致构造。见欧克林已经被吸引了，他趁热打铁，手指划过图纸上的星轨，“我们想收购一个濒临破产的机械表品牌，用三年时间推出这款腕表。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证明——机械表可以比石英表更精准、更有灵魂。”

说着，卢同还放出一个钩子：“港岛已经研发出更适合用于机芯生产的材料了。用传统的材料获取无法制造我画的这款机芯，但若用新的材料呢？像塑料，玻璃陶瓷？”

通过材料的更改来改造机芯，这是欧克林从未想过的道路。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你们有工厂？”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发颤。

钟表匠插话：“孩子，港岛的制表技术不差。”

卢同点头，指了指黄闯山：“他经营着精工表的机芯代工厂。华夏有一句古话，师夷长技以制夷。石英表能够对机械表产生冲击，必然有其优势，你为什么不尝试汲取它的优点来改良机械表机芯的弊端？”

“欧克林先生，你不想拯救日薄西山的机械表行业吗？”

“你忍心看着石英表一点一点蚕食机械表的生存空间吗？”

“你愿不愿意身先士卒，成为拯救瑞士机械表的英雄呢？”

“卢先生，我——”欧克林忍不住结巴了，甚至不敢直视卢同那双燃烧着野心的眼睛。

天哪！

他何德何能，被这位神秘的东方先生定为瑞士钟表行业的救世主？

“欧克林先生，加入我们吧！请相信我，瑞士的机械表，一定会有更辽阔的天地。”

钟表店突然寂静了，只剩下墙上的钟摆晃动的声音。

欧克林看到顾琴手上的报告，封面印着英文，他都看得懂。

瑞士的机械表，如果不改革，确实要被石英表冲垮了！

“卢先生，我愿意加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