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渡魂(求追!)
第17章 渡魂(求追!)
程晖双手插在兜里,却是少有的谨慎。
跟着陈襄七拐八拐,走了大概十分钟的路程,便到了一家靠人工湖的大院里。
房子是中式的青砖楼阁,院子四周种满了松柏,还有满墙蜿蜒盘绕的使君子,看起来阴气森森。
陈清渠早就等在了庭院外。
老人穿着粗棉布衫,用石头垒起一圈灶炉,把一叠金银纸扔进炉灶里,点起火来。
橙红色的火焰在炉灶里摇晃,越烧越旺盛,就好像要在那小小的灶口喷薄而出。
陈清渠坐在一张摇椅上,靠着椅背,点燃一根水烟。
他抽了几口,然后放在灶口旁,椅子轻轻摇晃,仿佛在跟什么人说话。
“抽一口吧。”
“要是来了,就抽一口。”
“二十年了,还是不肯来见我。”
竹筒的烟孤挺而上,就好像黑夜荒坟里一缕孤独的香,在噼里啪啦烧得旺盛的火光旁显得缥缈暗淡。
“你们到了。”
陈清渠远远听见脚步声,半身斜坐了起来,用手指塞进去一些烟叶,换了个烟嘴朝程晖示意。
“抽不抽?”
程晖站在柏树旁,一动不动,并没有接过陈清渠话茬的意思。
陈清渠知道他戒备,扬了一下身上的布衣,那只青色的兽眼半眯了起来。
“我有些故人,好多年没见了。”
“你做了金龙,正好请他们过来,我好跟他们叙叙旧。”
程晖好像没听到一样,靠在松柏上,默默地盯着陈清渠看。
见陈清渠扬手,他反而转身向外走,一点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大伯好心邀请你,你这种态度对待他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襄被程晖的态度惹怒了,猛地拉住程晖的手,巴不得用警校学过的技巧给他一个过肩摔。
但那只程晖的手冷得好像冰一样,又轻得仿佛没重量,轻飘飘就从陈襄虎口下滑了出去,叫陈襄心里猛地一跳。
“东西带到了,你们可以自己烧,不需要我吧。”
程晖侧头,死死盯着陈清渠那只兽眼,就好像一颗沁了毒液玻璃做成的假目,仿佛随时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此刻他更加笃定陈清渠要自己前来,是别有目的。
要不然,一只修炼成型的狐妖,要请几个鬼魂,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一定要自己亲自出马。
“过了今晚,他们就要入地府进轮回了。”
“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年,他们都没来,只好拜托你了。”
“如果你帮了我,我就再带你去一次常山地宫,但帮不帮我,由不得你。”
陈清渠放下水烟,拄着拐杖站起来,另一只正常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悲凉。
他重重用拐杖击打了一下地面,一股凛冽威压沿竹杖盘旋而起,就好像数千把利刃要将人剔皮削骨!
程晖快步侧身,好不容易才躲过这磅礴气旋。
一股热流从耳边淌下,一摸竟是一手血,程晖耳背被割出了一道深痕。
看来这老妖物今晚是不会放自己走的。
也罢,自己刚进通灵境,这只狐妖少说已经修炼了千年,功力也不知到了何等境界。
要是跟他硬碰硬,必然占不了便宜。
正好他也想知道,两年来自己所在地方,到底有什么谜团。
程晖不动声色地打开木箱,将龙头和龙身绑在了一处。
顷刻之间,一条不怒自威、金鳞红身、蜿蜒长约两米的纸龙,便匍匐于草地上。
程晖停下手,看向陈清渠。
这老头说要找故人,只是光有一条纸龙,也是死的,即使自己渡了灵气,也不过会摆动几下做个样子,根本当不了什么事。
这老头到底想干嘛……
还没想完,陈清渠便死死抓住程晖的手,按在了纸龙上!
“渡魂!”
老头大喊一声!
程晖便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好像每个细胞都要炸开!
有无数火苗在自己血管里燃烧,自己整个人快要烧着了,烧成灰!
痛,剧烈的疼痛!就是把血管煮沸皮肤点着五脏六腑全都切成碎片那种痛!
意识迷糊间,他看见地上的金龙,竟然升腾了起来!
金色的龙鳞全部张开,如同贝母金箔一般,层层叠叠晃得人眼花缭乱。
龙鳞四周竟是团团白雾,龙身攀着白雾快速爬升,这雾气却是滚烫的,环绕盘旋在程晖四周,高热温度几乎让程晖以为自己要烫熟了,偏偏那鳞片如同金片将他从他每一块皮肤狠狠刮过!
金龙怒目圆睁,几欲眦裂,虬须随着雾气,鲜红大舌如同火焰,血口几乎要将程晖一口吞下去!
清蒸切片一口吞下,甚好。
程晖强撑着自己意识。
只见金龙在自己身上盘绕几圈之后,竟然腾空而飞!
在夜空里,浓浓白色雾气中,也能看见金龙全身燃烧了起来!
鲜红火舌在天空中飞过,就像黑夜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子,火龙越烧越烈,越飞越远,就好似半边天都在淌着鲜血!
“这龙怎么活了!”
再冷静的人都有炸毛的时候。
更何况刚才差点被做成人肉烧烤的程晖。
“你的灵气充足啊。”
陈清渠重新抬起水烟,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说得好像一点不关他事一样。
“可是它飞走了啊!”
程晖被折磨得咆哮起来,到现在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它不飞走怎么接魂啊。”
陈清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阴火可引路,可渡迷失之魂,我借了你一点阴火,你不要那么吝啬嘛。”
说着,这老头便坐在了躺椅上,悠然自得地闭上了眼睛。
说得轻巧,什么时候也让这老狐狸切片躺在铁板锅上试试滋味!
程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生气。
不多时,烧着的龙竟然回来了。
方才飞出去的时候是条熠熠金鳞,回来的时候鳞片不时往下掉,露出了里面的青色竹条,还一根根地往外崩,被火烧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到了众人面前时,金龙已经只剩下一层烧焦的纸皮,散得乱七八糟的木条,还有两颗睁得浑圆死不瞑目的眼珠子。
在这条破烂纸龙后面,蹒跚走出来好几个影子。
“二十年了,你们终于来了。”
陈清渠面容竟然有了些悲戚,连手里的拐杖都扔了,一瘸一拐地走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