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艾米丽终于慌了，“你不能这样！我还有一年就毕业——”

施密特充耳不闻，径直把她拖进三楼卧室，狠狠推了进去。

“约翰！”他朝楼下吼道，“把门锁上！窗户也钉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艾米踏出房门一步！”

管家战战兢兢地拿来铁锁，艾米丽扑到门前：“父亲！你这是非法拘禁！”

施密特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精神病院的开庭通知。要么乖乖待着，要么我明天就送你去圣玛丽安疗养院——那里的铁窗更适合你这种‘病人’。”

门被重重关上，铁锁咔哒作响。艾米丽滑坐在地，听到父亲在门外吩咐：“去查那个华人小子的底细。我要让他永远滚出加州！”

......

艾米丽·施密特坐在梳妆台前，手中的钢笔狠狠戳着日记本，墨水晕染开一片愤怒的蓝色。

“——他凭什么？”她咬着牙写道，“就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华人？二十一世纪都要来了，他还活在奴隶制时代吗？”

窗外橡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回应她的愤怒。突然——

嗒！

一颗小石子击中窗玻璃。

艾米丽猛地抬头。窗外，一个身影正悬在三层楼高的橡树杈上，白衬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一手抓着树干，另一只手轻轻叩击窗框。

“你疯了吗？！”艾米丽扑到窗前，手忙脚乱地解开插销，“这会摔死你的！”

杨帆利落地翻进房间，落地时带进几片橡树叶。

他的手掌被树皮磨得通红，却笑得像个得逞的男孩：“南加大攀岩社冠军，可不是白当的。”

艾米丽想骂他鲁莽，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杨帆的笑容消失了，他轻轻擦掉她的泪水：“你父亲...为难你了？”

“他要把我关到嫁人为止。”艾米丽指着门上新装的铁锁，“或者送进精神病院——如果我不‘悔改’的话。”

杨帆的拳头攥紧了。月光下，他后颈的伤疤若隐若现——那是去年球场和一个白人学生打架留下的。

“跟我走。”他突然说。

“什么？”

“现在。”杨帆从背包里掏出一捆登山绳，“我观察过了，你房间正下方是书房阳台，从那里可以跳到后花园的橡树上。”

艾米丽心跳如雷。她看向床头母亲的照片——五年前母亲因为染上猩红热已经意外去世。

“等我五分钟。”

她旋风般行动起来：撕开床单拧成绳索绑住日记本，用发卡撬开地板暗格（那里藏着她的私房钱和护照），最后换上杨帆带来的男装衬衫和马裤。

“守卫八点换岗，”杨帆把登山绳系在床柱上，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大概还剩三分钟。”

窗外传来守卫交接的咳嗽声。两人屏息静气，直到脚步声远去。

杨帆率先滑下绳子，像只黑猫般轻盈地落在阳台。艾米丽紧随其后，白色衬衣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色的光——直到她踩到青苔，脚下一滑！

“啊——”

杨帆纵身一跃，用身体当肉垫接住了她。两人滚进灌木丛，艾米丽听见他闷哼一声。

“你的肋骨...”

“没事。”杨帆龇牙咧嘴地笑，“我的骨头硬的很。”

他们猫腰穿过玫瑰丛，翻过后墙铁栅栏时，艾米丽的裤腿被刮破一道口子。

墙外停着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车夫戴着宽檐帽，宽檐帽下是一张华人的面孔。

“抓紧我，”杨帆把艾米丽推上车，自己却站在原地。

“你不一起走？”

“我得回去处理痕迹。”他吻了吻她的手背，“明天老地方见——自由的老地方。”

马车驶入浓雾时，艾米丽回头望去。杨帆的身影还立在月光中，像一柄出鞘的剑。

而三楼窗前，被她用枕头伪造成人形的被子，还在忠实地演绎着‘乖女儿’的角色。

.....

唐威还是第一次来萨克拉门托。

马车驶过萨克拉门托河上的铁桥时，夕阳正将河水染成金色。

这座内河港口城市没有旧金山那般浓烈的海腥味，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的暑气和远处内华达山脉吹来的松木香。

与旧金山——那座在淘金热中野蛮生长的滨海魔都不同，萨克拉门托的崛起更加“体面”。

1854年，当旧金山的码头工人还在为帮派火并流血时，政客们早已看中了这个位于内河航道枢纽的小镇。

它远离海岸，不易受舰队威胁；靠近金矿，又不受矿工暴动波及。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旧金山那样盘根错节的帮派势力，适合穿燕尾服的绅士们安心玩弄政治。

马车碾过议会大厦前新铺的柏油路，唐威撩开窗帘，望着那座仿照华盛顿国会大厦建造的白色建筑——在落日中，它像块精心雕琢的奶油蛋糕，而旧金山的市政厅相比之下，简直像块发霉的糙米糕。

“威哥，到了。”孙强低声提醒。

唐威整了整丝质领结。他今天没穿惯常的黑色西装，而是换了一身浅灰色三件套，看起来活像某个东海岸银行家的年轻合伙人。毕竟在这里，暴力是最下乘的手段。

州议员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汉克斯正对着《外籍劳工限制法案》的草案揪头发。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吼道：“我说过不要打扰——”

“看来我该改天再来？”

汉克斯猛地抬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唐？！你怎么——”

“乘‘金州特快’来的。”唐威悠然落座，从怀中取出怀表看了看，“四小时零七分钟，太平洋铁路公司的服务确实有进步。”

汉克斯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唐威身后还站着个瘦小的报童——那孩子摘下鸭舌帽，露出唐宁狡黠的笑脸。

“汉克斯先生，好久不见。”

“你...你们...”

唐威不由叹了一口气，“本来没想带阿宁来的，但这丫头刚好放了暑假，又吵着来探望一下汉克斯先生。”

汉克斯一怔，旋即亲昵的拍了拍唐宁的脑袋，“欢迎，欢迎。”

唐威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轻轻放在法案草案上：“二十三位议员的受贿记录。包括银行流水、情妇证词，以及...”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太平洋铁路公司股东亲自签名的佣金分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