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拳的，是个小圈子。

毕竟早已没落。

不过，有郑大勇这个师父在，加上拳馆的利益关系，是以现场氛围，格外的亲热。

比起普通的同事，朋友关系，甚至都要亲昵几分。

隐隐有点像是战友。

核心是四个人，分别是目前四家拳馆的分馆主，易山是其中之一，排行老二。

郑大勇早年一共收过七个徒弟。

已经死了三。

老大，曾经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因为练功过度勇猛，练到肾衰竭，不治而亡。

老四，喝多了酒，和人打架，被几个没轻没重的小混混捅死了。

老五，在东南亚那边打地下拳坛，一开始赢不少，发财了，后来被打死。

江湖人有江湖命。

路上王泽在听到易山聊起这些时，心头自是浮想联翩，得窥“武林”一角。

不过现在，哪儿还有什么武林？

眼下师兄弟里，混的最好的，是另外一家分馆的馆主，有官身，武警总队的外聘教练，大弟子在体育口工作，兼任各种拳击和散打比赛的教练、裁判、委员之类的。

江湖再无打打杀杀，只有人情世故。

“来，各位举杯，让我们欢迎新入门的师弟，来自鹏城的王总，王泽。”

梁斌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悍勇，同样是典型的脂包肌，不过比易山维度小一些，看上去更威严几分。

这个圈子里，他是郑大勇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二人。

笑着干杯。

吃吃喝喝。

王泽眼神扫过众人，听到各自介绍，除了四个馆主外，郑大勇这些年，属实收过不少亲传弟子，在场的便有其中一部分，有男有女，看上去都挺非富即贵的样子。

毕竟，穷文富武。

亲传弟子八十八万的费用，本身就形成一个筛选的门槛。

和鹏城人逢聚会就谈赚钱不同，这边的聚会，聊天的话题，主打风花雪月，好吃的，好玩儿的，日常八卦，显得格外闲适。

酒是真没少喝。

这顿饭，名义上是给王泽的接风宴，易山提议，梁斌组织，酒由一位开酒庄的师弟提供，不算什么名酒，几百块的档次。

这种场合，王泽意外发现，真挺快乐。

或许滇省人有种天然的松弛感，没什么包袱，闲聊吹水，喝酒打圈，不亦乐乎。

王泽没什么高光表现，适得其乐融入。

等到杯盏狼藉，王泽笑着提议：“斌哥，各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要不第二场？我来安排啊。找个唱歌的地方，摇摇骰子喝喝酒？”

前段时间，在西山汇玩的不错。

有段时间没撒过欢子了，心痒痒。

“走呗，我没意见，去哪里？”

梁斌满面通红，笑呵呵问道。

他性子挺豪爽，为人处世则透露着有分寸的精明，是个人物，能在这个圈子里混成老大，本身就证明水平。

“西山汇？”

王泽存心交朋友，档次拉满，去就去最顶级的。

看一眼王泽，吸了吸鼻子，梁斌笑出声，当即就起身：“走走走……”

在他看来，这位来自鹏城的“师弟”，显然就是一条过江龙，先前的提议，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师父老了，没什么斗志了，只想打打拳，养养生。

但兄弟们可都还年轻呢，正是干大事的时候。

场上众人，几乎都没有意见，齐齐奔赴。

出了门。

梁斌热情搂着王泽的肩膀，喊坐自己车，一部黑色奥迪Q7，有司机，两人坐上后排，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年轻平头，则笑嘻嘻上了副驾驶。

这个人，刚才吃饭时，王泽有印象。

平心而论，挺帅的，比自己就稍微差那么一点，眼神略邪，不过气质出众，贵气十足，吃饭时旁边的人，对他都有几分敬意。

像是本地婆罗门之类的存在。

“斌哥，泽哥，抽烟。”

车子发动时，他笑着递来三支烟。

“哈哈哈，抽抽抽，那么客气。”

梁斌客气接过，存着几分尊重。

“没有。”

“这不开心嘛。”

“我都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刚从伦敦回来，无聊的很。”

他笑说。

梁斌：“这次回来住多久？”

“不想走啦，云南人是家乡宝嘛，回来就不想走啦，外面挺没意思的，不好玩儿。”

听着两人对话，王泽心头一动。

哦豁？

或许也是一个起心动念的。

只是不知道有几分成色。

不过没关系，交个朋友也挺好。

“别说你们本地人，我一外地人，来了都不想走喽，好山好水好气候，准备买房子当第二故乡了。”

王泽随口插了一句。

“留下来！嘿！留下来！”

副驾驶这位唱起凤凰传奇的调子，摇晃着身体，看上去有几分抽象，让王泽不由笑出声。

有点意思。

“我先前和师父提过的那件事，易哥和我聊了几句，不过没聊透，什么情况啊？”

王泽把话题切入正轨，刚才人多的时候，确实不适合聊这些。

现在嘛，探探底。

这个事儿，不做也行，做也行，自己都行，但这不是闲着嘛，闲着聊聊无妨。

当真是钱多的，不知道往哪里花。

梁斌长长吐出口烟雾：“师父老了，没斗志了，懒得操心这些事，不过他大概率不会拒绝，说到底，就是想吃现成的。”

“咱们真要有心做这个，做起来也就做起来了，给师父几个点，权当是孝敬他养老……完全足够。”

梁斌一句话道破天机。

王泽也当即豁然开朗。

这位，肉眼可见的，段位确实比易山高多了。

“泽哥真想做啊？”

“计划怎么搞？”

“带我一个撒，别的本事我没有，手头闲钱倒还是有点的，我就是想玩儿，找点正事干。”

副驾驶这位笑说。

王泽：……

这不巧了吗？

初步判断，这位的性质，和自己差不多。

手头有钱，但不知道干嘛，就想搞点事儿玩玩儿，本质相当于富二代创业，赚就赚了，赔了权当体验，花钱雇人玩儿。

“你拳练的怎么样？”

王泽没有着急答复他的问题，随口笑问。

“练的……一比糟吊，乱七八糟，受不了那么苦，不过枪我玩的不错，当然，在外头练的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