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讶异打量姜令，终究想起来，姜令除了近些年被称为朽木，更闹出三年前截留门内长老大半灵材一事来，其前身是为连老祖都专门出关查看的练气天骄。

他初入门那几年，连许多筑基长老都要示好，只是被其师尊紧紧抓住，其他筑基长老得不到机会罢了。

而如今，他虽沦落至此，即将为外门执事，但他当年所历，仍是包括萧清婉在内都可望不可即。

虽都是六岁练气，但第一个六岁练气与第二个六岁练气，那是天壤之别。

更何况，谁人都知，那位萧师姐正是与姜令亲近，才破天荒的六岁练气。

仅是与他相伴不到一年，便可六岁练气……这不正说明了，这位姜师兄神异？

忽的，许多人群中女修看向姜令目光再度变了，不知多少后悔目光看向张灵宛，感觉似乎错失了一个亿灵石，此刻思及姜令初入门时的神异，才发现张灵宛为何以丹霞山内门弟子之尊，下嫁且如此坚定的要做姜令道侣。

明珠蒙尘，但拭去尘土，他仍是明珠。

可尘土再经擦拭，也终究只是尘土。

根底不一样，便永远不一样。

“说的也是啊……若非姜玄令确为真金，其师尊那般人物，怎会冒宗门之大不韪，截断灵材灌注其身……”

“我等练气眼光，怎可与筑基相比？更还是灵植堂掌座……”

“只不过，终究要为外门执事了。”

许多人看向姜令眼中出现惋惜，再灼目的天骄，终究还是要沦落尘埃里边了。

“师兄，我道心弥坚，从未动摇。”

张灵宛握住姜令手掌，她或许幼年即拜入丹霞山，或许自三年前便因师命，再未与姜令相见。

可幼时烙印下得许多东西，尤其是经历过岁月洗炼，更加之今日听闻姜令觅求道侣，那一刻慌乱烦心，最终舍弃一炉丹药，速来此地怕外人揭了符诏。

她更愿意遵从自己本心，而绝非如另一人般，口是心非。

“我何德何能？”这是姜令此刻唯一想法，此间之事远超他构想，起初只是想找个女的，活得，仅此而已，却不想二女为他针锋相对，明明无论是张灵宛，还是萧清婉，双方都该无缘了才对。

尤其是萧清婉，她当年数次与他划清界限，十五岁那遭不过是彻底与他斩断情缘。双方已非幼时亲近，甚至自他九岁才踏入练气二层起，萧清婉就早已与他疏离。

怎个如今多年未见，更早有龃龉断绝，却反而搞得好像他成了负心人？

还叫他好自为之……我自之你……

姜令从不骂人，只在心里腹诽一句，朝着眼前张灵宛点点头，细打量而今十七年华的张灵宛，已很难看出她幼时跟在他身后，笨乎乎询问道经术诀的模样。

而今灵宛，已为明媚少女，身姿长开，娇容妙美，几乎与他符诏中所绘一致。

这是他起初连想都不敢想的道侣。

也确实无论灵根修法，甚至包括她丹道与自己灵植堂，都极为相合。

简直，天造地设。

但当然他很明白，这并非天造地设，而是此女自幼便舍弃了灵根中更为纯净的火雷两道，而主修木法，似乎从很小起，她就等待着这一天，更按照她的说法，她原本是奢望不到这一天的……

“我，定不负你。”

姜令点点头，这是他唯一能给的承诺。

同时忍不住相询：“若，你我为道侣，可否及时，咳……诞下婴孩子嗣，尽早，尽早……”

少女眼中出现怯怕，毕竟无论揭诏结道侣，还是什么结育后代，都是从未想过的，但人生世事即是如此，不可能什么事都是准备万全了才去做。

“我，但凭师兄计较……”

少女讷讷出声，霞润脸蛋上多添红晕，同时埋怨看一眼姜令，这身周，还那般多人呢，此事怎可如此轻提，何况……

二人均觉身周一冷，纷纷愕然，转头去看向另一边，却见那少女兄长，姜令好师弟张玄道，此刻犹如坠入深渊阴影，低着头握紧了腰际佩刀。

巡山弟子，可挎刀行迹宗门，是除了执法堂外唯一可刀兵随身的门人。

而身怀利器，自杀心自起。

“玄道师弟……”姜令觉得自己还是得安抚一下这位玄道师弟，也或叫大舅哥。

然而他刚刚开口，眼前张玄道猛地抬手：“不必多言！”

咵嚓一声，张玄道抽出腰际刀刃，此刀乃一阶法器，是为宗门佩刀，这便也是身为巡山弟子的好处之一，毕竟就连外门弟子，也没几个买得起法器，哪怕是低阶法器。

“姜令，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自入门就处处不如你，师尊厚爱你，宗门放纵你，如今连我亲妹妹也择你为侣，但我身为兄长，我绝不可能答应此事，你给不了她大道仙途，更给不了我张家人一个交代！”

“我知我绝非是你对手，但今日，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我欲与你生死斗法，你可愿接战？”

张玄道说话间，竟以刀尖破开指口，取出一张符诏用纸，以指血写下斗法战书，伸手递到姜令面前。

“兄长？”

“我不是你兄长，此战我若胜了，从此你不再是我张家人，你与我张家再无瓜葛，若我败了……此后之事也再与我无关。”

张玄道死盯着姜令，手中战书放至姜令面前：“敢接否？”

“……”姜令再度无言，今日就只是找个道侣，怎么惹出这般多事来。

问题是，张玄道绝非他对手，如此邀战，无异自决。

宗门从不禁门下弟子约战，甚至生死亦可，修士讲究一个念头通达，若心念不通，则心障必生，必会产生心魔道障，从此再无修行缘法，甚至极有可能坠入邪途。

故而，无论何宗何修，都讲究一个：朝闻道，夕死可矣。

为了道心永固，念头通达，便是为了心中一个答案战至形神俱消，亦是被宗门所鼓励。

肉眼可见，张玄道撰写战书，战意盎然，周遭观客弟子也纷纷热血上头起来，一个个眼放精光看着他二人。

宗门生死斗，此事鲜少发生，但一经出现无不是轰动宗门。

宗门虽鼓励念头通达，破开心魔道障，但斗法之后，无论胜者败者，都定要吃满了挂落。

鼓励归鼓励，戒律却也森严，能够产生需要死斗解开的心障，便说明你忘了戒律，步了歧途！

无论胜败，都必须给你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