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林氏集团法务部的百叶窗，在檀木办公桌上投下细密的金网。

林逸将一沓泛黄的文件推到陈律师面前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他昨夜在老宅翻出的1990年合资协议原件，边缘的折痕里还沾着桂树的碎叶。

“陈叔，看看这个。”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喉结滚动着，像在吞咽某种滚烫的情绪。

陈律师架着老花镜的手突然顿住，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这是林氏和秦氏贸易的合资协议？甲方代表是您父亲的字‘逸川’？”他指尖颤抖着抚过签名栏，“当年林氏刚起步时的海外拓展项目，我记得董事会纪要里提过合作伙伴，但名字被涂掉了……”

林逸俯身按住文件边角，指腹压在“秦振邦”三个字上：“我要它成为反击的第一枚子弹。”他想起昨夜秦晚抚摸照片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只受伤的蝶。

那些被姜家掩盖的二十年，该有人撕开遮羞布了。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抬头时眼底泛着血丝：“小逸，这份文件如果属实，能证明秦氏不仅是林氏早期股东，更是……”他突然收声，指节叩了叩协议末页的股权占比条款，“但需要第三方认证。当年的工商备案、资金流水、甚至海外公证处的签章，都要对上。”

林逸早有准备般掏出手机，调出昨夜在老宅拍摄的照片——秦晚母亲的日记本里，夹着半张1991年的汇款单，收款方正是林氏集团海外账户。

“我让人去查了，汇款单上的银行章和当年的外汇管制文件能对上。”他点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还有老宅地下室的旧账本，秦叔每年中秋都会往林家送定制月饼，账本上的签收人是我母亲。”

陈律师的手指重重敲在桌上：“好，我这就联系香港的老同事，调当年的公证档案。”他抓起文件起身时，西装袖口蹭到了林逸的手背，“你父亲要是知道……”

“够了。”林逸突然打断，喉结剧烈滚动。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晨雾，想起昨夜秦晚说“我父亲总说有个生死相交的兄弟”时，眼里那簇明明灭灭的光。

有些话不必说透，真相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刀。

同一时间，A市电视台的直播厅里，秦晚正握着一只泛黄的牛皮纸袋。

王姨站在后台，攥着她的外套，指节发白：“晚晚，要不咱们再等等？姜家的人说不定在……”

“王姨。”秦晚转身，指尖轻轻覆上老人发颤的手背，“当年我妈抱着我在机场等我爸的飞机，等了三天三夜。”她低头抚过纸袋上的邮戳，“这些从瑞士寄来的奶粉订单，每一张的收件人都是‘姜宅秦晚小朋友’，可姜家说我是被他们养到大的。”

直播灯突然亮起，暖黄的光裹住她的肩。

秦晚深吸一口气，将订单逐张铺在镜头前。

第一张是1998年12月，“秦晚满周岁纪念”的手写备注；第二张是2001年春，“晚晚乳糖不耐，换羊奶粉”的批注；最底下那张边缘发脆，是1995年秦氏破产前三天寄出的，“最后一笔积蓄，够女儿喝到三岁”的字迹力透纸背。

“每月从国外寄来的奶粉，是我父亲对我的牵挂。”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喉间像塞了块浸了桂花香的棉花，“现在，请你们相信我。”

弹幕瞬间被“红月亮回来了”“老周说的秦小姐是真的”刷屏。

后台导播举着提示板冲她比OK，镜头扫过观众席，老周——当年被姜家挤垮的小工厂主，正抹着眼泪举起手机：“我代表三十家被姜家压价的企业，联名支持秦小姐！”

同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霍明川的保时捷卡宴碾过一滩积水。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青，霍伯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那份资金往来报告还没送出国门就被拦截了，林氏法务部的人守在海关，说是涉及商业机密。”

“废物！”霍明川猛拍方向盘，车载香薰瓶应声落地，冷杉味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像摊凝固的血。

后视镜里他的脸扭曲成青灰色，“林逸比想象中难缠。”

“那就用最后一招。”姜若雪的声音从另一通电话里插进来，她正站在姜家老宅的阁楼，指尖抚过铁盒里泛黄的信纸，“放出秦晚母亲当年写给我爷爷的道歉信。”她的指甲掐进掌心，“信里说她是为了救秦振邦才嫁给姜家，说秦晚是她和姜家的耻辱……”

“你确定？”霍明川眯起眼，“这会彻底撕破脸。”

“撕破脸？”姜若雪的笑声像碎玻璃，“等她在直播里哭着求观众原谅时，就是我们反击的开始。”她望着窗外掠过的新闻车，“记住，今晚十点，我要全网都看到那封信。”

此时的林逸正站在市档案馆的旧资料室里，鼻尖萦绕着霉味和油墨香。

他翻到第三十七本商业备案册时，手突然顿住——那页纸的边角盖着“未公开”的红章，最底下的签名栏，“林逸川”和“秦振邦”的字迹力透纸背，旁边还画着两个交叉的枪——是当年他们在越战中当战地记者时的暗号。

“他们不仅是合作伙伴，还是生死之交。”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临终前的语音：“小逸，秦家女儿是你的命中注定……”

他立刻拨通秦晚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直播厅的嘈杂声：“晚晚，我在档案馆找到新证据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电流杂音，“我们离真相……只差一步。”

夜色降临时，林氏大厦顶层的玻璃幕墙映着万家灯火。

秦晚靠在林逸怀里，晚风掀起她的发梢，带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是不是该恨姜家？”她的声音埋在他颈窝，带着白天直播后的疲惫。

林逸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不，你要记住，你不是来复仇的。”他指向楼下被灯光照亮的林氏LOGO，“你是来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远处，红月正缓缓升起，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林逸的拇指摩挲着她无名指的婚戒——那是他们在民政局随便挑的素圈，此刻却像块吸满月光的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律师的消息：“第三方认证明天完成。”林逸望着红月，喉结动了动，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当明天的阳光升起时，那份1990年的合资协议副本，会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而真相，才刚刚露出锋利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