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心中暗喜。

这药家村果然卧虎藏龙，个个都是可造之材……

说话又好听！吴宇超喜欢这里的！

“有伤天和？”

吴宇摩挲着下巴，暗自嘀咕，不是很理解。

询问了兵主录，却被以沉默回应。

先不想了。

此番来这药家庄，虽没能找到安身立命之所，也在情理之中。

但好在发现了药乾、药缘两个潜力股。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我药任甲，愿携妻儿追随恩公！”

“我药任乙，也愿追随恩公……”

“我也愿……”

…………

药乾这投名状，犹如投石入潭，霎时激起千层浪。

剩下的人纷纷上前，跪伏于地，表示效忠。

好好好，吴宇感觉自己人中痒痒的。

心里痛快，脸上却故意一副怒容：“都说了，不准跪！”

随后跳下石磨，大踏步来到跪在最前面的药乾身前。

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人生生提了起来。

“从今以后，无分主仆！愿意跟着我的，唤我一声‘先生’！

“不愿的，便可自行离去了！”

不出吴宇所料，这种一个姓的村子，最是行动统一。

半晌，竟无一人起身离去。

药乾被吴宇一把拉起，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又化作狂喜，激动得浑身颤抖，声音都变了调：

“谨遵先生教诲！”

吴宇满意点头，对离自己最近的两人吩咐道：

“这药家庄已是绝地，得另寻安身之所。”

“药命，你带几人，去收拾官兵的兵甲马匹，掩埋尸首。”

“药乾，你带着剩下的乡亲，回家收拾行李。”

待人群散尽。

吴宇缓缓蹲下身子，将方才踢翻的黄米一粒粒拾起……

唉…………

他长叹一声，吹去掌中浮灰，望着米粒出神。

恍惚间，想起前世种地的爷爷。

那时他刚退伍，年轻气盛，执意要进城闯荡。

若留在村里，陪爷爷种地，也不至于连爷爷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此间世道虽乱，可这些村民尚有至亲相伴，倒让他生出几分羡慕。

毕竟，他自己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全赖爷爷一手拉扯长大。

不知爷爷是否知晓这残书玄机……

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草鞋碾过碎石，药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先生？”

吴宇回头，看见药乾双手捧着一卷糙纸，立在他身后三步远处。

“此乃庄户名册，请先生过目。”

接过糙纸细看，吴宇眉头微挑。

纸面虽然粗粝，墨迹却工整得惊人。

正面是庄子的花名册，人名后面标注着“木匠”、“铁匠”等字样。

背面，详细记着“谷三石二斗”、“盐十二斤”等物资数目。

“读过书？”

药乾的左耳残缺处抽动了一下，贯穿面颊的伤疤，随着说话时的动作，在脸上扭动：

“回先生话，昔年在清河城做过书童，后因……

“因愚钝，触怒主家，被药聋双耳。所幸，留得半聪。

“往后侍奉先生时若有疏漏，还请……”

看着药乾诚惶诚恐的模样，吴宇不禁失笑。

伸出手，把人托起来：

“行了，往后说话不必这般。既入了伙，便是兄弟。”

拍拍药乾肩膀，吴宇目光望向远处。

村民们已排成长队，行囊都单薄得可怜。

两架缴获官家的板车上，妇人们紧搂着孩童，挤作一团。

吴宇见状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绕了半圈：“都齐了？”

药乾也牵过一匹缴来的马：

“回先生的话，能带的家当都带上了。”

说来也是讽刺，那些官差送来的十二匹骏马、两架板车，倒解了燃眉之急。

如今搬迁，反倒方便了许多。

“走！”

吴宇轻夹马腹，队伍缓缓移动起来。

残阳如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混着马蹄声，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吴宇策马行在前头，手指摩挲着名册边角，忽然道：

“这纸……是你们自己造的？”

“正是。”

药乾催马赶上半步：

“楮树皮混的杨桃藤汁，虽不如匠人的宣纸，倒也耐潮。

“村中世代采药，这纸用来包药，最是合适。”

吴宇点点头，轻轻嗅了嗅。

确实透着一股药草香。

“可是用石灰蒸煮？”

“先生好眼力，正是石灰！我们这步桓山里，正盛产石灰。”

“嗯……”

吴宇略作沉吟，心里思忖：

盛产石灰是个好消息，至少可以解决建材的问题……

若是周边哪里盛产天然的硝石和硫磺，那就更好了……

“恩……恩公！”

药命的声音，忽然从吴宇身后传来，打断了吴宇的幻想。

“属下……属下对不住您。”

“嗯？”吴宇有些疑惑，不知药命怎么忽然蹦出这么一句。

药命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低落：

“那会儿快死了，把妹子托付给您，可没说她……说她容貌如此不堪……”

“丑吗？更喜……咳咳。”

吴宇脱口而出，差点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他赶紧拿起水袋，猛灌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可不觉得咱妹丑，倒是你说的顽疾是什么情况，和我仔细说说。”

药命眼睛突然亮起来：“那婚事还作数不？”

噗……

吴宇喷出一口水，呛得直咳嗽：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再说你问过……”

“俺能做主！”

药命激动的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长兄如父！”

药乾冷哼一声，脸上的伤疤扭动：“莫非还要先生叫你岳父？”

“你个酸书生懂个屁！”

药命额头爆出青筋：“恩公这般人物，娶我家小缘做个妾室就好了！”

“哼……莽夫就是莽夫，这以后带出去，指不上要丢多少人……”

两人的争吵声惊起飞鸟。

吴宇悄悄松口气，余光瞥向身后牛车，那团白色身影又往里缩了缩。

几个孩子正用树枝戳着娄胖子的鼻孔玩，突然抬头嚷道：

“小缘姐，你又发烧了吗，你的脸好红啊！”

牛车上的药缘，将身子蜷得更紧了些，把通红的脸埋进膝盖。

几人的车马离的非常近，药命那么大声的吆喝，药缘自然听得真切。

药命闻声也不再与药乾争论，回头瞥了一眼自家妹子。

看到她这个表现，忽然觉得，心里一块悬了半辈子的大石，落地了。

【药命忠诚度提升至85%】

吴宇：？？？

突兀的提示音吓了吴宇一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紧追着询问药命：“你还没说，咱妹子到底是什么病症呢？”

“唉……”

药命再次长叹口气：

“还请恩公一定要救救小缘，如今她还有一月及笄，但怕是……怕是活不过二九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