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包间里的赞叹声，仿佛长了翅膀，不一会儿就飞遍了红星饭店的大堂。

食客们交头接耳，都在议论那道让钱老都拍案叫绝的“三套鸭”。一时间，无数好奇的目光投向后厨的方向，猜测着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手艺。

王明远送走钱老一行人，回到大堂时，腰杆挺得笔直，脸上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活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王经理！”一个清亮却带着几分傲气的声音响起。

王明远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

“这位是？”王明远客气地问。

“我叫李文轩，刚从南洋回来。”年轻人扬了扬下巴，“听说你们这儿有人复原了三套鸭，还惊动了钱老？”

他话里有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疑。

王明远一听就不乐意了，自家饭店刚出的风头，哪容得别人在这儿说三道四。他清了清嗓子：“不错！正是我家周师傅的大作。怎么，小兄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李文轩轻笑一声，“只是这道菜工序繁复，对火候技法的要求极高，失传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有些好奇，贵店的师傅，年纪轻轻，真有这个本事？”

他这话声音不小，大堂里不少食客都听见了，纷纷看了过来。这明摆着是来砸场子的。

王明远气得脸都涨红了，正要发作，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有这个本事。”

周凡不知何时从后厨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干净的厨师服。他擦了擦手，平静地看着李文轩。

李文轩上下打量了周凡一番，眼中的怀疑更深了。太年轻了，这年纪能把案板上的活儿干利索就不错了，还复原古菜？

“口说无凭。”李文轩说道，“敢不敢当场露一手？”

“你想怎么试？”周凡问。

李文轩嘴角一撇，指了指旁边备餐台上的一块豆腐：“就这块豆腐，寻常的文思豆腐羹，比刀工。如何？”

这是厨师的基本功，也是最见真章的功夫。

王明远有些担心，想替周凡回绝。周凡却对他递了个放心的眼神，点了点头：“可以。”

话音刚落，周凡走到备餐台前，拿起菜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手腕一沉，刀锋落下。众人只看到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闪过，他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动。前后不过十几秒，他便收刀入鞘。

一旁的伙计赶紧端来一碗清水，周凡将切好的豆腐轻轻推入碗中。

那豆腐丝在水中瞬间散开，根根分明，细如发丝，却无一根断裂，在清水的映衬下，宛若一朵盛开的菊花。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李文轩的眼睛瞪大了，脸上的傲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呆滞的震惊。他自问刀工不俗，可也绝对做不到如此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周师傅，您的厨艺，让我茅塞顿开。”李文轩回过神来，脸上发烫，之前的傲慢此刻全变成了敬佩。他对着周凡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我自以为在南洋学到了不少新潮的烹饪手法，在您面前，才发现我所学不过是皮毛。”

他没有丝毫败者的不甘，反而充满了求学之心。“周师傅，不知您愿不愿意指点我一二？我真心实意想向您学习华夏传统厨艺的精髓。”

周凡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求知欲，心里有些触动。

“李师傅客气了。”周凡微笑着说道，“厨艺之道，学无止境。你能在异域学成归来，并融入自己的风格，已经很不容易。”他顿了顿，“至于指点，谈不上。我们可以互相交流，共同进步。”

李文轩闻言，更加激动。他知道周凡这是在点拨他，让他领悟更深层次的厨艺哲理。他再次鞠躬致谢：“多谢周师傅点拨！我定会潜心钻研，不负周师傅的期望！”

他离开了，但心中对周凡的敬佩更深一层。通过这次小小的试探，周凡不仅展现了技艺，更征服了对手的心。

李文轩前脚刚走，王明远后脚就凑了上来，激动地一拍周凡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让他一个趔趄。“好小子！真给我长脸！”王明远的声音压得再低，也掩不住那股子兴奋劲儿，“你没看那小子刚才的脸，白里透红，红里发紫，比川剧变脸还快活！痛快！”

他背着手，在大堂里踱了两圈，活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看谁都觉得顺眼，时不时还对着相熟的食客点点头，接受着众人心照不宣的恭贺。

这事儿传得比油烟还快。等周凡回到后厨，原本嘈杂的灶间竟有些安静。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老师傅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掌勺张师傅闷着头炒菜，临了却没好气地对旁边的徒弟吼：“看什么看！还不去给周师傅倒杯水！没点眼力见儿！”

那徒弟赶忙给周凡沏了杯热茶，双手递过来，嘴里囁嚅着：“周……周师傅，您歇歇。”

周凡接过茶，说了声谢，厨房里的气氛才重新活泛起来。他明白，这一手刀工，比做十道三套鸭都管用，这是厨子之间最直接的对话方式。

晚上，苏晚晚挽着周凡的胳膊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又出风头啦，我的青年厨神？”苏晚晚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青年厨神，王经理瞎喊的。”周凡有些无奈，“就是一个从南洋回来的厨师，切磋了一下刀工。”

“切磋？”苏晚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经理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刀光一闪，豆腐就变成了蒲公英，当场就把人家给镇住了，对方纳头便拜，非要拜你为师。”

周凡被她学得活灵活现的语气逗乐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他那是说书听多了。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认真了些，“福利房的指标，王经理说这次十拿九稳了。”

苏晚晚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喜和期待。

周凡看着她，心里也跟着踏实下来。

他受够了那个大杂院，受够了邻里间没完没了的闲话和窥探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只属于他和苏晚晚的空间，一个能安安稳稳做饭，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家。

有了系统，他的手艺只会越来越好，名气也会越来越大，但这一切的奔头，最终不过是为了眼前这个姑娘脸上安稳的笑容。

他想，等搬了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做一桌她最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