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垂钓老人
第75章 垂钓老人
永宁河南岸,赵尘找到一处阴凉地,拿上制作的简易鱼竿,挂上蚯蚓,开始空军训练。
钓鱼最是考验耐心和视力,幸好两方面他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时间。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占,要是再空军,就有点丢人了。
然而事与愿违,过了一上午的时间,竟然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不免心里有些恼火。
赵尘伸了个懒腰,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老头。
老头身后两人虎背熊腰,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四周。
不同于赵尘的空军训练,才一小会儿,老头一连钓上好几条大鱼小鱼。
赵尘心里羡慕嫉妒恨,不怕自己钓不上,就怕身旁人刷刷上钩。
相比之下,未免显得自己太无能。
“年轻人,垂钓可是一门大学问,不可小觑。不过像你这般年纪,难道也喜欢钓鱼?”
老头见赵尘目光时不时瞥过来,放下手中的鱼竿,从兜里拿出一块锦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赵尘苦笑道:“闲着无事,待在城里没啥意思,于是只好来钓鱼,打发打发时间。”
按说他钓鱼的手法和步骤,没太大问题,为何河里的鱼只咬别人的钩,难道自己挂的蚯蚓不好吃。
“大爷也是本地的人?”
赵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者,见他衣着虽然朴素,却都是上等锦布制成,价格不菲。
然而城里有名有姓的士绅大户,不说全都认识,至少有过照面,好像从未见过此人。
“不!不!不!”
老者摆手摇摇头,拿起身边的水壶,饮了一口水。
“我是外地商人,到永宁县做生意。和你一样,在城里待的有些乏味,闲来无事,来此钓鱼,打发时间。”
“哦!”
赵尘点点头,最近来永宁做生意的商人很多,所以见怪不怪。
不过按照大明律法,即使商人再富有,一律不能穿绫罗绸缎,只能穿布衣。
“冒昧问一句,大爷是做啥生意的?”
老者抬起手臂,甩了甩胳膊,指着身上的衣服。
“我乃江南一织造商人,得祖上护佑,做些绫罗绸缎的小买卖。”
“说笑了,但凡是从江南来的商人,哪有小买卖。”
赵尘哈哈一笑,这下他倒没有再怀疑。
江南来的商人,不仅家中腰缠万贯,连关系都深的很。
所以,他们穿着锦衣,当地的官府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出格,一律不管不问。
“不知小兄弟做什么生意?”
在老者看来,但凡能来钓鱼的年轻人,要么靠着家中富贵,不愿走仕途,又不用像百姓那样,干一些体力活。
所以,才有空闲时间,前来钓鱼。
赵尘哈哈一笑,解释道:“大爷误会了,你看我这副模样,像是我生意人吗?”
“我呀,是永宁本地人。这不因为你们到来,家里几处空闲的宅子全租了出去,因此才有闲情雅致来此钓鱼为乐。”
“原来如此,既然小兄弟是本地人,想必很了解咱们县太爷赵大人吧!”
老者说罢觉得有些不妥,随即解释道:
“老夫初来乍到,隐隐听到一些传闻,心里一直惶恐不安,所以还请小兄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身后两人得到老者的目光示意后,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足足有二十两,扔给了赵尘。
“我去!”
出手这么大方,赵尘掂了掂,满心欢喜的揣进怀里。
“您可算找对人了,大爷有话尽管问,我家表哥在县衙当衙役,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那太好了!”
老者高兴地直拍大腿。
“我听说咱们这位赵大人,是山匪出身,真的还是假的!”
赵尘表情浮夸,恨不得把嘴里的话一股脑倒出。
“那还能有假,咱们这位赵大人,当然是山匪出身。
他在石头山的时候,朝廷和官府进行好几次围剿,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哎哟!这么厉害,那你能仔细讲讲吗?”
“那还用说,肯定可以。我表哥当时参与其中,幸好跑得快,要不然你今天还真听不到这些秘事。”
“我告诉你……你仔细听好了……”
赵尘说得起劲,扔掉手里的鱼竿,站起身走近老头。
刚踏出一步,就被身后两人上前拦住。
老者摆摆手,两人小心翼翼退下,但目光依旧紧盯着赵尘。
吹别人不在行,自吹自擂,赵尘最拿手。
“大爷,我给你说,那些山匪可威风了。最开始官府只派衙役,妄想一举歼灭山上的山匪,结果损失惨重,大败而回。”
“回来后,休整了半个月。县令派人上报洛阳,洛阳那边派了一千兵士相助,结果同样大败而回。”
“最后啊还是朝廷派兵,整整一万多人,把整个石头山围得水泄不通,你猜怎么着,还是大败而回。”
“你瞎吹牛的吧?”
老者显然有些不相信,一万人围剿几百人,就算两个换一个,也把山匪都杀光了。
“我就说你不信,可这是真的,不信你到城里随便找个人,打听一番就知道了。”
赵尘见他不相信,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哎呀,我这不是有点……有点没见过世面,想着一万多人,怎么着也把几百人的山匪,给杀的一干二净。”
“可不是嘛!”
“不过,我听说这里面好像有隐情?”
“什么隐情?”
赵尘凑过去,低声询问,他更想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听说朝廷两次攻山,一次遇上地震,一次遇上天降飞石,要不然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放屁,什么地震,什么天降飞石,哪有那么玄乎。”
赵尘有些无语,怎么传着传着,他好像变成会呼风唤雨的仙人。
“我告诉你,那是山匪发明了一种新型兵器,靠着兵器才打赢数次围剿。”
“新型兵器?什么兵器!”
见赵尘的话越来越接近心中的答案,老者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这就问错人了,我哪知道是什么新型兵器。”
赵尘翻了个白眼,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总觉得眼前的老头好像在套他的话,难道也想打他兵器的主意。
“那是……那是……”
老者知道自己问的的确有些唐突,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小心翼翼递给了赵尘。
“还有一件事,正是我心里比较担心的。”
“您说,您说!”
好东西!
赵尘小心翼翼地收好玉佩,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就动手这么多好东西。
看来今天没白来!
老头叹息一声:“来永宁县做生意之前,我听说赵大人将全县的士绅大户,赶尽杀绝。
所以我还挺怕,后来还是一个朋友,拍着胸脯担保,绝无此事,我才放下戒备心。”
“此事当真否?”
赵尘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恐怕会吓退这个商人。
倘若不说实话,看他这样子,应该知道不少内情,万一被他发现说谎,岂不是自讨苦吃。
想了想,赵尘决定还是如实告知,毕竟他现在扮演的身份,不是当事人,只需要说出来就行,管他相不相信。
“这事……实不相瞒,的确是真的!”
“真的?”
老者脸上十分震惊,身子都微微有些颤抖,说话都不利索。
“为……为何要杀他们?你知道吗!”
“我听表哥提过一嘴……不过我告诉你们,这事千万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说,否则赵大人听到消息,万一查出来,我就完蛋了!”
赵尘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见状,老者再次让护卫扔来一包银锭,这一次是五十两。
“小兄弟尽管说,为商之人最重信誉,今日所说之事,老夫绝不会外传。”
“那就好!那就好!”
赵尘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又将目光看向两名护卫,在老者的示意下,两人只得远离。
“好像是这些士绅大户,要刺杀赵大人,被抓了个正着。所以赵大人一怒之下,才把他们赶尽杀绝。”
“是这样啊!”
老者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刚才的震惊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嗐!谁知道真假,我表哥是这样说,不过我想应该是真的,赵大人的贴身护卫陆六,人没了!”
一说起陆六,赵尘心里隐隐一阵心痛。
“那你们现在生活如何?”
老者不再继续询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要多好有多少,之前是三天吃不上一顿饱饭,现在是三十天饿不着一顿。”
赵尘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又捏了捏脸上的肉。
“要不是生活好,大家早就跑到外地要饭了,谁还往这挤。”
“说得也是!”
老者捋着胡须,哈哈一笑。
“听说现在服徭役发一两的工钱,还一天三顿饭管饱。”
“可不是嘛!我都有些羡慕他们,一个月一两银子,还顿顿管饱。”
“那你为何不去!”
“还不是不合适,从小到大啥活都没干过,不会一点手艺。就算去了,也是大眼瞪小眼。”
“你倒是实诚!”
老者缓缓站起身,结束了这场对话。
远处的护卫急忙走过来,一人搀扶住老人,一人抽出腰间的银剑,朝赵尘走来。
赵尘急忙大步后退,右手摸向后腰。
来之前,他没让护卫跟着,却带了一把小弓弩。
穿透力极强,十米之内,一击毙命。
只要他敢靠近,只需三秒,面前就是三具尸体。
“喂喂喂,你……你想干什么!”
“住手,把银子和玉佩要回来就行。”
“是,杨大人!”
那人手持银剑,一步步靠近。
“我知道你有一把弓弩防身,不过你可考虑好,只需转眼间,我便能近你身,就算杀死我,我也能将你一剑封喉。”
“把银子和玉佩交出来!”
赵尘心里暗骂几声,左手伸进怀里,将两袋银子扔了过去,又把玉佩轻轻放在地上,转身便跑。
边跑边往后看,一息之间,连人带物,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快的身手!”
赵尘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远处的马车上,护卫有些不解。
“杨大人,既然你认出此人便是山匪赵尘,为何不让属下砍下他的项上人头。”
片刻后,马车里缓缓传出苍老的声音。
“此子不可杀,留着有大用。”
这几天他一直待在城里,又多方打听,所以对城中的一切,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杨嗣昌自愧不如,倘若此人能够投靠朝廷,绝对可以重振大明。
想到这儿,心情一激动,顿时咳嗽起来。
“杨大人,您没事吧,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不……不必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向皇上汇报,立刻赶回京城。”
“是!”
官道上,一辆马车,一匹马,一前一后,朝着东边驰进。
赵尘回到县衙后,喊来刘必成。不过他并未说起,在河堤上遇到的事。
否则,必然遭到刘必成责骂,以后若想独自出城,只怕不可能。
“你让洛阳的暗哨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位姓杨的官员。”
赵尘仔细回忆,将老者的样貌一一描述。
此人并非商人,而且听他那意思,好像来到永宁县几天,一直待在这儿。
既是朝廷官员,又隐名到这儿,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一切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告诉二大营的兄弟,最近要加强巡视,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另外巡视的范围至少扩大五里。”
“大人,您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刘必成狐疑地盯着赵尘,试探着问道。
“我要是遇到危险,还能全身而退吗?”
“在钓鱼的时候,我遇到一位老人,他自称南边的商人。然而离开的时候,他的两名护卫,却称呼他为杨大人。”
“此事的确有些严重!”
刘必成不敢耽搁,当即前往二大营下令。
走到后院时,遇到前来寻找赵尘的衙役。
说是李宁被关进牢狱,一直大喊大叫,要见赵大人。
无可奈何,衙役得知来到后院通报,却得知赵大人一早外出,至今未回。
谁曾想,竟然迎面撞上。
“问他金银珠宝的下落,只要他说出来,我保证饶他一命。”
赵尘懒得和李宁废话,纯属浪费口舌,让衙役去审就行。
“赵大人,属下们问了,可李县丞……不,李宁他不肯说。”
“不肯说,就大刑伺候,平常你们怎么对付难缠的犯人,就怎么对付他。”
“属下遵命!”
大刑之下,赵尘就不信李宁还能这么硬,闭口不说金银珠宝的下落。
反正他一家人,已经被密切监视住。
只要有逃跑的迹象,便立刻在洛阳城外抓捕。
“县尊!”
赵尘看着几名衙役手里端着的餐盘,不禁眉头紧皱。
“这是给刘老太爷一家送的饭菜吗?”
“回县尊话,后院没有厨房,没办法做菜生活,所以一直由县衙送饭菜。”
“就这么些东西,还有其他的吗?”
赵尘走过去,看了一眼,只有三盘素菜,腌萝卜、水煮白菜、炒白菜,一大盆小米粥,七八个粗粮馒头。
“县尊,供给刘家的每顿饭都是如此,就这些东西!”
刘家一大家子几十口人,这么点饭菜,能吃饱吗?
赵尘不禁有些愠怒,人家的三个儿子,一个被杀,另外两个尽心尽力,为了赶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一趟。
这倒好,他的家人每天在县衙里,吃这么点东西。
“县尊,我去把马师傅喊来!”
“不用了,我亲自去一趟,你们把这些饭菜端到我屋里,去告诉刘老太爷,饭菜晚一会儿上。”
“属下们这就去!”
赵尘带着一肚子火,气势汹汹来到厨房。
正要推门而入,里面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
“六六六啊,五魁首……”
“喝!喝!喝!”
“今天咱们哥仨喝个尽兴,不醉不归,晚上再到一品楼,找两个歌妓,给咱唱一首,乐呵乐呵。”
“老马,你他娘的现在出息了,玩的还挺花,老子这辈子还没去过那种地方。”
“今天必须老马请客,让咱们哥俩也沾沾香气。”
“放心,今天有我在,绝对让你们玩的开开心心。”
“来!来!来!别光说话,咱们吃菜吃菜,这个是刚从永宁河里捞出的大鲤鱼,肉质鲜嫩。”
“老马,这鱼我记得好像要给刘家老爷子的,咱们吃了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那老不死的东西活不多久,这么鲜嫩的鱼给他吃,岂不是白白浪费。”
“说得也是!”
“听说他家里两个儿子,都是替赵大人打工,深得赵大人信任,万一他们回来了,咱们……”
“你怕什么,有老子在,你还怕什么。老子一顿饭,立马让他两腿一蹬,去见阎王。”
赵尘再也听不下去,看着身后跟来的几名衙役,一脚将门踹开,黑着脸走了进去。
桌子上,一盘牛肉,一盘清蒸鲤鱼,一盆鸡汤,两坛清酒。
显然,三人没想到进来的会是赵尘,特别是马三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把他们全部带走,这些饭菜送到后院,让刘老爷吃。马上到福康客栈,请一位大厨过来。”
衙役押走喝醉酒的三人,以赵尘的脾气,绝不会轻饶他们。
随后赵尘来到后院,见到一样貌清秀的少女,正带着四五个孩童玩耍。
见有外人,顿时脸红,呆呆地站在一旁。
几个孩子倒是心无畏惧,一股脑全跑过来,围住赵尘打闹嬉笑。
“快走,别瞎闹!”
少女害羞地低下头,急忙上前拉开几个孩子,俯身道歉后,便转身跑进屋子里。