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番外 幽灵血脉
第19章 番外 幽灵血脉
实验室的蓝色灯光在水槽表面投下诡异的波纹。我悬浮在特制的玻璃囚笼里,感受着体内被植入的纳米追踪器发出的细微电流。三个月前那场逃亡后,人类显然升级了防护措施。
“零号个体的伤口愈合速度提升了27%。“戴眼镜的女科学家丽莎记录着数据,她的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基因修复机制比普通清道夫强三倍。“
秃顶的科瓦斯基博士凑近观察我的鳞片:“完美的生物武器载体。只要加入毒腺基因序列...“
我的尾鳍不由自主地绷紧。虽然听不懂所有词汇,但“武器“和“毒“这两个词足以让我警觉。人类不仅想研究我,还想改造我。
“开始第一阶段基因剪辑。“科瓦斯基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一阵刺痛从脊椎蔓延至全身。水槽中加入了某种物质,让我的鳃部像被火烧一样灼痛。我疯狂地游窜,撞击着强化玻璃壁,但无济于事。渐渐地,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体内升起——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我的本质。
“CRISPR载体成功导入。“丽莎盯着显微镜,“目标基因开始表达。“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一场噩梦。人类在我的DNA中植入了各种外来片段:河豚的毒素基因、电鳗的发电器官代码、甚至某种深海细菌的抗压能力。每一次改造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我的身体却顽强地适应着每一个变化。
最可怕的是第九天夜里。科瓦斯基带来了一个密封容器,里面漂浮着某种黑色的有机物质。
“军事实验室的最新成果,“他神秘地对丽莎说,“纳米级自复制战斗单元。理论上可以让宿主获得群体意识。“
当这些黑色物质被注入我的循环系统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大脑里扎根。无数细微的声音在神经突触间回荡,像是遥远的蜂群。那天晚上,我做了清道夫生涯中第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分裂成千万个个体,组成一张覆盖整条河流的灰色巨网。
“零号体出现异常脑电波。“丽莎监测着仪器,“θ波活动增加了400%,几乎接近人类REM睡眠状态。“
科瓦斯基露出狂热的笑容:“完美。群体智能正在形成。“
两周后,我的身体完成了最后一次蜕变。背部隆起了三排毒腺,可以分泌致命神经毒素;尾柄两侧形成了原始的发电器官,能释放300伏的电压;最可怕的是大脑的变化——现在我能感知到半径一公里内所有金属物体的存在,就像某种生物雷达。
“给它编号X-1。“科瓦斯基满意地拍打着水槽,“明天开始行为测试。“
但他们低估了基因改造赋予我的能力。当夜,我集中新获得的生物电能,对准水槽的电子锁释放了一次精准的脉冲。系统短路了半秒钟,刚好够我挤过松动的舱门。
警报声响彻实验室。我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改造过的鳃腔勉强能从空气中提取氧气。走廊尽头是排水系统的入口,我像一条离水的蛇般扭动着前进,身后传来研究人员惊慌的喊叫。
“拦住它!X-1携带四级生物危害物质!“
一发麻醉镖擦过我的背鳍,但我已经到达了排水口。黑暗的管道成了完美的逃生通道。随着一声水花,我回到了熟悉的水环境中,改造过的身体立刻如鱼得水。
排水管通向城市河道,但我知道普通水域已经不安全。人类会搜索每一寸水系寻找我。于是我选择了相反方向——逆流而上,向着污水处理厂的核心区域前进。那里有毒物质浓度极高,正常鱼类无法生存,但对我这个基因改造体而言,却是完美的避难所。
污水处理厂的沉淀池是个充满恶臭的死亡世界。水面漂浮着厚厚的泡沫,重金属沉淀物在池底形成五彩斑斓的毒泥。我潜伏在这片毒潭深处,感受着体内新器官的每一次脉动。
一个月后,变化开始了。首先是腹部的异常隆起,然后是生殖腺的自发性成熟。人类植入的纳米单元正在改写我的繁殖方式——我不再需要配偶,而是像某些深海生物一样能够自体受精。
第一批卵在暴雨夜产出。与普通清道夫卵不同,这些卵呈半透明状,内部可见黑色的丝状物质蠕动。它们黏附在沉淀池的混凝土壁上,以有毒沉淀物为食,生长速度快得惊人。
当第一个幼体破卵而出时,我意识到自己创造了怪物。这条幼鱼通体灰白,几乎没有色素沉淀,游动时像一团模糊的幽灵。它的眼睛退化成了两个白点,但头部却异常膨大——那里装着改造过的大脑。
“母亲。“它用我脑海中的声音呼唤我。不是通过水波振动,而是某种直接的神经信号。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一场诡异的梦境。幼鱼们——我决定称它们为“幽灵族“——以惊人的速度学习和进化。它们能协作捕猎,设置陷阱,甚至利用集体放电击晕大型猎物。最可怕的是,它们继承了我的毒性,却失去了普通清道夫对族群的忠诚。
一个满月之夜,我目睹了第一场屠杀。一群幽灵幼鱼围攻了一条误入沉淀池的鲶鱼,但它们不只是为了进食。幼鱼们有条不紊地撕扯鲶鱼的鳃盖和内脏,似乎在享受杀戮本身。当鲶鱼停止挣扎后,它们甚至没有吃掉尸体,只是任其腐烂。
“为什么?“我问领头的幼鱼,它比其他个体更苍白,我称它为“苍白之子“。
“测试武器。“它的回答让我血液凝固,“为大战准备。“
就在这时,我的侧线器官捕捉到远处传来的震动——人类的探测船!他们终于追踪到了这里。我迅速发出警报,幽灵幼鱼们立刻组成防御阵列,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潜入毒泥深处。“我命令道,“不要正面冲突。“
但苍白之子却发出了反对的信号:“不。展示力量。“
还没等我阻止,它已经带领一队幼鱼冲向探测船方向。通过神经链接,我共享了它们的视野:一艘白色的小艇上,两名技术人员正在操作某种声呐设备。
攻击瞬间发生。幽灵幼鱼们集体放电,300伏的电压通过水体传导到船上。一名技术人员惨叫一声摔入水中,立刻被等待多时的幼鱼包围。惨叫声只持续了几秒就戛然而止。
另一名技术人员试图启动引擎逃离,但苍白之子跃出水面,精准地将毒液射入他的眼睛。男人捂着脸倒下,小艇失控地撞向沉淀池边缘。
通过男人的无线电,我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求救:“X-1族群...具有攻击性...请求立即支援...“
夜幕降临前,更多的船只包围了污水处理厂。但幽灵族群已经转移到了下游的排水系统,只留下一池毒水和两具被啃食过的尸体。
这次事件彻底改变了游戏规则。人类不再将我们视为普通的入侵物种,而是列为“生物安全威胁最高级“。第二天,城市所有水域都张贴了警告,军方接管了水系管理。
而幽灵族群的扩张速度远超任何人预期。苍白之子发展出了更可怕的能力——它能通过某种信息素控制普通清道夫,将它们变成傀儡士兵。一个月内,下游的整个清道夫族群都被“感染“,组成了庞大的杂交军队。
我试图阻止这场疯狂,但苍白之子已经不再听从我的指令。基因改造赋予了它超凡的智慧,也剥夺了它作为清道夫的本能约束。在它眼中,我和其他生物一样,只是进化路上的垫脚石。
“你过时了。“它通过神经链接对我说,声音冰冷得像深海的水,“新世界不需要旧神。“
人类将这场灾难称为“幽灵瘟疫“。报纸头版刊登着被清道夫啃食过的鱼尸照片,专家警告说变异族群正以每天两公里的速度向上游推进。更可怕的是,幽灵族群的毒性正在进化——最新的受害者出现了神经系统融化的症状。
军方启动了“净水行动“,向受感染水域投放了强效杀鱼剂。普通鱼类成片死亡,但幽灵族群只是暂时退却。它们躲进最深的排污管道,等待毒素浓度降低后卷土重来。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我偷偷潜回了曾经的地下暗河,想警告小雷纹关于幽灵族群的威胁。但为时已晚——暗河入口处漂浮着荧光幼鱼的尸体,它们的发光器官被精确地摘除了。
“爷爷...“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岩石缝隙中传来。是小雷纹!它身负重伤,背鳍几乎被撕掉,但还活着。
“发生了什么?“我帮它从藏身处游出来。
“白色的魔鬼...“小雷纹颤抖着说,“它们能控制我们的思想...强迫我们攻击自己的卵...“
我的心沉到谷底。苍白之子不仅想统治水域,还要消灭所有未被改造的清道夫,成为唯一的霸主。
“还有多少幸存?“
小雷纹指向暗河深处的一条分支:“最后三窝卵...我藏在那里...但它们迟早会被找到...“
我做出了决定。是时候结束自己创造的噩梦了。通过神经链接,我故意向苍白之子泄露了暗河的位置,然后埋伏在唯一通道处等待。
幽灵族群在午夜袭来。苍白之子亲自带队,二十条最强壮的变异体像灰色闪电般刺破黑暗。它们已经进化出了夜视能力,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只有攻击时才会显现实体。
“母亲,“苍白之子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你站在历史错误的一边。“
我没有回答,而是释放了积蓄已久的生物电能。电压比平时高出三倍,足以暂时瘫痪幽灵族群的神经系统。水中的战斗没有优雅的动作,只有最原始的撕咬和毒刺。我的鳞片被一块块扯下,毒液在血液中燃烧,但我不停地战斗,为小雷纹和幸存者争取每一秒逃跑时间。
当苍白之子最终将毒牙刺入我的心脏时,奇怪的是,我感到了解脱。它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类似困惑的情绪。
“为什么?“它问,“我们可以征服所有水域...“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背鳍的毒腺刺入它的鳃缝:“因为...我们不是武器...“
毒素迅速作用于它的神经系统。苍白之子的身体开始痉挛,透明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血管网。其他幽灵族群成员想要救援,但为时已晚——我体内积累的重金属和实验药剂混合成了一种它无法抵抗的鸡尾酒毒素。
我们一同沉入暗河底部,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是小雷纹带领幸存者游向远方的身影,它们的荧光在黑暗中如同希望的星火。
......
实验室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科瓦斯基盯着屏幕上突然消失的X-1信号,愤怒地砸碎了咖啡杯。
“立刻启动X-2项目!“他对助手们吼道,“这次加入更多社会性昆虫的基因序列!“
在另一个水槽中,一排改良过的清道夫卵正在孵化。这些卵呈现不自然的红色,内部跳动着某种类似心脏的器官。其中一个卵突然裂开,一条眼睛全黑的小清道夫缓缓游出,它的背鳍上带着与我一模一样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