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担心被敌人发现，又不是打伏击而是打阻击还好说，完全可以在团指挥部下方构筑重机枪阵地。

可现在，偏偏就是在打伏击战。

陈子厚更无法责怪他自己，他只是奉命来指挥迫击炮或者说是来充当迫击炮射手的，他没资格在负责西侧伏击阵地的黄杰和张本清面前指指点点。

现在并不是后悔的时候，现在的情况已经万分危急，一旦让几十个敌人冲上来，他自己就是再勇猛，也难以保护何应钦的周全。

陈子厚可不想早早就看到何应钦挂掉，那样难免会让历史的轨迹过早出现改变，甚至陈子厚也不敢确定，明年的北伐是否会因为没有了何应钦而出现什么变故。

陈子厚现在能做的，就是坚决挡住眼前敌人的冲锋，决不让他们冲进阵地，坚持到大路对面伏击阵地上的战士们，发现这里的危急情况后，又能腾出手来，从侧后对冲锋的敌人发起火力打击。

陈子厚已经无暇再给他的步枪装填子弹，抓起早已放在胸墙上的手榴弹，一边拉燃导火索将手榴弹投进冲上来的敌群中，一边喊道。

“扔手榴弹。”

只不过，陈子厚很快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因为，在他提醒下扔出的手榴弹并不多，只有稀疏的几颗，这些在敌群中爆炸的手榴弹虽然也把猝不及防的敌军炸死炸伤十来个，可敌军的攻势只是稍微缓了一缓，就又拼命向指挥部冲上来。

陈子厚突然想到，这个不大的团指挥部里现在虽然也有二十多人，甚至可以说是一团所有伏击阵地上人员最密集的地方，可是火力却也是最弱的。

迫击炮班的战士们只有自卫的枪支，他们并没有配发手榴弹，那几个只有驳壳枪的参谋就更不要提了，只有那一个班的特务队有手榴弹，这让陈子厚的心里不由猛地一沉。

以这样的火力防御手段，想要挡住敌人的冲锋，难度巨大。

陈子厚不及多想，飞快地将战壕上摆放的几枚手榴弹投进敌群，在“轰轰”的手榴弹爆炸声中，再次抓起步枪“咔嚓”一声将刺刀上好，准备和冲上来的敌人进行一场白刃战。

可就在这时，陈子厚突然看到了那些摆放好的迫击炮弹，这让他眼前不由一亮。

陈子厚扔下手中的步枪，横身一撞，将正在给勃朗宁手枪压子弹的何应钦猛地撞倒在地。

然后，陈子厚就在被撞的仰面朝天摔倒在胸墙下的何应钦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几步窜到他刚刚打过的那门迫击炮前，伸手从那些在迫击炮旁摆放好的迫击炮弹中，抓起一枚迫击炮弹。

陈子厚将手中那枚迫击炮弹的底部在迫击炮的炮管上一磕，一边高喊着趴下，一边双臂用力将手中的那枚五六斤重的迫击炮弹奋力甩出指挥部。

在刚刚陈子厚呼喊扔手榴弹时，何应钦也意识到，指挥部里的这些人并没有几颗手榴弹，这让他也不由为没有提醒特务队的这个班，多准备一些手榴弹而感到后悔不已。

可看到陈子厚把迫击炮弹甩出去时，何应钦顿时是又气又恨，以为陈子厚情急之下，竟然想用迫击炮弹砸那些冲上来的敌军。

一边喊着“胡闹！”，一边就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身，就在他还没有完全站起身的时候，“轰”，一声猛烈的炮弹爆炸声，就在指挥部的附近轰然炸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带起的气流，将他的大檐帽都瞬间吹飞出去。

这突然的炮弹爆炸声，吓得何应钦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是一抖。

他甚至下意识地就想着，难道被他伏击的陈军也有迫击炮！他们已经开始用迫击炮轰击他的团指挥部了！

可随着陈子厚不断奋力将迫击炮弹一个个甩出指挥部，指挥部外的猛烈爆炸声不断在他耳边炸响，他突然明白，这不断的炮弹爆炸声，并不是陈军打来的迫击炮弹，而是陈子厚徒手甩出去的迫击炮弹在炸响。

这个想法一出现，顿时就让何应钦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向疯狂向外狂甩迫击炮弹的陈子厚。

何应钦心中甚至一度冒出了“难道这小子真是神仙”的荒谬想法来。

同何应钦有相同想法的还不止何应钦，在就在指挥部外四五十米外，猛烈爆炸的迫击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裹挟着夹杂着锋利弹片、碎石的气浪冲击下，指挥部里那些刚刚还在射击的参谋、特务队和迫击炮班的人，各个都有和何应钦差不多的想法。

在这些人的心中，陈子厚不是神仙下凡，就是妖怪再生，唯一靠谱的就是迫击炮班的那些战士们，他们万万想不到，迫击炮弹竟然还能这样用！

陈子厚这时可没心思多想，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包括何应钦在内的十几道震惊至极的目光，他只是不断把那些摆在地上的迫击炮弹呈扇形奋力甩出团指挥部。

在没有迫击炮的情况下，迫击炮弹也是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炮弹依然会炸响。

这种办法，陈子厚可不是从什么霉国拯救大兵的电影中学来的，在这部电影还没出现时，他就知道了。

早在七十年代末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七十九军就使用过这种方法。

原理很简单，只要用力将迫击炮弹底部向硬物上撞击，就可以使炮弹弹头引信在惯性作用下解脱保险，这时只要用力向前上方扔出，由于迫击炮弹有尾翼，炮弹就会在空中摆正姿势，让头部引信准确地着地，这样就可以让徒手抛出去的迫击炮弹爆炸了。

陈子厚他们这个前线团指挥部所在的高地，虽然不高，可他们前面的山坡却陡峭一些，陈子厚并不需要过分高抛，他要注意的，是要炮弹在指挥部前面的山坡上分布开爆炸，挡住从正面火力薄弱处向上冲锋的敌人。

这种日式迫击炮弹有些重，如果在平地上，即便陈子厚臂力爆发力过人，可最多也就扔出二三十米远，可他现在在高处，陈子厚估算他呈弧线甩出去的这些迫击炮弹的落点大致分布在距离指挥部四五十米的山坡上。

虽然冲的最近的敌军已经距离指挥部不足四十米，可这种八二迫击炮弹的杀伤半径就有二十米左右，足以将冲在前面的敌军全部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