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做什么？

无论有多么宏伟的计划，维茨必须重新集结他的部队。

是的，他可以直接接管一个战区的所有军团，他的士兵是源源不绝的，但跟他一路战斗至此的战友们才是他的核心力量。

在冷血国度或许体现不出来亲卫和嫡系的重要性，但到了热血种的地盘，他不敢保证当地的蜥人军团足够压服反对者。

跟他一路走来的士兵才是最可靠的。

维茨避开了人群，现在他很容易引起轰动。

他站在要塞中心的高塔上，俯瞰着各处忙碌的士兵。

搜寻伤员、救治病人、维护堡垒、寻觅食物、巡逻周边...每个士兵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哪怕是最渺小的平民都在此刻散发着光芒。

维茨不在乎他们是为何而来，为何而战，他们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人格，再微小的存在都有了意义。

他不苛责朝圣者对于黄金和尸体上遗物的贪婪，他总不能指责，这些连最基础的物质需求都不能满足的卑微角色，没有倾尽全心于伟大理想——那往往是富有者的奢侈进阶追求。

一个又一个传令兵折返，灵蜥祭司也递上了伤亡汇总——要塞内能喘息的还有10万左右。

计入灵蜥、随军民工和杂役，在维茨离开前大概有五十万左右“战士”。

数字是那么的轻描淡写，维茨记起那夜巡视时遇见的热血种，再回想，这一路来，算上在顶上观察的时间，竟没多少熟面孔。

虚弱的凡俗在混乱、残酷的巷战里生还率远不如冠军们。

或许应该哀悼，但维茨真的毫无感觉，他的思绪出奇的冷静，冷静到让他厌恶、唾弃。

他已经成了视人命如数字的怪物，这是无可驳斥的。

还没有结束..

维茨告诉自己，冷酷地视线望向遥远的北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黑暗之门屹立，让黑暗诸神的力量肆无忌惮的入侵凡世。

还没有结束。

他必须让牺牲有价值，他的士兵绝不会白死。

这只是开始...

那古圣失控的星门迄今为止从未有什么能将它关上，维茨似乎在妄想一个令人发笑的“目标”。

但不管是为了这一路来死去的战士，还是为了自己，总得有身居高位的存在做些什么。

恰好，他有能力了。

这场持续了万年的战争进行的太久了。

他的视线在世界地图上打转，这是最高战时议会递给他的，上面有各处冷血种的军力投射数量、影响范围。

大陆看起来像个饼，冷血国度就在中心，饼南端有狭长的次大陆与主世界隔海相望，其余地方，除开两极，尽是汪洋。

夏之国的战事稳中向好，特卡玛尔将军是个稳健到有些...猥琐...的老将，每一步都计算的非常明白。

现在无论是维茨固守还是引兵西进，都对南线攻势有益处。

挟带着大胜之威，一举夺回冬之国和洛瑟林是有必要的。

之后呢？可以继续与温米多林王国困兽犹斗的杜尔桑格纠缠，但维茨的目光更关注间海南方的次大陆——米赫尔瓦格-太阳凝固之地。

那里的标记很怪，蜥人军团的分布也很诡异——米赫尔瓦格对南极的守御是极为顺利的，极少需要外援，所以只有一个战区的蜥人军团被遣送来以防万一。

但那些蜥人军团扼守的位置，不像是在维持第一道防线溃败后的纵深，更像是在防备卡米萨沙漠民。

看来联盟内部并不和谐，敌人也不只在边境，维茨清楚的明白恶魔对热血种而言多么具有蛊惑性。

那里的蜥人将军似乎频繁调换，一些是无差别的屠城引发了民怨，一些是被指责不作为，被沙漠诸国弹劾，还有因其他危急任务调离到他处救急的——

比如特卡玛尔，它在上个百年基本稳定了太阳凝固之地，镇压了当地的分裂倾向，清洗了相当数目的可疑分子...起码没有爆发大面积的叛乱，都是些疑似与恶魔有染的地方领主被迫自曝。

维茨多少能理解老上司的思路，这么看，被蜥人军团围住的那个沙漠王国是极其可疑的，只是特卡玛尔没时间继续与他们耗了而已，一位显赫的将军有相当多的麻烦需要解决——联盟就指望它们呢。

看起来是个有挑战的战区——需要更理解热血种社会的冷血种来介入。

维茨自认为可以算是相关领域的专家的，他不光精于战术和统御，还擅长潜行和探听，更能洞悉热血种的思想。

在解决边境问题之前，最好避免内部爆发危机，这个不稳定因素应当尽快拔除。

维茨抽出一个侍从去通报神殿城市，提前跟最高战时议会打个招呼。

然后又继续俯瞰高塔下方的广场上逐渐集合的士兵。

他无时无刻都能听见自己的名字在被传唱，意念不同、想法不一的群体都被团结在了一位领袖麾下。

当过分夸张的言论会让他感到尴尬的羞涩，但只能说是自讨的，怪不得故事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变得抽象，张扬名声就该料到民间传说的夸大惯性。

他的目光落到最先集合的尖塔哨卫们身上，无疑，他已经获得了这些骄傲的低地冠军的忠诚。

减员严重的蜥人军团让他略有些恍然，起初跟他一起去摧毁高塔法阵的同胞兄弟已经没了踪影，即便是最强壮的萨尔塔克都没能熬过这番血战。

他始终挂念着洛厄伊尔一众，如果能有这些高地冠军的协助，他必将如虎添翼——这百骑哪怕是在数十万人规模的会战中都能算作重要的筹码。

好在银光骑士们没有让他失望，当天的黄昏时分，又添胜绩的图雷尔具装骑兵从东门入城。

维茨远远地向洛厄伊尔王子致意，他从这些精灵骑士身上看见了服从，估计是妥了。

人类圣战远征军内部意见繁多，思想不一，说服每一位骑士加入他是不太现实的，但确实有部分骑士开始尊崇维茨。

最起码的，“破妄者”弗朗索瓦有跟随他继续环绕世界战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