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张仁的坚守
第66章 张仁的坚守
李自成一路尾随,见赵尘只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就将张献忠三十万大军击溃,不免有些咋舌。
李定国的能力他很清楚,没想到竟也不是对手。
“李帅,咱们要不要先撤,您小舅子高一功刚才派哨兵来说,卢氏那边攻城好像不太顺利。”
“嗯?”
“什么情况?”
李自成不禁皱起眉头,他着实没想到卢氏战况和永宁县一样,没有丝毫进展,兵马同样折损严重。
这还是趁卢氏刚陷落,对手尚未准备妥当,突然发起的猛攻。
占据天时地利人和,饶是如此,都未能短时间内攻破。
看来,是他太大意了。
“撤!”
李自成下令撤退,倘若卢氏攻不下,就只剩一条路可走,南下南阳。
不过此刻他心里底气不足,对刚才的战斗仍旧心有余悸。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赵尘很快就会派出援兵。
走到石头山时,部下劝李自成可以在这儿埋伏,以逸待劳,围剿前往卢氏的援兵。
“此处虽然地势狭窄,但是只有数百米长,并不适合埋伏。而且张献忠几百兵在此阻挡,不照样全部被歼灭。”
李自成思考一会儿,还是觉得赶回卢氏要紧。
“撤!”
城内的张仁,当听到县城周围出现大批人马时,原以为是大营派人来接应。
可站在城楼,仔细观察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这伙人不像临时聚集,更像有谋划、有组织。
这哪是自己人,分明是来攻城的。
这些人,从哪冒出来!
张仁立即调兵遣将,在城楼破损的缺口处,安置精兵防守。
这次为了确保攻下卢氏,带来大部分攻城火炮和武器装备。
攻城时,并未消耗太多,所以至少能坚持十几天。
很快,张仁发现蹊跷,身上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大营!
大营恐怕有危险。
这些人的目标绝非卢氏,攻城这么久,他们只是佯装一番,应该是在拖时间。
张仁召集众人,商议后,决定放弃卢氏,带兵回援大营。
反正卢氏就在这儿,哪怕丢失,早晚有一天也能夺回来。
可大营要是没了,真就什么都没了。
众人都劝等到深夜,趁着夜色突出重围。
被张仁拒绝,他们能等到深夜,可大营不一定能等到。
光是佯攻牵扯的人就有数万之众,不敢想象……
“西门和北门兵力比较弱,适合突围,虽然多绕几里路,但是有把握能冲出重围。”
有人提出建议,众人随即附和。
张仁略微想了想,觉得可行。
“告诉弟兄们,趁着休战的间隙,闭上眼打会盹,带好干粮和水壶。一百五十里的路程,就算中途不停歇,最快也要三天。”
躲在一旁观战的李自成悄悄撤离,他找到一个适合埋伏地好地方,石头山。
张献忠战败,既然解了永宁县之围,一定会带兵回救卢氏。
疲惫之军,只需以逸待劳,定能将其尽数歼灭。
事实确如李自成猜想那般,赵尘正在商议如何救援卢氏。
“从石头山向西,大概有一百五十里,不过石头山有一段路地形狭窄。万一像来的时候一样,遇到埋伏,很难脱身。
如果过永宁河从南岸出发,虽多出五十里,但是大路平坦,利于骑兵突袭,一天时间便能赶到。”
“不可,张献忠流寇退到永宁河南岸,万一遭遇,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怕他们干什么,一群乌合之众,你瞧瞧他们那怂样,就算碰上,也不用害怕!”
“说的对,刘大哥两千骑兵就冲破后军防线,他们骑兵都被射杀殆尽,见了我们,恐怕就像老鼠见了猫,吓得躲进洞里不敢出来。”
……
各人都发表自己的建议,然后目光看向赵尘,到底走哪一条路,都在等待他的最终决断。
面临生死抉择,赵尘不得不慎重,这一刻压力山大,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心脏,感觉呼吸困难。
谁也不知道张献忠会不会再次来攻,永宁县又不得不防,这样算下来,能派去救援的兵力,少之又少。
是求稳走永宁河河南大路,还是走石头山。
赵尘来回踱步,最终下定决心走石头山。
有没良心大炮,就算有埋伏,又有何惧。
交代好留守的事宜后,便带着三千骑兵,整装出发。
临行前,赵尘拿出匆忙画好的石头山地形图,派出早上石头山的士兵前去打探消息。
“这有一条小路,从这里可以爬到半山腰,山下的情形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见到大军到来,倘若没有伏兵,你便点燃绿色烟火。有伏兵,便点燃红色烟火。”
嘱咐后,赵尘让所有人检查装备,确认无误后,一阵马蹄声响,仿佛要踏破山河。
半柱香的功夫后,十几名先锋斥候找到小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半山腰。
果然如赵尘所说,山脚一览无余,仔细观察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有伏兵。
于是十几人悠闲地躺在地上,沐浴着阳光,等待大军到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负责观察的士兵,发现东边烟尘滚滚,急忙叫醒大家。
“是咱们的人!”
“看!他们放黄烟了!”
“立刻点燃绿烟,告诉赵大人,山脚下没有埋伏,可放心通过。”
李自成站在另一处的山头,眺望远处,突然看到有两股烟,直入云霄。
“来了!来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哈哈哈!赵尘,恐怕你想不到吧,老子早料到一切,没有在石头山埋伏。”
原来,李自成骑马走到半山腰查看,发现这里的确不适合埋伏。
不过往西一两里,还有一处山头,那儿地势虽然开阔,却到处都是沟沟壑壑,利于隐藏,倒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
于是他果断放弃石头山,带着数千骑兵赶到小山头。
放眼望去,确实是个好地方!
“就在此处,立即派人去卢氏报信,让高一功停止攻城,所有人前来围剿援军。”
“李帅,这是为何?“
部下皆不解,打了这么久,为何要放弃攻城。
李自成莞尔一笑,“卢氏久攻不下,毫无进展,只怕再有十天半月,也很难攻克。
救援卢氏,必定是赵尘亲自带兵,咱们只要全力围剿,杀掉赵尘,卢氏和永宁将不攻自破。”
众人转念一想,果真如此,擒贼先擒王,只要除掉赵尘,一切还不是水到渠成。
“李帅如此深谋远虑,属下们不及!”
“李帅如此深谋远虑,属下们不及!”
“李帅如此深谋远虑,属下们不及!”
赵尘远远望见山腰升起绿烟,悬着的心当即落下来。未确保万无一失,他决定亲自登到山腰。
十几匹马在山路上奔跑,赵尘纵马在前,刘必成和十几名护卫跟在身后。
熟悉的路,熟悉的风景。
只是这才过去几个月,山路两旁已经是杂草丛生,遍地荆棘,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没过多久,赵尘就来到半山腰,眯着眼仔细向西边眺望,并未发现异常。
“走吧!”
“赵大人,先等一等!”
刘必成急忙牵着马跑过来,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
“前面一两公里处,有一片地势开阔的空地,虽然好走,但是山沟多,利于骑兵隐藏埋伏。
不如同中午那样,还是兵分两路,让我先到前面探探路,如果没有危险,大人再追赶也不迟。”
赵尘和刘必成牵着马并肩而行,说实话,要不是刘必成说起这件事,他倒镇没想到这一层。
“还是下山再说吧!”
赵尘一直看不透李自成,这家伙好像会情绪管理,把自己隐藏在平静虚伪的脸面下,很难猜到他的心思。
就比如这次围攻卢氏和永宁两县,这就是赵尘有些忌惮他们的原因之一。
这两位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不管遇到什么事,想一出是一出。
就比如朝廷剿灭高迎祥时,他们想要突围,一直拿不定主意。
所以李自成才会提出,通过抓阄的方法,来决定突围的方向。
走到山下,顺着刚才的话题,有人反驳道:“李自成应该不会蠢到在那儿埋伏吧。方才他应该看见张献忠一败如山倒,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断不会埋伏。”
“不好说,不好说!打仗如果靠臆想猜测,谁都是常胜将军,吕布下凡。”
“俺觉得肯定有埋伏!”
于是刘必成提出和赵尘交换战马,带着先锋先去探路,如果没有危险,自然最好。
赵尘点头同意,由于这次没有带没良心大炮,所以遇到埋伏,恐怕会是骑兵之间的真正交锋。
双方骑兵已经交过手,李自成的重甲兵更有优势,虽然有复合弓和精钢制成的箭矢,依旧穿不透重甲。
射在身上,顶多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好在李自成手下的重甲兵兵力不多,只有三百骑。
不过重甲兵也有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续航严重不足。
而每个重甲兵仅一匹战马,不能轮换着。
战马长时间驮着数百斤重的人和铁甲,力气很快就会消耗完。
所以,他们只需挺过前几波冲锋,胜率就会大大增加。
刘必成跨上战马,整理好铁甲,带好头盔,身先士卒,很快便来到李自成预先埋伏的地点。
环顾一眼周围的地势,刘必成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果然是险峻之地,适合伏击。
这片空地呈葫芦形状,东窄西宽,中间内凹,四周又利于隐藏。
一旦骑兵从高处冲锋,气势如虹,很难抵挡攻势。
不过来之前,他已经得到秘密真传,手上有专门克制骑兵的武器,是制作坊新制造出的,经过试验,还是第一次使用。
张仁本打算突围,奈何攻城的流寇死命阻挡,连续进行四五次突围,都以失败告终。
负责围城的高一功更是心惊胆寒,惊诧于守城兵士的顽抗和战力。
他们竟能一面防守,一面组织突围反击。
而且真如传闻中的一样,有防守的大杀器。
相比之下,他的几门火炮没打几发,便歇气炸膛,铁弹哑火,不免让他恼怒。
每次连城楼墙根都没摸到,攻城冲锋的士兵就已倒下一大片,甚至云梯都架不起来。
高一功绞尽脑汁,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吩咐部下,每五六十人组成一队,每次冲锋只一队人,直接扛着梯子,不用攻城车。
这就叫大炮打蚊子,你不开炮我就攻城,你开炮我消耗你弹药,自身损伤又不大。
此法果然奏效,张仁想下令开炮,可是一看零零散散就几个人,火药包消耗一半,又不忍心浪费。
可是如果不开炮,一旦敌军攻到城下,后续会源源不断上人。
思前想后,张仁决定再次注定出击,可被部下死死拦住。
“现在城内四门防守,每一处只有一千多人,防守力量太过薄弱,咱们眼下只凭着这些大杀器才能艰难守住,还是要存人为主。”
天色已经暗下来,太阳落山消失不见,月亮悄悄爬上夜空。
对面营寨亮起火光,看来他们要准备夜以继日攻城。
张仁三百带着预备兵,在四处城楼来回巡查,哪里危险到哪里。
“高帅,要不让部下们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再攻城。”
“属下也觉得这样最好,今天损伤惨重,士气有些低沉,就算继续攻城,想必不会有太大进展,不如收兵休整一夜……”
高一功抬头,冷冷看着说话的两人。
“告诉所有人,今夜务必攻下卢氏。我大军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一个小小的卢氏,竟然打了一天,连城楼边都没摸到,要是传出去,你们不嫌丢人,我高一功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
部下还想再劝,衣角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奔帅给你们四个时辰,必须攻破一处城楼,否则你们两个就提头来见。”
“高帅,属下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其中一人吓得肝胆俱裂,赶紧说出自己刚想到的计策。
“不说怎么知道可不可行?”
高一功憋着一肚子气,自从跟着姐夫起事,还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前不久,虽然被孙传庭围剿的只剩十八骑,可那是野战,中了埋伏的情况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一直是军中的攻城先锋,只要出马,就没有攻不下的城池。
今天倒好,被一个小小的县城难住。
“高帅您听过孙子减灶的故事吗?”
“什么孙子、儿子,有话就说明白点,该怎么做,又如何去做,一一说清楚,磨磨唧唧!”
“是!是!”
那人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说道:
“咱们可以佯装退兵,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向西行军,找一处适合埋伏的地方。一路原地等候,静待时机。
只等他们出城,进入埋伏,便可以逸待劳,然后留守等候的兄弟,趁机攻城。”
“哈哈哈!一石二鸟,好计策,好计策!”
另一人赶紧附和道,只要不攻城,什么都好说。
他部下两万之众,短短一天,就损伤三四千人,营中早就怨声载道。
再这样下去,恐怕城没攻破,人心先散了。
“好什么计策!”
“李帅下的死命令,让我们务必攻破城池,你们六万之众,城内才看看一万人,还是疲惫之众,这要是攻不下来,让我如何向李帅交待。”
高一功气得原地打转,这次攻城,姐夫本想让李过那小子来打。
是他苦苦哀求,甚至立下军令状,这才抢来攻城的机会。
玛德!
要是打不下,以后见了李过那小子,头都抬不起来。
“高帅,您也看到了,不是属下们不竭尽全力,而是那群鳖孙子尽是火炮。
咱们人还没靠近,几轮炮火下来,折损大半,那玩意儿威力又大,一炸就是一片。”
“老子又不是没长眼睛,能看得见,还用你多说?”
高一功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看这两人,一遇战事失利,就去找借口。
方才的计策不是挺奏效吗,就按照五十人一队攻击,我就不信他们的火炮能一直打,不会炸膛。
“是奏效,不过到城下也就几十人,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老子要的不是攻城起作用,是消耗他们的铁弹,只要他们铁弹打光,到那时再全军出击攻城,何愁攻不下。”
高一功恨恨地瞪着脑子不开窍的两人,连真正的意图都看不出来,真是白白培养那么长时间。
“那……那……这不是用人命来换吗?”
“要不然呢?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要死人的!老子不管死多少人,总之今天晚上,必须攻破卢氏。”
“咱们不是劫了大量金银珠宝吗?告诉弟兄们,每人发五两银子,死了补偿十两银子。谁先攻上城楼,赏银一百两。”
“牛油田、乔四五,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高帅!”
两人来到军营,看着士气低落的部下们,愁眉不展。
“所有人都听好了,刚才高帅说了,只要攻下卢氏,每人发三两银子,死了补偿六两。谁先攻上城楼,赏银五十两。”
一听说有银子拿,原本毫无生机、面无表情的脸上,霎时间露出难以名状的喜悦。
“高帅威武!”
“高帅威武!”
“今夜,必须攻下卢氏,李帅和张帅已经联手攻破永宁,就差咱们了。”
“杀!”
“杀!”
“杀!”
牛油天很是满意,继续鼓动士气。
“把所有弓箭和火炮全用上,把你们的力气全使出来,都给我发泄到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