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唐威正在金山饭店阅读最新情报，一名年轻的律师推门而入，金发上还沾着雨水。

“汉克斯议员今天在州议会提出了质询。”律师难掩兴奋，“要求调查海关针对华商的选择性执法。”

唐威将一杯热茶推给他：“克莱门斯现在什么反应？“

“克莱门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年轻律师轻笑。

“我让你找的人，现在如何了？”

“已经找到了，但是，”这位刚从哈佛法学院毕业的年轻律师，此刻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道：“唐先生，我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但这位证人……情况特殊。”

“多特殊？”唐威微微挑眉。

“他是克莱门斯当年的副手，叫托马斯·科尔。”罗斯福压低声音，

“但三年前，他因‘渎职’被革职，如今在码头当苦力，酗酒成性，几乎是个废人。”

唐威轻笑一声，指间把玩着一枚银币。

“废人？”他摇头，“不，他是唯一能证明克莱门斯与罗斯柴尔德勾结的证人。”

律师沉默片刻，终于点头：“但他现在对谁都充满敌意，尤其是律师和政府的人。我去见他两次，他连门都不开。”

唐威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

“那我去。”

他看向汉克斯不久前为自己介绍的这个年轻律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年轻律师脸上还有藏不住的青涩，“富兰克林，先生。”

......

夜色深沉，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味扑面而来。

唐威独自穿过狭窄的巷道，身后只跟着富兰克林，两人都穿着普通工人的粗布衣，毫不起眼。

科尔的住处是一间摇摇欲坠的木屋，门板歪斜，窗户用破布遮挡。屋内隐约传来酒瓶碰撞的声响，以及男人粗重的咳嗽声。

唐威抬手，叩门。

“滚！”里面传来沙哑的怒吼，“老子没钱买酒了！”

唐威没动，他旁边的律师说道：

“科尔先生，是我，我不是讨债的。”

屋内沉默了一瞬，随即是一阵踉跄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拉开，一张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脸探了出来。

“你他妈是谁？”科尔眯着醉眼，警惕地打量着唐威。

唐威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瓶威士忌——上好的苏格兰货，标签烫金，在昏暗的光线下仍泛着奢华的色泽。

“来聊聊旧事。”

科尔盯着那瓶酒，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侧身让开了门。

屋内弥漫着劣质烟草和腐木的气味。科尔一屁股坐在破木箱上，抓过酒瓶，直接咬开瓶塞灌了一口。

“痛快！”他抹了抹嘴，眼神浑浊地盯着唐威，“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唐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视了一圈这间破败的屋子——墙上还钉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是年轻时的科尔，穿着笔挺的海关制服，站在克莱门斯身旁。

“科尔先生，”唐威缓缓开口，“三年前，你因为‘渎职’被赶出海关总署，但真相是什么？”

科尔的手抖了一下，酒液洒在脏污的衣襟上。

“关你屁事！”他低吼。

唐威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轻轻放在桌上。照片里，科尔和克莱门斯站在一艘货轮旁，而背景中，几个华人劳工正被海关警察押送。

“‘黄金玛丽号’，1899年。”唐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船上搜出的‘违禁物品’，其实是克莱门斯让人放进去的，对吧？”

科尔的手指颤抖起来，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会……”

“我还知道，”唐威继续道，“克莱门斯每次做完这些事，都会给罗斯柴尔德一份名单，让他低价收购那些被查封的货物。”

科尔的脸惨白如纸。

“你到底想要什么？！”

唐威从内袋取出一份文件，推到科尔面前。

“出庭作证，指认克莱门斯和罗斯柴尔德勾结，栽赃货商。”

科尔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你疯了？他们会杀了我！”

唐威缓缓起身，阴影笼罩了科尔。

“他们会杀你，”他轻声道，“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无声地出现在科尔身后，孙强的刀刃抵住了他的后颈。

科尔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破旧的衬衫。

“我……我没有选择，对吗？”

唐威微笑，从怀中取出一张船票和一袋金币。

“作证之后，‘太平洋女王号’会送你去澳大利亚，新名字，新生活。”他顿了顿，“或者，你可以拒绝，然后今晚就沉进旧金山湾。”

科尔的喉结滚动，最终，他伸手抓住了那袋金币。

“……我作证。”

唐威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明智的选择。”

......

旧金山地方法院，

走廊

大理石走廊回荡着匆忙的脚步声，唐威整理着袖口，缓步走向法庭。张铁骨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就在拐角处，一阵傲慢的笑声传来。

“瞧瞧这是谁？”

唐威抬眼，罗斯柴尔德正被几名律师和助理簇拥着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

他身旁的助理——一个梳着油头、眼神轻蔑的年轻人——故意提高嗓音：

“华人也敢来法庭？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洗衣房。”

几名律师低笑起来。

罗斯柴尔德没有出声，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灰眼睛盯着唐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讽。

张铁骨肌肉绷紧，手指微微扣向腰间，唐威却抬手，轻轻拦住了他。

“罗斯柴尔德先生，”唐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的狗叫得这么响，是怕别人听不见你心虚吗？”

助理脸色骤变，刚要上前，罗斯柴尔德却抬手制止。他缓步走近唐威，直到两人之间仅剩半步距离。

“唐威，”他低声道，声音像是毒蛇吐信，“你以为靠一个落魄的海关职员，就能扳倒我？”

唐威微微一笑，目光比冰还冷。

“我不需要扳倒你。”他轻声道，“你这样的人，迟早会自己钻进绞索。”

罗斯柴尔德眯起眼睛。

唐威不再多言，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补了一句：

“对了，你的黄金，我收下了。”

罗斯柴尔德的瞳孔骤然收缩。

等他猛地回头时，唐威已经走远，黑色风衣在走廊尽头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助理还在叫嚣：“装什么装！待会儿法庭上让你……”

“闭嘴！”罗斯柴尔德突然厉喝，脸色铁青。

助理吓得噤声。

罗斯柴尔德盯着唐威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杖顶端的宝石。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个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