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坏账清除与无欲者之碑
第39章 坏账清除与无欲者之碑
冰冷的铅灰色云层,如同浸透了绝望的裹尸布,沉沉地压在每一座城市的上空。
空气凝滞,带着铁锈和末日将至的冰冷腥气。城市不再喧嚣,只有死寂。街道上,无数人停下了奔逃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颈,僵立在原地。
他们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空——那疯狂蔓延、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死亡数据蛛网。嗡鸣声不再是背景噪音,它已化作实质的重锤,敲打着每一个暴露在天空下的灵魂,将名为“债务人”的烙印,狠狠烙在意识深处。
绝望,如同瘟疫般在无声中蔓延。工厂的汽笛喑哑,学校的铃声死寂,连婴儿的啼哭都被母亲死死捂在怀中,只剩下粗重、压抑、带着铁锈味的喘息。人们蜷缩在自以为安全的角落——地下室、地铁隧道、厚重的混凝土建筑深处,瑟瑟发抖,如同等待审判的羔羊。手机屏幕上是莉莉那张因极度恐惧和决绝而扭曲的脸,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如同最后的号角,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他们…他们不是神!是吸血鬼!是收割我们灵魂的高利贷贩子!苏晴…她是钥匙!是我们所有人的‘账本’!他们要抹掉我们!像抹掉电脑里的垃圾文件一样!为了活着!为了我们的孩子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站起来!别放弃!让他们看看!人…不是数据!!!”
这呐喊,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如此…苍白。回应她的,是更加压抑的哭泣,是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是空洞眼神中彻底熄灭的光。站起来?拿什么对抗那覆盖天空、无视物理规则、能精准抹除存在的死亡规则?
Zero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宇宙深寒本身,毫无预兆地在每一个角落响起,压过了莉莉的呐喊,压过了所有心跳:
“全球次级债务人名单锁定完毕。”
“坏账清除程序启动。”
“执行。”
嗡——!!!!
城市上空,那暗红色的蛛网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猩红光芒!无数道凝练到极致的死亡数据流,如同亿万柄由纯粹毁灭意志锻造的审判之矛,撕裂厚重的铅云,无视钢筋水泥的阻隔,带着湮灭一切物质与信息的绝对规则,朝着下方那些被标记的、暴露在“天空”之下的生命坐标,狠狠刺落!
东京。银座繁华的十字路口,一个穿着昂贵西装、正疯狂拍打出租车窗的中年男人,身体猛地僵直。他头顶上方,一道暗红数据流无视摩天大楼的阻隔,如同热刀切过黄油般穿透层层楼板,精准地落在他身上。没有惨叫,没有火光。他如同被最高权限删除的像素,瞬间化为一片平滑的、闪烁着暗红余烬的“空白”。原地只留下他价值不菲的公文包,“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
纽约。时代广场巨大的广告屏下,一个抱着婴儿、试图躲进地铁口的年轻母亲。她惊恐地抬头,一道暗红之矛穿透广告屏,无视尖叫的人群。她怀中的婴儿啼哭声戛然而止。下一秒,母子二人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瞬间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婴儿背带。
巴黎。伦敦。上海…同样的死亡景象在全球每一个角落同步上演!公园长椅上呆坐的老人,街头茫然四顾的流浪者,来不及躲入掩体的上班族…一道道暗红闪电落下,一个个生命如同被吹熄的蜡烛,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的空白。没有爆炸,没有血腥,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骨髓冻结的“存在”抹除。
十亿!十亿个被标记为“次级坏账”的生命,正在被冰冷高效的规则程序,如同清理硬盘冗余文件般,批量删除!
“不——!!!”莉莉的尖叫在安全屋的直播镜头前变成了绝望的嘶哑。她看着屏幕上同步传输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抹杀画面,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陈默瘫在轮椅上,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扶手,骨节捏得发白,屏幕上疯狂刷新的死亡数据和据点能量读数让他眼中只剩下死灰。
林析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遍布全身的伤口在绝望的冲击下仿佛再次崩裂。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视野面板边缘疯狂闪烁着【精神崩溃风险:98%!】的刺目警告,体内仅存的权谋能量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剧烈波动。他看着屏幕上那一个个化为空白的生命坐标,看着苏晴在数据舱中因全球大规模抹杀带来的、海啸般的绝望情绪冲击而痛苦痉挛的身体,看着那锁链印记裂痕在混乱能量冲刷下艰难维持的【99.55%】…
无能为力!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赌上了一切,揭开了真相,唤醒了莉莉,却依旧无法阻止这场冰冷的屠杀!
就在这时!
“呃…呃啊——!!!”
一直蜷缩在角落阴影里、抱着空酒瓶、似乎连这灭世危机都无法惊扰其沉睡的流浪汉,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不再是之前那种厌烦的嘟囔,而是发出了一种极其痛苦、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躯体里剥离的惨嚎!
他枯瘦的身体如同煮熟的虾米般弓起,布满污垢的脸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浑浊的双眼暴突,瞳孔深处不再是空洞的死寂,而是翻涌起一片混沌的、带着血色的风暴!【欲望强度:0(绝对)→???(剧烈波动!)】!【信息熵:0(绝对静止)→???(混沌爆发!)】!【能量反应:无(绝对屏蔽)→???(高烈度泄露!)】!
他头顶那原本如同法则般稳固的数据标签,瞬间被一片疯狂闪烁的乱码和猩红的问号所取代!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被强行唤醒的古老记忆碎片、以及对这铺天盖地死亡气息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抗拒意志,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从他干瘪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不…不…要…死…”流浪汉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声带的血沫。他仅存的那只完好的手(另一只袖管空荡荡),不再抱着酒瓶,而是死死抠抓着自己枯草般的头发,仿佛要将某种侵入大脑的恐怖存在硬生生挖出来!
“是…是‘清除’…程序…‘坏账’…标记…”陈默轮椅上的身体猛地一震,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流浪汉身上爆发的、完全违背其“无欲”本质的恐怖波动,一个恐怖的猜想如同闪电劈入脑海!“他…他感知到了!全球范围的规则抹杀…强行刺激了他灵魂深处…被遗忘的、对‘死亡’的原始恐惧?!他的‘绝对静止’…被打破了?!”
“不——要——死——!!!”流浪汉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终极咆哮!这咆哮不再浑浊,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最原始的生命呐喊!
随着这声咆哮,他抠抓着头颅的手猛地张开!不再是对抗自身的痛苦,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近乎献祭的姿态,狠狠拍向自己脚下冰冷的水泥地!
嗡——!!!
一股无法形容其本质的、灰白色的、带着绝对“虚无”与“终结”气息的力场,以他拍击地面的手掌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这股力场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令空间本身都为之“冻结”的恐怖规则力量!
力场扫过之处,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安全屋角落,一株在玻璃罩里顽强生长的、用于监测空气的绿萝,叶片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枯、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目标:绿萝\|状态:存在性抹除(非物理)】!
墙壁上,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备用电源指示灯,光芒瞬间熄灭,连同其内部精密的电路结构,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一个光滑的金属凹槽!【目标:指示灯\|状态:信息结构抹除】!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股灰白力场在扩散到安全屋边缘,即将触及林析、陈默、莉莉时,似乎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骤然停滞、回缩!它没有伤害他们,反而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将整个安全屋的核心区域笼罩在内!
而在力场回缩、凝聚的核心——流浪汉拍击地面的位置,异变陡生!
他枯瘦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色彩!皮肤变得如同风化了千年的羊皮纸,呈现出死寂的灰白!头发、胡须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化为灰烬飘散!他那双暴突的、翻涌着血色风暴的眼睛,光芒迅速黯淡、凝固,最终化为两粒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的石头!
【姓名:未知流浪者(状态变更)】
【状态:生命体征终止!】
【信息熵:归零(绝对静止)】
【能量反应:无(绝对屏障)】
【遗骸形态:无欲者之碑(概念凝结)】
【力场效应:绝对静止领域(半径:10米)\|规则:免疫所有基于“欲望波动”及“存在标记”的外部规则干涉(包括:坏账清除程序)】
流浪汉…死了。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之火和强行打破的“绝对静止”状态为代价,将自己化作了…一座“碑”!一座由“无欲”和“死亡”共同浇筑的、隔绝外部规则抹杀的“无欲者之碑”!
几乎就在这座灰白色的“碑”形成的瞬间!
嗡——!!!
一道凝练的暗红色死亡数据流,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穿透了层层岩层和混凝土结构,朝着安全屋的方向,狠狠刺落!目标直指安全屋内生命信号最密集的区域!
然而!
就在这道毁灭之矛即将触及安全屋顶棚的刹那!
嗡!
那座由流浪汉遗骸化作的灰白色“碑”,表面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那道足以抹平一栋大楼的S级清算能量,如同撞上了宇宙中最光滑的镜面,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没有能量的湮灭!
它…被折射了!
如同光线遇到绝对光滑的平面发生镜面反射!那道毁灭性的猩红闪电,诡异地调转了方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带着更加狂暴的毁灭意志,朝着天空…朝着那笼罩全球的暗红色数据蛛网本身…狠狠反冲而去!
轰——!!!
一声沉闷却仿佛能撼动星球根基的巨响在高空炸开!并非物理的爆炸,而是规则层面的剧烈碰撞!那片被击中的暗红色数据蛛网区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扭曲!无数细小的数据流瞬间崩解、湮灭!蛛网的光芒猛地黯淡了一大片!整个“坏账清除程序”的运行,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规则内部的“折射”攻击,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肉眼可见的凝滞!
全球范围内,那如同雨点般落下的死亡之矛,瞬间减少了大半!
“免疫!他…他做到了!流浪汉!他…”莉莉看着屏幕上那被折射向天空、撼动了死亡蛛网的毁灭红光,又看看角落里那座灰白、死寂、却散发着无形屏障的“碑”,眼泪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声音哽咽得无法成句。
陈默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全球抹杀数据流的瞬间衰减,又看向据点核心能量读数的剧烈波动,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他被痛苦和疲惫折磨的大脑中轰然成型!“林析!看!据点核心!清除程序被干扰的瞬间!它的能量输出…在反噬!在过载!它的护甲裂痕…能量泄露读数在飙升!【泄露强度:高→极高!|核心稳定性:45%→ 38%!】!”
林析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主屏幕上据点核心熔炉的实时监控画面!那道巨大的护甲裂痕边缘,猩红的光芒亮得如同滴血!粘稠的暗红色混乱能量如同失控的岩浆,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疯狂喷涌!整个熔炉的搏动变得紊乱而狂暴!
流浪汉用生命换来的免疫屏障和规则折射,不仅暂时保护了他们,撼动了全球清除程序,更在无意中…狠狠踹了据点核心这匹濒临崩溃的骆驼一脚!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据点核心本就因之前的重创濒临崩溃,此刻被全球清除程序的反噬和流浪汉规则折射的冲击双重作用,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如果能…再给它加一把火!
林析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穿透混乱的局势,死死钉在了中央数据舱中痛苦挣扎的苏晴身上!钉在了她锁骨中央那道依旧顽强维持着【99.55%】、并在全球绝望情绪和据点核心狂暴能量双重冲击下艰难闪烁的裂痕上!
裂痕…宣泄口…钥匙…
“面板!”林析的意念如同烧红的钢针,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狠狠刺入视野深处!“目标:据点核心泄露能量!借贷属性:超载引爆!点数:透支所有精神阈值!目的:将泄露能量强行压缩,通过锁链锚点接口,反向注入核心熔炉内部!引发殉爆!”
【强制缔约指令生成…】
【目标锁定:据点核心泄露能量(极高混乱/无主)】
【借贷属性:超载引爆(基础值:B-)】
【借贷点数:0(强制透支主体剩余精神阈值作为抵押!)】
【预期效果:构建不稳定能量压缩/逆流通道,目标:核心熔炉内部】
【风险:终极!精神透支即湮灭!通道失控即殉爆(范围:地下据点及周边三公里)!】
【执行建议:自我毁灭!否决!】
执行!以我之名!
嗡——!!!
林析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恒星核心!视野彻底被无边的、灼热的猩红吞噬!【精神崩溃:进行中!20%… 25%… 30%…】剧痛超越了肉体的极限,化作纯粹的信息洪流冲刷着他即将湮灭的意识!一道由他破碎灵魂强行凝聚的、布满裂痕的暗红色能量通道,如同连接地狱的血管,艰难地在他与据点核心那道喷涌着毁灭岩浆的裂痕之间形成!
“引——爆——!!!”
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渊回荡!林析残破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七窍喷涌的鲜血染红了脚下冰冷的地面!
轰——!!!
据点核心裂痕中喷涌的狂暴能量洪流,如同找到了归巢的路径,被一股无形的、带着毁灭意志的力量强行压缩、约束,然后…蛮横地逆流灌入!沿着那条脆弱的灵魂通道,狠狠冲进了核心熔炉那本已不堪重负的、搏动着的内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
据点核心熔炉表面那道巨大的裂痕,猩红的光芒瞬间亮到了极致!如同超新星爆发的前奏!整个巨大的熔炉猛地向内一缩!
下一刻!
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恐怖的、纯粹的、湮灭一切的光与热,从裂痕深处,从熔炉内部,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